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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紛紛揚揚的地下着,很快便在冷杉領的城門之外積起了薄薄一層。零星的白色彷彿正在洗去舊世界的骯髒,爲這個王國妝點出一絲新意。
“那我們就在此告別了,哈因夫。”在冷衫領的城門外,布蘭多開口道:“耽誤了你很多時間,實在是抱歉。”
“沒什麼,大人,這也是我自己要求的,”哈因夫不在意地一笑:“本來我也只是出來散心而已,並沒有什麼特別要緊的事情。”
他看向玲和蓮,對兩姐妹揮了揮手:“玲,蓮,保重身體,有機會我會到蘭託尼蘭來看你們。”
“你也是,哈因夫先生。”蓮鞠躬回禮道。玲仍然是面無表情一言不發,雙手緊緊抱着裝滿了曬乾龍血苔的包包。
“後會有期,大人。”
“後會有期。”
哈因夫最後看了一眼羅林特,才轉身消失在人羣中。
羅林特呲了呲牙,向一旁布蘭多詢問道:“你打算把我帶到什麼地方去,這位‘尊敬的’的巫師大人?”
“你父親是紫荊伯爵德?魏西克,南方軍團的副軍團長?”布蘭多看了他一眼,問道。
“正是。”
“那爲什麼他要送你來託尼格爾,我沒記錯的話你的家族和王黨關係很深吧,你父親不是不認同格里菲因公主的理念?”
“一方面是爲了學習,畢竟那位伯爵大人在埃魯因聲名赫赫,可以預見未來無論是誰當政,埃魯因的最上層都有託尼格爾人的一席之地。另一方面則是爲了套取一些情報,主要是關於公主殿下的,我父親想要知道長公主殿下與託尼格爾人的真正關係。”羅林特倒也光棍,毫不避諱地回答道。不過在見識了布蘭多的審問手段之後,他也不指望自己可以隱瞞什麼,他可不想和那幾個布加人一樣變成白癡。
“那麼你的看法呢?”
“有傳聞說公主殿下會和託尼格爾—讓德內爾伯爵聯姻,不過公主殿下從來沒有表過態,而且我聽說伯爵大人本身已有妻子——”
“你聽誰說的?”布蘭多打斷他道。
“伯爵大人是高地騎士。自幼就有一門婚事,而且他在參與安培瑟爾和會時就已有四十多歲,這麼推算怎麼也應該完婚了。我聽說伯爵大人還有一個女兒,叫做芙妮雅。”
“你說什麼?”布蘭多差點被嗆到。心想這竟是些什麼活見鬼的傳聞。
他回過頭,看到蓮的小臉都憋紅了。玲也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怎麼,我說錯了什麼嗎?”羅林特見周圍衆人神色有些古怪,不由得停了下來。
“不,沒有。”布蘭多有氣無力地答道。心想好嘛。這才過了不到一個禮拜,自己又長了十歲,人言可畏啊。不過自己好像倒的確有一門指腹爲婚的婚事,不過對象嘛……
“你繼續說下去。”
羅林特這才繼續回答道:“如果公主殿下不打算下嫁給託尼格爾伯爵,她無疑和伯爵大人的近侍家臣們走得太近了一些,奇怪的是伯爵大人好像本人並不介意,還同意了出使帝國的要求。”
“這是你自己的判斷?”
“貴族們都是這麼認爲的。”
布蘭多心想這些人的想象力倒是豐富,做個貴族對他們來說好像有些屈才了。要不乾脆讓公主殿下把他們抓起來強制改行做個編劇小說傢什麼的會不會更好一些,省得他們一天到晚興風作浪讓人不得安寧。
“胡言亂語。”這時候一旁的茜終於忍不住了,冷冷地譏諷了一句。領主大人前往克魯茲明明只是爲了她。卻要被這些陰謀家冠以莫名其妙的理由。
“這可是有事實依據的,哎喲——”羅林特申辯道,但話還沒說完就捱了長戟重重的一擊,還好茜‘心地善良’用的是戟柄,不然這一下子就要開膛破腹了。
布蘭多有些同情地看了倒在地上如同蝦米一樣彎起腰的少年,搖了搖頭,示意羅帕爾把他扶起來道:“給你兩個忠告,第一不要和女士講道理,特別是比你強的美麗女士。第二是不要把事情想複雜了,有時候最簡單的那個理由可能就是事件的真相。”
布蘭多說完。轉身向雪中的冷衫堡走去。
“你說什麼,巫師大人?”羅林特沒有聽得清楚,捂着肚子爬起來追問道。
布蘭多卻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打量着冷杉堡的街景。他已經有些時日沒有來到這裡了。如今的冷衫堡規模比過去擴大了不少,不過街面上卻有些蕭條,隨處可見巡邏的騎士與士兵,充滿了戰爭臨近的氣息。
布蘭多在進城之前流聽說了北方的戰爭與貴族們的叛亂,對於後者他倒有些吃驚,貴族們的行動力倒有些超出他的預計。
不過考慮到背後薩薩爾德人若有若無的影子。倒也不足爲奇。
他打聽了來自於北方的那支軍隊,但沒幾個人說得明白。據說那隻軍隊在安培瑟爾放了一把大火,將港口的三分之一燒成白地,這個傳聞讓布蘭多面色沉了下來。
熟悉他的人可能會明白,布蘭多已經在心中給某些人定了死刑。看起來哪些傢伙還活蹦亂跳,但茜心中明白馬上就有人要倒黴了。
布蘭多更憂心於讓德內爾發生的一切,他只能寄希望於戈蘭—埃爾森大公不要作死太甚,如果公主殿下,安蒂緹娜她們有個三長兩短,那麼他會讓這些傢伙明白什麼是真正的大難臨頭。
但這筆賬最終要算到薩薩爾德人的頭上,他並不責備學姐,公主殿下她們的失誤,畢竟布加人是不同量級的對手,埃魯因還遠沒有與它扳手腕的能力,哪怕是有所防備也不行。
但所幸,他回來了。
歷史上,弗拉基米爾還意氣風發了一段時間,不過這一次,布蘭多要讓這傢伙後悔他所做出的選擇。
他緩步向冷衫堡要塞的方向走去,沿途默默觀察着託尼格爾人的精神面貌,看起來羅曼大小姐的建設是卓有成效的,雖然大軍壓境,但卻沒出現什麼哄搶恐慌的場面,人們甚至有些同仇敵愾——店鋪的主人口中詛咒着那些入侵者,平民們也討論着即將到來的戰爭,但大多數人都對託尼格爾懷有信心。
這一幕也深深地震撼了羅林特一把,他在埃魯因的任何一個地區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平民,他們在言談之中竟然把自己的命運和這片領地聯繫在了一起,彷彿他們纔是這裡的主人一般,對於託尼格爾,對於她們的那位伯爵大人充滿了自豪感。
但同時他卻也爲讓德內爾的叛亂皺緊了眉頭。布蘭多見他的神色,不由得奇怪:“你看起來好像並不高興?”
“我爲什麼會高興?”
“你不和這些人是一邊的嗎?”
“正因爲我和這些白癡是一邊的,所以我纔會頭痛。”
這話讓正醞釀着怒火的布蘭多也不由啞然失笑:“這話又從何說起?”
“暴力對於埃魯因眼下的局勢來說是最壞的原則,尤其是他們竟打算把託尼格爾捲入戰爭……”
“你不會天真到以爲埃魯因的矛盾可以和平解決吧?”
“問題未必需要解決,我父親告訴我只要限制王室的力量,公主殿下就不得不保持眼下的平衡,我們現在最需要做的是不讓北方的貴族因爲王長子的緣故倒向科爾科瓦家族,以爭取在第二次安培瑟爾會議中得到儘可能多的好處。”
布蘭多看着緊皺眉頭的少年,嘆了口氣:“這就是你們和薩薩爾德人結盟的理由?”
“誰是薩薩爾德人?”
“布加人的一支。”
“因爲布加人對埃魯因的一些東西有企圖,他們也不希望見到一個強大的科爾科瓦王朝的誕生,就像他們在克魯茲遭遇的挫折一樣。”
“這也是你父親告訴你的?”
羅林特點了點頭。
“你被騙了,當然,你父親可能也矇在鼓裡,不過他至少知道得比你要多一些。”
“什麼意思?”
“你還看不出來麼,薩薩爾德人居心叵測,他們眼下所做的一切正是把埃魯因推下火坑,可惜貴族們以爲自己是在與對方互相利用,卻不知道自己根本沒有這個資格。”
羅林特忍不住定在了原地。
布蘭多不再開口,繼續向前走去。雪越下越大,兩側道路屋檐之上已是雪白一片,這個銀裝素裹的世界彷彿正在降臨。
羅林特在雪中怔了半晌,忽然之間一道人影從人羣中殺出,撞在他身上。
他發出一聲悶哼,措不及防之下向後倒去。那人也‘哎喲’一聲,摔了一個跟頭,羅林特正要怒罵出聲,卻聽到一聲驚愕的聲音傳來:“羅林特!?”
羅林特擡起頭來,才發現撞倒自己的是個眉目清秀的男孩。巧合的是,對方正是哈因夫的弟弟。
“克林?”
“啊,羅林特你回來了!”那人一爬起來,便有些興奮地說道:“正好,快跟我來,出大事了!”
“什麼?”羅林特皺起眉頭,看着這對陰魂不散的兄弟。
“我聽說託尼格爾伯爵大人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