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爾?”
布蘭多點點頭。
“……當然,如果城內有擅長工程的匠人,你也可以留意一下。”他想了一下,不過當然沒有對這個提議抱多大的指望,因爲懂得築城的工匠在這個時代無一不是在工程方面有赫赫名聲的大師級人物——就是布蘭多自己也不大相信像是冷杉城這種窮鄉僻壤的地方會是隱者雲集,各路大牛臥虎藏龍之地。
這又不是寫小說,像是柏魯大師那種事情畢竟不過是特例。
但其實布蘭多說到這裡,自己都忍不住有點爲難起來。說的也是,像是修築一座要塞這種事情,尤其還是大型要塞——說實在話這可不是玩遊戲——消耗多少多少資源,系統直接就給你從倉庫之中劃去,然後‘嗶~’一聲就給你在莽莽森林之中放下一座要塞來。
在這裡,粘土與石料不會自動跑到城牆上去,甚至就是一塊磚也要從窯裡燒出來然後才能被送到工地上。勞動力也不是一個單純的數據而已,如果僅僅是把那些人趕到一起,那麼這些人不過是一個日復一日消耗大量食物的黑洞罷了。
如何安排統籌人力是一門很專業的技能,雖然簡單的說來就是讓一百個人如何在一起發揮出一百個人而不是五十個甚至更少的人的力量,但做起來卻很難。
布蘭多雖然有管理少數人的經驗,但這個數量一旦上升到幾千到上萬,他們就有點無可奈何了。
這畢竟不是打仗,你首先得知道這些人各自應該幹什麼才行。
他心目中倒是有些最優秀的人選——布加的工匠巫師,羅蘭的山矮人,或是喬根底岡的大地精——他們都是沃恩德這個世界最優秀的築城工匠。
不過最優秀的不一定是最合適的,首先除了布加的工匠巫師之外,布蘭多壓根不知道現在應該到那裡去找山矮人或者是大地精。
羅蘭的山矮人生活的國度在比聖奧索爾還要往北的北方,那裡的崇山之中終年白雪皚皚,在南方的埃魯因,基本是見不到這一民族的身影的,至於丘陵矮人倒是不少,不過這些山矮人的遠親卻是釀酒的行家,基本和築城扯不上關係。
至於大地精,這個就更不用提了。大地精在喬根底岡的地下屬於高貴的民族,不但是築城大師,而且還是最富有戰鬥素養的民族之一,人家犯不着和塔吉卜一樣跑到貧瘠的地表世界來受苦受難。
而唯一可以找到的布加的工匠巫師,那些銀色聯盟高高在上的白鬍子老頭們,布蘭多不打指望他們會看得上自己。
那些成了精的傢伙,可不比自己現在遇到這些見識不太多的‘鄉巴佬’(按照布加巫師的說法),布蘭多很懷疑這些白銀之民說不定三言兩語之間,一不小心把他穿越者的身份給猜出來了也不是不可能。
布蘭多一時之間也沒有什麼多餘的想法。這種事情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短時間內雖然不可能有什麼辦法,但隨着日子一長等到他實力上升之後,說不定能找到什麼替代的手段。
因此他最後也只能補充了一句:“放開手腳去辦,我相信你的能力。”
就是這句話讓貴族千金眼睛裡亮起來,然後認真點了點頭。
但正是這個時候,一個年輕人的嗓音從外面傳來:“我好像聽到您在叫我,領主大人?”
不遠處靠在黑松邊上的茜下意識地順着這聲音回過頭,恰好看到一身黑袍的夏爾從外面走了進來——事實上這位年輕的大法師自從那天夜裡的動亂之後,就很少在外人面前出現過,他就好像一頭扎進了在城堡中安排給他的那個小房間中,不問世事了似的。
當然按照夏爾自己對布蘭多的解釋,他是在熟悉法術——畢竟麼,一個學徒朝夕之間變成了導師級的巫師,怎麼也需要一個緩衝的時間。
而今看起來這傢伙這些日子過得還算不錯,布蘭多看到他時這個年輕的巫師滿臉的輕鬆寫意——甚至還有點興致勃勃的味道——看起來外面的世界的確是要比他在墓地場裡有意思多了。
那怕是整天宅在一個小房間中也不例外。
“你怎麼來了?”布蘭多問,但他立刻看到夏爾並不是單獨一個人來的,他身後還跟着一個年輕人。
那個年輕人他倒是認識——就是當初第一次進冷杉城時結識的那隊冒險者中唯一剩下的一個幸運或者是不幸的傢伙,布蘭多還記得他是弦魔法學徒。
不過這個年輕人自從他們幹掉格魯丁之後就一直留在這個團體中,這讓他頗爲不解。據他所知這個年輕人和他的幾個同伴都是出身士紳家庭,雖然說不上什麼權勢,但至少也是貴族之後。
這樣的出身,實在沒必要和這些傭兵們一起和他們這樣一羣人鬼混啊。按照安蒂緹娜的說法,他們這個集團說好聽了叫叛亂份子,說不好聽了其實就和佔山爲王的強盜也相差不遠。
只能說真正的強盜集團中缺乏像是他和貴族千金這樣的瞭解貴族之間遊戲規則的人罷了。
夏爾卻是微微一笑,走到幾人跟前。畢恭畢敬地向布蘭多行了一個折腰禮。一個巫師對一個貴族這樣行禮,這要是有外人看到了估計非嚇掉下巴不可,可這個年輕的法師還是一絲不苟地問候道:“領主大人。”
事實上他的舉動已經讓身後的年輕人吃驚了。
那個習慣性地穿着一身青灰色長袍,臉上缺乏表情的年輕人終於露出古怪的神色,看了這主僕兩人一眼:雖然布蘭多是黃金一階的劍術大師,可是夏爾也不遑多讓,同樣年輕的金之階巫師,說起來地位可比區區一個劍士高得多了。
縱使是布蘭多有貴族身份也是一樣。
抱着文件站在布蘭多身邊的安蒂緹娜倒是見怪不怪,搖搖頭只當沒看到處理。而梅蒂莎與茜一個不懂這個時代人類的禮節,一個從小在僱傭兵這個集體中長大,自然更沒這方面的見識,反倒比年輕人鎮定得多。
“其實我是來要錢的,”夏爾笑着答道,他還撓了撓頭——你可以想象一個大法師一臉無奈地撓頭的樣子,這一次連茜的眼角都抽了一下:“不過首先是送錢的。”
“送錢?”布蘭多一愣。
“先說要錢的事情吧,因爲我知道大人你總是對壞消息比較感興趣。”夏爾馬上搶答道:“你上次問我的事情,我想了一下,應該沒問題。”
布蘭多隨即反應過來。
當初他原本就有意讓這傢伙組建一個類似於星與月之塔一類的施術者議會——畢竟夏爾現在實際上已經是他領地中所有施法者無形中的領袖級人物,如果再整合一下傭兵之中那些參差不齊的巫師學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雖然現在看起來有點慘不忍睹,但遠景還是很可觀的;不說未來可以和銀色聯盟相抗衡,但至少不能遜色於黑塔巫師吧。
唯一的麻煩是不知道夏爾作爲黑塔巫師的傳承,有沒有相關的禁忌。布蘭多是知道巫師們對於各自的知識體系保密的嚴格程度的,當年黑塔巫師從銀色聯盟之中分裂出來的時候,甚至差一點就釀成戰爭。
當然這是題外話,布蘭多當初也只是提了一下,沒想到今天終於收到了答覆。不過先按下這件事不提,夏爾‘送錢’的這個臺詞,卻是實實在在讓他吃了一驚。
這傢伙又在玩什麼把戲,他第一時間如此想到。
“還是說說第二件事吧。”布蘭多答道。
但夏爾卻面帶笑意提醒道:“領主大人,你是忘了暫存在我這裡的東西了吧?”
“什麼東西?”布蘭多正在疑惑,卻看到夏爾從腰間的次元袋之中拿出一幅畫來——“瑪莎在上啊,暗耀公主的畫!”
安蒂緹娜瞪大眼睛,手上的文件都滑落到地上,忍不住低喊了一聲。
她馬上露出懷疑的神色來:“這不會是贗品吧?”她看了看夏爾,又看了看布蘭多,心想以自己領主大人和這位法師先生的秉性來看,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樣子。
但布蘭多卻搖搖頭:“這是真品。”他已經想起來這東西,當初他們在裡登堡的時候順手牽羊拿走的贓物,雖然說起來有些不大光彩,不過現在看來——當初這個決定可真是英明絕頂。
暗耀的畫作在藏品市場上可是極受追捧,賣出個幾百萬托爾的天價也不是不可能,這筆錢雖然說不上多,但用來解燃眉之急卻是夠了。
不過這東西在冷杉城沒有市場,要想賣出個好價錢,就必須找對地方。布蘭多這個時候心中其實已經有了目標,那就是埃魯因唯一的自由貿易港:
安培瑟爾——他忍不住想,的確是是需要一個人到安培瑟爾去看一看了,且不說將來冷杉男爵領必然要與這個自由港建立貿易關係。就是那裡錯綜複雜的勢力關係,也足以吸引那些真正的政治冒險家到裡面去投資了。
尤其這個時節,各路大軍壓境,布蘭多猜此刻的安培瑟爾一定是熱鬧非凡。
想到這裡,他臉上已經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