雷寅雙原以爲江葦青派花影勾着她出來,是要跟她私下裡會上一面的,結果如今竟變成了組團遊覽蒲園。她看看那似鬆了一口氣的花影,不禁更加疑惑着江葦青此舉的目的來。
而,直到德慧帶着她和蘇瑞、馬鈴兒等看完了蘭花,那陸崇又跟只歡脫的小馬駒似的拉着她在蒲園裡一陣前後左右地亂跑,那江葦青竟始終不曾露面。直到前面有婆子找過來,向德慧說着廳上酒宴將要散了,雷寅雙才最終意識到,顯然江葦青並沒有打算在衆目睽睽下跟她來一場“私會”,他的這番安排,大概就只是想讓她看一看他生活的地方而已。
這般想着,雷寅雙忍不住就生了氣——她一個女孩子都沒有因那些閒言碎語避着他,他倒裝起假正經來了!
於是第二天一早,去女學上學時,她比往常提早了一些從家裡出來。
雖說當初小兔跟她約好了要接送她上下學的,可這個計劃很快就因小兔受傷和她被雷爹帶出京城而中止了。她回京後也曾去過兩天學裡,可上下學的路上她始終都不曾遇到過江葦青。
因她愛騎馬不愛坐車,如今她上學都是騎着她的小黑馬的。雷爹怕她出事,便特意從他的衛隊裡挑了兩個武功高強的侍衛並幾個精明幹練的管事和家丁,每天專門負責護送她上學。雷寅雙性情活潑,且也沒什麼架子,平常的時候總愛跟衆人閒聊幾句家常的,今兒大家則明顯感覺到,他家姑娘心情不好。大概是不想讓人看到她不爽的模樣,一向不愛戴冪離的姑娘,今兒竟還難得地在頭上罩了個遮至肩頭的帷帽。
見雷寅雙不想開口,話多的嫣然和一衆護衛家丁們也全都知趣地沒吱聲兒。一行人這麼沉默着走過湖濱大道,即將拐上那通往女學的柳堤時,雷寅雙卻忽地勒住馬,看着良山書院的方向站住不動了。
兩個護衛對視一眼,看向管事。管事則回頭看向嫣然。嫣然趕緊催馬上前,問着雷寅雙:“姑娘,怎麼不走了?”
雷寅雙沒吱聲兒,卻是忽地翻身下了馬,牽着她的馬靠在路邊上看着來來往往的人羣。
嫣然和管事一陣面面相覷,正想再次上前詢問時,忽然只見馬路對面跑過來一個腰間圍着條白圍裙的小夥計。夥計衝着雷寅雙彎腰一禮,陪着笑道:“姑娘可是在等人?”又道,“人已經在樓上等姑娘多時了。”說着,回手一指馬路斜對面和春老茶樓。
嫣然等全都下意識地順着夥計手指的方向往茶樓的二樓上看去。就只見那邊好幾個窗口處都站着人,也不知道那夥計指的是哪一個。
而雷寅雙卻是一眼就看到了江葦青。
今兒江葦青並沒有穿着那幾乎已經成了他的標誌的大紅衣裳,而是穿着件極不起眼的菸灰色長袍。只見他頭戴一頂黑紗軟腳襆頭,那帽沿直壓至眉上,原就只露出巴掌大的半張臉,偏他還將手肘撐在窗臺上,下巴擱在掌心裡,修長的手指直遮至眉心處,竟又擋住了剩下的一大半……虧得雷寅雙居然還能一眼就認出他來!
雷寅雙那遮在帷帽內的眉立時就是一豎。她把馬繮繩往嫣然身上一拋,就這麼氣沖沖地跟着那夥計過了馬路。
那夥計並沒有領着她走正門,而是引着她從旁邊的小巷裡走的側門。到得二樓,夥計才衝着那雅間的門伸出手,一個“請”字還沒出口,就只見雷寅雙擡起腳,顯然是想一腳踹開那房門,偏就在這當口,那房門竟自己開了,卻是叫雷寅雙一個收腳不及,險些閃了腰。
門內,江葦青衝她呲着口白牙,笑道:“猜着你就要來堵我。”
雷寅雙愣了愣,看着江葦青眨巴了一下眼,忽地一扭身,擦着他的胳膊進了雅間。
此時護衛着雷寅雙的管事家丁們也都趕了上來。只是他們不好進雅間去,便扭頭看向嫣然。嫣然趕緊上前,纔剛要跟着雷寅雙進雅間裡,就只見江葦青看着她挑了一下眉梢,卻是忽地合上那雅間的門,險些沒撞到嫣然的鼻尖。
嫣然看看那門,再看看管事,只得硬着頭皮把那合上的門又推開了。門一推開,她就看到她家姑娘已經揭了頭上的帷帽,正衝着那江大世子怒目而視。見她探頭進來,她家姑娘瞪着的眼兒立時轉到她的身上,衝她喝道:“外面等着!”
自來雷寅雙對誰都是笑盈盈的,她那幾個丫鬟還從沒見她沖人發過脾氣,如今她這一瞪眼兒,那生生虎威頓叫嫣然渾身汗毛一豎,本能地就合上門退了出去。
雷寅雙扭回頭,再次衝江葦青瞪起眼。
此時江葦青已經在桌邊坐了下來,且那姿勢竟跟他之前趴在窗臺邊的動作一模一樣。他以手肘撐着桌面,下巴擱在手心裡,雖然屈起的手指遮住了他的下半張臉,那彎彎的眼仍能讓雷寅雙看出,他這會兒正笑着。
立時,雷寅雙就是一陣惱火,她正要開口罵人,忽然就聽得一個既熟悉又帶着些許陌生的聲音笑道:“往常總是我主動去找你,這一回我是故意不去找你的,就想看看你會不會主動來找我。”
雷寅雙眨了一下眼才反應過來,這是江葦青的聲音。剛纔他開口時她還沒注意到,這會兒她才注意到,小半年沒見,他那嗓音竟變得愈發渾厚低沉了。
坐在那裡的江葦青,看着似乎比之前又高了一截,那肩也更寬了一些——於不知不覺中,他竟已長成個大人了……
她盯着他看時,就只見他漸漸斂了笑,一雙黑白分明的眼也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他的眼仔細地掃過她的眉眼,又順着她的鼻樑落在她的脣上。那目光,如有實質一般,忽地令雷寅雙憶起他的脣壓在她脣上時的那種感覺。
她驀地一眨眼,本能地後退了一步,臉頰忍不住一陣發燒。
自那件事之後,一開始時,她還總有意無意地會去回憶那個吻,可後來隨着二人久不見面,那種令她臉紅心跳的感覺漸漸也就淡了。而和當下的那些女孩們不同,因雷寅雙那些古怪的夢,叫她的想法很是與衆不同,因此她從沒覺得一個吻於女孩來說就該有什麼特別的意義,畢竟這件事原就發生在一個特定場合裡,在小兔受了那麼大的驚嚇之後。她覺得自己總想着那個吻,也不過是因爲她好奇着那個吻帶給她的新奇感覺罷了……
直到如今被他那般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才忽然意識到,似乎新奇的背後,還有着一些別的情愫……
一陣莫名心虛之下,她立時衝他色厲內荏地喝了一聲:“看什麼看?!”
江葦青仍以手指遮着脣,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忽然道:“你想我沒?”
雷寅雙一噎,險些嗆咳起來。
江葦青又道:“我總覺得是我想着你多些,而我於你,似乎是可有可無佔了多數,所以這一次你回來,我刻意沒去找你,我就想看看,如果我不去找你,你可會主動來找我。”
忽的,雷寅雙心頭又是一陣發虛。確實,她並沒有總想着他的,因爲便是她不想着他,他也總會在她周圍出沒,直到這一回……
“等等!”她驀地將雙手往那張茶桌上一撐,伸着脖子看着他道:“若依你的說法,你的那個丫鬟,叫……對了,花影的,又是怎麼回事?”——那花影再不可能是自作主張來勾着她去“遊覽”蒲園的吧!
江葦青從掌心裡擡起頭,又一轉手腕,將雙手搭在一起,然後將下巴擱在指背上,兩隻眼依舊保持着那種一瞬不瞬的凝視,看着她道:“你不是總說想知道我住的地方是什麼模樣嗎?難得有這樣一個機會,我讓人帶你去看看罷了。”
雷寅雙的雙手撐着桌面,探頭看着他。近距離之下,她才忽然發現,他的眼白似乎沒小時候那麼藍了,竟是變得更加的黑白分明。而於這黑白分明中,她那倒映在他眼眸中的身影,則是格外的清晰。
那黑白分明的眼,那固執凝視着她的視線,以及那眼眸中倒映着的人影,不由叫雷寅雙一陣輕微恍惚。
恍惚中,她聽到他輕聲道:“我想你了。很想。你想我了沒?”
於恍惚中,她輕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嗯。”
忽然間,江葦青的脣邊綻出一朵微笑。那笑意沿着他脣角翹起的弧度,直達眼底。他伸過一隻手,手背撫過她的臉頰。
這輕柔的觸感驀地令雷寅雙回過神來,那原本在他的凝視下變得悠長而緩沉的心跳,忽地如剛騎馬狂奔過一般,跳得又快又沉,叫猝不及防的雷寅雙猛地直起腰,一隻手下意識地撫上胸口。
她這忽地一直腰,便叫江葦青的手脫離了她的臉頰。他看看自己仍伸着的手,再看看不知不覺中漲紅了臉的雷寅雙,以及她那彷彿迷了眼一般,用力忽閃着的眼睫,然後將視線定在她那撫在胸口處的手上。
“你長高了,也長開了,還……”他微妙地頓了頓,擡眼看着她,微笑道:“還長大了。”
他那暗示的眼,立時叫雷寅雙如被踩了尾巴的小老虎般跳將起來,卻是猛地往他腦門上拍了一虎爪子,又忽地側過身去抱住胸,怒瞪着江葦青喝道:“往哪兒看呢!”
恰如江葦青所言,這半年來,她長高了,也長開了,還……長大了,已經再不是剛進京時那細瘦的竹竿模樣,特別是胸前的曲線,雖然還比不上小靜和花姐,卻要比三姐和宋三兒強了太多。而最叫她滿意的是,雖然最近一個月來她一直跟着雷爹在外奔波,可似乎翠衣的方子有用了,她自己都明顯感覺到自己變白了許多。
今兒江葦青的頭上戴了頂軟腳襆頭,驀地被拍了這一虎爪子,那襆頭立時就被拍歪了。
他不緊不慢地扶正帽子,心下卻是一陣小小的得意。以前他就懷疑,自己於雷寅雙來說,不過是從小的玩伴。而那天他吻了她之後,她那種種不在意的表現,則更加印證了他的這種懷疑。他知道,他若不做一些改變,只怕他於她之間一直就是那樣了,所以這一次他才故意壓抑着自己沒去主動接近她——當然,他絕不會允許她真的忘了他,所以纔有花影的那件事。
而,萬幸的是,她果然如他所推測的那樣,主動來找他了。
至少這表明了,在她的心裡,其實她對他並不像他所以爲的那樣無動於衷。
“我猜,你大概以爲我之所以避着不見你,是因爲最近京裡的那些流言吧。”
他拿過茶壺斟着茶,又擡眉看向雷寅雙。
他的這話,卻是才提醒了雷寅雙,她找他的目的。於是她再次將兩隻手撐上桌面,看着他道:“是呢,我才反應過來,你不覺得,最近這流言很有些古怪嗎?便是市井百姓愛拿皇家說事,可怎麼也不該拉扯到你的身上啊,你年紀還沒到呢……”說到這,她卻忽地纔想起來,江葦青可不是家裡老大,忙又道:“還有,你家那個江大還沒娶親吧?他多大了?怎麼那些閒話就扯到你的身上了?”
那江承平比江葦青大了五歲,如今已經是二十歲了,便是在平民百姓中都算是晚婚的了,又何況世家勳貴間一向奉行早婚的。
江葦青沒有急着答她的話,而是把那斟好的茶水推到雷寅雙的面前,問着她:“你該是吃過早飯了吧?可還想吃點什麼?”
雷寅雙不滿地瞪他一眼。
江葦青這才收了那事不關己的笑,擡眸問着她道:“那以你看,你覺得是怎麼回事?”
昨兒忽然意識到這件事的詭異之處,雷寅雙就開過她的“腦洞”了,於是立時答道:“十有八-九是你家那個江大往外放的話吧?他這是想要叫人覺得,你是在跟皇子們搶親?”頓了頓,她皺了皺眉頭,道:“許還想叫人對你留下狂妄自大的印象吧。”
“還有,”江葦青接着她的話道,“叫某些心底不夠寬的人記住,我曾差點礙了他們的路。”
雷寅雙垂眸沉思着,見桌上放的都是她愛吃的早點,便是她已經吃過了早飯,仍是忍不住伸手夾了只湯包。直到一隻湯包下肚,她纔開口道:“他也忒性急了些吧,如今皇上正春秋鼎盛呢,只怕哪一個冒頭都沒個好結果。”
雖然雷寅雙於小事上經常會糊塗,可她的大局觀向來強於別人。江葦青讚賞地看她一眼,夾了只翡翠蝦餃放到她面前的小碗裡,一邊道:“他也不得不性急了。他可二十了,偏他看中的人家,人家看不中他。看中他的人家,他又嫌人家於他無益。”
雷寅雙擡眼瞪着他:“你就由着他這麼算計着你?”
江葦青擡眉看着她微微一笑,“你覺得我可是那種會被人算計的人?何況,我可是吃過一次虧的。”
話雖如此,他卻並沒打算跟雷寅雙說那些勾心鬥角的事,因爲他知道,本質來說,她是個簡單的孩子,並不愛那些複雜的事情。於是他故意引着雷寅雙,漸漸將話題從江承平的身上移開,又說起那幾位皇子的親事來,然後看着她笑道:“如今你可是香餑餑。”
雷寅雙倒是一點兒也不緊張,撇着嘴道:“只要皇上那裡還用着我爹一天,他就絕不可能把我嫁給哪個皇子的。”
當年的事,說好聽了,是天啓軍收攏了應天軍的殘部;說不好聽,就是天啓軍吞併了應天軍。這一部分殘軍如今雖然在朝中軍中都不曾佔着什麼高位,可於那些手中沒有一兵一卒的皇子們來說,卻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且不說皇帝那裡拿雷爹還別有打算,便沒這打算,只衝着雷爹對那些原應天軍部屬的號召力,天啓帝也絕不會放任任何一個皇子來打她的主意。且,已經訂了親的三姐不論,只怕連小靜也不可能跟皇家掛上關係的。
她這般分析着時,那吸着湯包的江葦青擡眉看她一眼,然後放下筷子,笑道:“這你就錯了。我舅舅有意讓我十表哥娶小靜姐姐呢。”
“啊?!”
這於雷寅雙來說,可是個大新聞。她眨巴了一下眼纔想起來哪一個是十皇子。
十皇子的母親生前似乎是四妃之一,份位也不算低,只是死得早了些。他母親去世後,天啓帝就把他放到德妃娘娘的膝下養着了。德妃娘娘自己有個七皇子的,因此十皇子給人的印象,多是隨在七皇子身後的一個小尾巴而已。雷寅雙想了半天,就只記起來當初在慈寧宮門外見過一面時,他那帶着審視的眼,以及元宵宴上,他掃着她們這些女孩的那種事不關己的眼神。
就是說,他並不是奪嗣的熱門人選了。雷寅雙心裡暗道。
她想了想,到底不明白天啓帝此舉的意思,便問着江葦青:“皇上這是個什麼意思?”
江葦青倒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看着她笑道:“其一,舅舅也很願意叫天下人看到,他很重視以前曾爲民族大義出過力的人。其二,小靜姐姐嫁了十表哥後,其他幾個表哥就再不好衝着你們幾家下手了。其三嘛,大概因爲最近七表哥和九表哥的鬥法有些過了,舅舅想着擡一擡十表哥,叫他們兩邊都收斂一下,順便也叫朝中有心人看到,除了那二位外,其實其他人也是有可能的。”
雷寅雙用力一眨眼:“分化?”又歪着頭一陣沉思,道:“王爹爹會同意嗎?”
“爲什麼不同意?”江葦青淡淡道,“不管是我舅舅還是王爹爹、姚爺,或者你爹,其實他們雙方都希望以某種方式結成同盟的。這也算是一種結盟了。”
雷寅雙擡眼看向他。雖然江葦青於她的面前一直表現得既體貼又溫柔,可她卻一直都知道,似乎是除了她之外,他對任何人,哪怕是姚爺、雷爹,還有他舅舅,甚至是那疼他入骨的太后,他都沒辦法打心眼兒裡去親近對方。
想着他那糟糕的“前生”,她不禁爲他一陣心疼,便夾了那籠屜裡最後一隻湯包放在他面前的瓷碟中,皺眉道:“小靜姐姐應該還不知道這件事吧。”
不過,就算知道,雷寅雙也能猜到她是什麼樣的反應。
王家和雷家可不一樣,雷爹什麼事都依着雷寅雙的,板牙家裡則一直都是重男輕女的。何況小靜一向是那種“尊重傳統”的人,如果她爹點了頭,小靜再不可能有一句反對的話的。哪怕她從來都沒見過那位十皇子。
這麼想着,雷寅雙忍不住就替小靜抱怨了一句:“好像小靜姐姐都還沒見過那位十皇子呢。”
“見過。”江葦青說着,將那最後一隻湯包又夾到她的碟子裡,道:“我安排的。”
“誒?!”雷寅雙立時一陣大感興趣。
“其實十表哥並不像別人以爲的那樣,他不過是天生不愛張揚罷了。知道舅舅的意思後,他就叫我想辦法讓他倆見上一面。”
“他找小靜姐姐幹嘛?”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江葦青放下筷子,重又交疊起雙手,將下巴擱在手背上,看着雷寅雙笑道:“小靜姐姐是個什麼打算,你得去問她。”又道,“我們且不說這些了,給我說說,你跟雷爹爹去祭陵的事吧。龍川什麼模樣?”
雷寅雙想着問他還不如直接去問小靜,便丟開這話題,開始嘰嘰呱呱地跟他說起龍川,說起龍川上的那些守陵人。
聽着那些守陵人的怪異反應,雷寅雙是不解,江葦青心頭卻是一陣瞭然,不禁有些暗怪雷爹考慮不周,把雷寅雙往那危險的地方帶,便擡眉對雷寅雙道:“那種地方,以後你別去了。”
“那可不行,我娘還葬在那邊呢!”
說着說着,雷寅雙便把話題扯到了蘇琰身上,“原當他是盞美人兒燈來着,風吹吹就要壞的,可這一路來,居然人還挺結實,一次都沒病倒過。倒白瞎了他那‘賽衛玠’的諢名了。不過一般來說,這種大病沒有小病不斷的,反而比常人更容易活得長久。”
“正所謂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江葦青忽地冷笑道。
雖然他臉上的神情沒有一絲變化,雷寅雙還是敏感地感覺到,似乎蘇琰哪裡惹他不痛快了。於是她詢問地衝他歪了歪頭。
江葦青一怔,趕緊收起那滿肚子的醋意,轉移着話題問起江河鎮上的諸人來。
等遠處報恩寺裡報着午時的鐘鼓聲,隨着春風飄進窗櫺時,雷寅雙才驚訝地發現,她和江葦青竟對坐着閒聊了整整一上午。至於上學什麼的……早被她忘了個乾乾淨淨。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