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 幕晶化病

琥珀之劍

布蘭多一劍破門,堅實的橡木門只化作木屑形同漫天蝴蝶紛紛飛揚。他黑色的伯爵大衣如同炸裂的木板之中綻開的一朵玫瑰,花瓣向前舒展,從中心刺出一柄寒氣森然的劍刃,直指向牀上一隻手壓住伯爵小姐脖子的貴族少年。

阿克耳大概做夢都沒想到有人會突然破門而入,他滿臉驚愕,急怒之下驚吼道:“該死的阿努雷克,你人呢!”

下一刻,視界之中一道黑影直刺而來,但布蘭多早在聽到那少年的怒吼時就猜到屋內可能還有其他人,手中的劍下意識地向後一收。‘叮’一聲令人牙酸的利響,布蘭多感到大地之劍架住了什麼東西,他微微眯起眼睛,纔看到那是一柄透明的、像是冰晶一樣閃爍着寒光的長劍。

“給我滾!”

一聲怒吼,那水晶利劍正貼着大地之劍的劍刃‘吱吱’向前一壓,是要削向布蘭多的手腕。但大地之劍向前一開,磅礴的力量如同山崩海嘯一般施展開來,頓時將那薄如寒冰的水晶利刃彈飛了出去。

布蘭多感到灰影一退,然後纔看清那之後持劍人身披的灰色斗篷一直垂到地板上,兜帽之下彷彿一個夢魘,黑煙氤氳根本看不清面容。

那鬼影嘶吼着,甕聲甕氣的聲音中既驚又怒。大約是做夢也沒想到眼前這個年輕的人類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力量,他是不知道,布蘭多因爲裝備了幽靈騎士水晶的緣故。力量天生就比同樣境界之下高出一個層次,何況二十歲的黃金巔峰,本身就是一個奇蹟。

而布蘭多就是這個奇蹟的塑造者。他根本不打算給對方任何機會。長長的黑色大衣在紛紛揚揚落下的碎木片中一收,又是一道黑光向那怪人劈去。

“閃……劍!”

那鬼影嘶聲怪叫,像是認得布蘭多的劍術。它之前早已被布蘭多一劍掃得退向牀頭方向。此刻不得不舉起水晶長劍招架,但兩劍相交只聽一聲令人心悸的破碎聲,無數紋理瞬間從水晶之上瀰漫開來。

布蘭多一語不發,手持大地之劍繼續向前,下一刻灰袍怪人手中明晃晃的劍刃頓時化爲無數碎片、紛紛炸裂開來。

那怪物慘叫一聲,大約意識到了自己與這個年輕人之間無法逾越的察覺。在劍刃即身的最後一刻,它擡起頭來,發出一記幾乎肉眼可以察覺的精神波紋直刺向布蘭多的大腦。

精神衝擊。

精神波的速度極快。兩人之間的距離又極近,根本沒有留給布蘭多任何閃避的時間和空間。這一記精神衝擊在布蘭多剛剛反應過來的瞬間,就已經直刺入他的思維世界。

可惜這一次這鬼影明顯找錯了對象。

布蘭多的意志屬性在經過神之血強化之後就已經達到一個令人髮指的數字,植入閃電核心之後更是逆天,因此而產生的意志屏障連大部分法術都可以免疫,更不要說什麼精神衝擊。

那鬼影一記精神衝擊撞在布蘭多的意志屏障上,恰好似一頭撞上了塊1000mm厚的鋼板。布蘭多感到有人在意志領域窺探自己。心中也是不禁冷笑,他冷冷看着這記精神波紋好像撞上一道無形的牆變得四分五裂,然後產生的反噬以十倍的速度掃了回去。

布蘭多冷冰冰地瞪了對方一眼。

那鬼影頓時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它一下抱住頭,瘋狂地搖晃起來。但無濟於事。在場所有人都聽到‘咔嚓’一聲脆響,接着那怪物的腦袋都像是一個玻璃球一樣砰然炸裂。

布蘭多暗叫了一聲不好,他以爲會看到傳說中腦漿崩裂、血花四濺炸得一屋子都是的場景。當然他自己到無所謂,但別忘了這裡還有幾位女士,說不好那天他爆頭狂魔的名字就傳得整個安培瑟爾都是了。

但沒想到,下一刻他就看到那怪物的腦袋真像是個水晶球一樣,炸開的都是片片水晶,像是刀鋒一樣四散飛舞,一下插得整個屋子都是。

布蘭多趕忙開啓了衝突光環,水晶碎片叮叮噹噹撞着魔力護盾四散飛舞,最終纔沒有落個被炸成馬蜂窩的下場。

而另一邊那個叫做阿克耳的貴族年輕人就沒那麼走運了,他本來正滿臉驚愕地看着屋子裡的打鬥,誰想到自己的手下一個照面就變成了自殺式襲擊,無數水晶碎片炸開時,他幾乎是完全擋在迪爾菲瑞身前。

於是下場就可想而知了。

就在水晶碎片炸裂的一瞬間,數百枚鋼針一樣尖利的碎片剎那之間就刺進他整個半身,將那張俊美的臉蛋割得千瘡百孔,有一枚甚至刺爆了他的眼珠子,使他的右眼像是一坨爛肉一樣從眼眶裡流了出來。

血人似的阿克耳彷彿是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馬上捧着臉在牀上慘嚎起來,那淒厲的叫聲簡直像是送進屠宰場的動物一樣,叫人不寒而慄。

被他按在牀上的迪爾菲瑞也不知是從那裡生出一股力氣,乘機一把推開這傢伙,掙扎着跳下牀去。但她卻忘了自己根本沒辦法走路,竟一下掉下牀沿,結結實實地撞在地板上。砰一聲悶響,伯爵小姐痛得眼淚直流。

布蘭多看得一陣心痛,趕忙走過去一把拉起迪爾菲瑞,將她拉到自己的背後。伯爵小姐臉無血色,瑟瑟發抖,連胸前衣衫釦子全部都打開了,一片春光外泄也渾然不覺,她甚至沒有力氣緊抓着布蘭多的袖子,若不是布蘭多扶着她,少女隨時會癱軟在地板上。

“沒事吧?”

“布蘭多先生……我……”迪爾菲瑞好像經歷了一場噩夢,臉頰淚痕還沒幹,但卻一個字也多說不出來。

“不用怕。有我在。”布蘭多安慰道。

他看着在牀上哀嚎的那個血人——事實上阿克耳已經把牀單完全染紅了,有些布條沾在他的傷口上,又扯開新的傷口。使更多的鮮血從傷口泊泊流出。很快這傢伙就失去了力氣慘叫,他在牀上哆嗦着,好像生怕牽扯到任何一條細小的傷口。

哀嚎也逐漸變成痛苦的嗚咽了。

顯而易見的。這傢伙是活不成了。不過布蘭多心中沒有絲毫同情,尤其是看到迪爾菲瑞現在這個樣子,他就氣得不打一處來,如果可以的話,他恨不得再上去多丟給那傢伙兩個治療法術,好讓他可以在臨死之前多享受一下痛苦的‘味道’。

這時格里菲因公主才噔噔噔趕上二樓來,她看到房間內的場景面色一變,再一看迪爾菲瑞的樣子。哪會不明白髮生了什麼。“禽獸。”公主殿下冷冷地吐出這個詞來。

“他是誰?”布蘭多這才問道。

“我不想說這傢伙的名字,真是禽獸不如的傢伙。他是達勒男爵唯一的繼承人,不是迪爾菲瑞的親兄長,你應該知道這傢伙是誰了吧。”

格里菲因公主冷冷地看着牀上嗚咽的血人,然後回過頭用溫和的目光看着迪爾菲瑞,安慰道:“迪爾菲瑞,你沒事吧?”

伯爵小姐在布蘭多面前還表現得算是堅強。但看到自己自小的玩伴,終於忍不住哇一聲哭了出來。公主殿下趕忙扶住她,溫言寬慰,順便丟給布蘭多一個眼色:

“你打算抱她到什麼時候?”

那個眼神的意思是。

布蘭多微微一怔。

“快讓我帶她去換衣服,你在這裡搞出這麼大動靜。港衛隊馬上就到,你想讓迪爾菲瑞這個樣子被外人看到嗎?”公主殿下小聲說道。

布蘭多這才恍然,趕忙將哭得一塌糊塗的伯爵小姐扶到公主懷中。然後他纔看了一眼牀上幾乎已經乾嚎到沒有力氣的貴族少年,之前他是出於憤怒之下出手,沒有考慮那麼多,但現在看來才發現這個場面有些難以收拾。不過也是這傢伙自作自受,不然他怎麼也會給對方留口氣先問清楚這是怎麼回事的。

現在好了,莫名其妙殺了個貴族,連對方是來幹嘛的都不知道。

不過真正讓布蘭多心中感到疑惑的是另一件事,他忍不住多看了屋內一眼。“你看在看什麼?”注意到他的目光,公主殿下敏銳地問道。

但布蘭多搖了搖頭,他心中隱隱有些猜測,但還不敢確定。他指了指牀上那血人問道:“沒什麼,這傢伙怎麼辦?”

“請交給我吧,伯爵大人,公主殿下。”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插了進來。布蘭多和公主殿下一怔回過頭,才發現尼婭已經走了上來,女騎士用請求的目光看着他們兩人。布蘭多看到那雙滿是仇恨和怒火的眼睛,不禁微微一怔,他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大約五分鐘,迪爾菲瑞的房間中傳來一聲最後的哀嚎,然後聲音嘎然而止。

港衛隊的動作顯然比公主殿下預期的要慢得多,至少在他們出現之前,伯爵小姐終於換好了衣服。布蘭多看到迪爾菲瑞坐在輪椅上和格里菲因公主一起出現,伯爵小姐顯然還沒從之前的夢魘中解脫出來,兩隻手交錯着緊緊抓着披肩,好像可以從上面得到些許安慰的樣子。

不過至少能正常說話了,臉色蒼白的伯爵小姐擡頭看到布蘭多,滿是感激地輕聲答道:“布蘭多先生,謝謝你。”

“沒什麼,所以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布蘭多問道,他纔不信那混蛋從燕堡趕來只是爲了強暴自己的妹妹。何況最後他也聽到阿克耳問迪爾菲瑞要什麼東西,他隱隱有些猜測,不過還不敢確認罷了。

“您也聽到了,”伯爵小姐有些臉紅,她做夢都沒想到竟讓布蘭多看到這麼羞恥的一幕,簡直是令家族蒙羞:“我兄長……他是來找我要護劍者之戒的。”

“那不是你兄長,只是一頭禽獸而已。”格里菲因公主餘怒未消:“護劍者之戒是王室贈予護劍者家族的榮譽,那傢伙竟然想依靠這樣無恥的手段獲得。簡直是令人髮指。”

布蘭多點點頭,他毫不驚訝,埃魯因的貴族之間也就只剩下這些狗屁倒竈的事情了。只不過迪爾菲瑞的兄長的手段未免太令人不齒。對一個女人,尤其還是自己的妹妹使出這樣的手段,這種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也只是浪費糧食而已。

“燕堡怎麼會亂成這樣?”他問道。

這一次卻是格里菲因公主代爲回答:“這很正常。劍座碎裂,一些平日裡隱藏起來的妖魔鬼怪肯定會乘機跳出來興風作浪。如果他們不這麼做,反倒令人生疑。”

半精靈少女冷冷地答道,好像見慣這樣的事情一樣。她也確實司空見慣,非但如此,還親身經歷過一次。在至高的權力面前,親情只是一層一撕就破的面紗而已。

“不,”布蘭多卻搖了搖頭:“我的意思是。難道燕堡伯爵——迪爾菲瑞小姐的父親連掌控局勢的能力都失去了?我沒記錯的話,迪爾菲瑞你帶走了燕堡最強的三位劍客,但你的父親手上應該還有一支私軍吧?”

“如果燕堡伯爵對自己的領地和屬下還有一丁點的控制力,那傢伙也不至於囂張成這樣吧。”布蘭多有些話並未說完,他的潛臺詞公主殿下與迪爾菲瑞都聽明白了。如果燕堡伯爵還有權勢,阿克耳說什麼也不敢明目張膽地跑到安培瑟爾來對迪爾菲瑞出手的。

迪爾菲瑞與格里菲因公主雖然都只是女孩子,但兩人都是出生在貴族家庭。深諸貴族的鬥爭規則。她們立刻反應過來,但伯爵小姐最先反應過來,她臉色一變急切地問道:“布蘭多先生,你是說我父親可能出事了……?”

“你不用這麼緊張,迪爾菲瑞。那些傢伙也可能是狐假虎威之輩。”公主殿下卻搖搖頭安慰道:“聖殿在拿你會惡魔法術的事情作文章,這件事其實我也知道。我本來以爲他們掀不起什麼風浪,沒想到一時疏忽……”

“聖殿準備追求迪爾菲瑞會惡魔法術的責任?”布蘭多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他好懸沒氣個半死。惡魔是聖殿自己召來的,惡魔臂環是自己給迪爾菲瑞的,迪爾菲瑞堂堂一位伯爵千金變成現在這個連路都不能自己走的樣子就是因爲她會惡魔法術,犧牲了自己才拯救了整座港口。

現在聖殿那幫禿驢居然還要找她的麻煩?

布蘭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緊皺眉頭好不容易纔忍住沒有立刻轉身去找聖殿的麻煩。他相信格里菲因公主不是那種爲了顧全大局就犧牲他人的那種人。

他看着公主殿下。

半精靈公主嘆了口氣:“這件事不是伍德主祭的意思,不過是下面那些和北方貴族勾結的跳樑小醜罷了。何況事情的起因也是因爲克魯茲人自己的過錯,我本來以爲這不過是他們弄出來噁心我們的小把戲而已,沒想到卻被某些人誤讀了。”

這個某些人,顯然說的就是阿克耳和達勒男爵。但布蘭多卻皺起了眉頭。

是這樣麼?

“迪爾菲瑞,”他忽然問道:“你熟悉你那個叔叔嗎?”

“嗯,還算熟悉吧。他……在外面風評不是很好,不過據說卻是很有能力的一個人。他一直和我父親不和,不過按照燕堡的家訓,除了伯爵本人之外,下面的旁支是不允許擁有私軍的,因此他和我父親的矛盾也只是停留在互不想見的程度而已。”迪爾菲瑞皺着眉頭答道。她顯然也在思考某些事情。

“那你知道他之前有些什麼樣的家臣麼?”

布蘭多問道。

“我不知道,”迪爾菲瑞搖搖頭:“我也沒見過阿克耳帶來的那個人。尼婭或許知道什麼,她對領地裡的人員流動比我更清楚。”

“我問過她了。”

布蘭多答道。但這一次他換上了嚴肅的神色:“我最後問你一個問題,迪爾菲瑞。”

“什麼?”

“燕堡地區最近一段時間有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情麼,或者是出現過類似於水晶森林這樣的東西?”

……

(ps:今天有點事,一會要出個門,明天繼續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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