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誓言時代
馬修：“我是錫利男爵，再說一遍……有想離開的，現在你就可以走了……這樣我就可以少準備一些下午餐。”
“願意留下的聽好，普利茅斯，沒有奴隸。無論你們之前經歷了什麼，現在都有重新來過的機會。你們之所以在這裡，是因爲我可以給你們工作，並且絕對可以吃飽穿暖，最關鍵的，還有合理的薪水。如果你不想工作，可以繼續去當一個流浪漢。”
然後馬修很有耐心的等了幾分鐘。
有人明顯在猶豫，但想到下午還有一頓，卻又捨不得走。
畢竟一百多人，之後還是有幾個人選擇跑路，一開始還小心翼翼，卻發現那些統一制服的人毫無阻攔的意思。於是安心了，卻也沒走遠，遠遠的觀望。這裡人生地不熟，他們無處可去。
馬修：“很好，現在你們的第一件工作，是休息三天。”
剛吃飽的流浪們譁然。
“休息？”
馬修：“安靜安靜，都別吵……這三天裡，我會提供足夠的食物。其他的一切，需要你們自己解決。”
頓時有人覺得，吃三天免費大餐再走也不錯。
“您好，我的男爵。我來了，很抱歉……遲了一些時日。”
馬修：“聽上去你很開心啊。”
馬修笑道：“好辦法。你可以寫進你的報告，給國王看看。”
馬修：“那些土地和森林，都是私人與教會所有，又能怎麼辦呢？”
“偏偏各種業主沒能力給他們更多，原因在於，他們的產品賣不出去，也賣不出更高的價格。沒有更多利潤，就養不起工人。”
馬修笑道：“可以可以，你居然能想到分配問題。”
頭盔人：“……成交。”
頭盔人：“……”
說也奇怪，以前他喜歡舞刀弄劍，不然也不可能憑藉武藝成爲侍衛長。現在麼，卻好像對刀劍已經失去了興趣。
頭盔人又想了想，遲疑了：“……不簡單麼？”
頭盔人笑道：“好吧，你的建議我考慮一下。”
頭盔人忍不住道：“法律就是個狗屁。那麼多土地沒人耕種，那麼多森林沒人砍伐。這全是……”
頭盔人：“……這麼簡單？”
加里：“……我現在沒有家人了，您還會庇護我麼？”
馬修心想，估計他根本不知道什麼叫王權不下鄉。在現在的體制下，這種問題國王根本就解決不了。私有制加地方鄉紳自治，意味着王權永遠伸不到底層。當個背鍋俠倒是挺合適。
不過，誰特麼會做夢流淚？
睡夢者忽然驚醒了，他擡眼就看見馬修的黑影～太陽在他背後。那獨特的帽子剪影讓他印象深刻。
馬修：“……要不，你留下陪他們？”
頭盔人：“……之後呢？”
馬修嘿嘿一聲：“如果給安娜建一個大房子用來結婚。你覺得怎麼樣？”
“沒有工作，又不願意接受壓榨，他們當盜匪就成爲必然。各地方議會只能通過法律逼迫他們，給他們定罪。”
1510年時，流民現象還不突出。隨着時間推移，將會越來越嚴重。
頭盔人：“……這……這就走了？”
說完馬修翻身上馬：“對了，如果有人詢問，就說你們是錫利男爵的領民，可以免去很多麻煩。”
這是爲那些水手們建的房屋，不過他們天天在海上跑路，目前無人居住。
馬修：“因爲他發誓向我效忠。”
偏偏這是他的強項。這是一個物質匱乏的年代。就算顧客們沒金幣銀幣，也是可以考慮以貨易貨的。
馬修：“……當過軍官，起碼會管人吧？”
馬修：“我只對願意留下的人負責。”
有人問：“三天後等待我們的，是什麼？”
現場一片寂靜。
“他們的一切，都需要他們用自己的雙手獲取，我只要保證勞動者有合理的收穫就可以了。”
頭盔人：“……好像沒了。”
見此情形，加里忍不住問道：“勞倫斯船長也是海盜出身，您爲何相信他？”
馬修一臉嫌棄：“應該是打掃衛生，因爲我可以肯定，你們這些垃圾會隨地大小便。把自己還有那些房子弄的臭氣熏天。”
馬修：“送他們去錫利羣島……那邊連個像樣碼頭都沒有……只要他們完成工作，就會充足的食物，這很公平，不是麼？”
頭盔人：“提供食物，還發工資？”
馬修摸摸下巴：“不過到時候可以給你安排一個工作……除了舞刀弄劍，你還擅長些什麼？”
一個想當海盜的船長，這個時代絕對屬於有用之人。重視誓言，總比張嘴就來的人要可靠多了。
馬修打斷他：“不，是我的父親同意的。你應該去感謝他。而且你是入贅，這一點千萬別忘了。”
誓言雖然不見得肯定有用，但絕對有所效用。
馬修念頭一動，這個海盜有點意思啊。居然會因爲發誓而糾結？
這就是馬修跟這個時代的人的區別了。
絕大多數流浪漢，只要給他們一個合適的工作，就會安定下來。
頭盔人：“……”
頭盔人急了：“不能把離開的幾個直接抓起來麼？也許會有良民遭殃的。”
所以以前的很多地主大宅，會有伸出很長的屋檐。給流浪漢們一個擋雨的可能。不過千萬別以爲是大善人，這都是有深層原因的。
頭盔人：“……”
他一時間想不到詞了。
頭盔人：“……”
頭盔人：“不管怎樣，你同意我娶安娜，我……”
在這個神權昌盛的時代，就算是惡棍，往往也不敢輕許誓言。
哈，圈地受害者？馬修看他要哭的模樣，面無表情卻也有些同情。
頭盔人回頭，只見那一百多號人都站着一動不動，就像在目送一般，
“他們爲何還不跑？”
馬修：“自己看着辦。”
馬修：“……”
所以，是誰在壓迫農夫並奪去他們的土地？
即便如此，王室還承擔着保家衛國開疆拓土等天然任務。
馬修笑了笑：“食物其實不只是食物，也是希望。”
“失去土地的人，不願接受繁重的工作只能換來微薄的薪水。這其實是一種市場行爲。”
頭盔人：“你想都別想，我可不會幫你去管那些流浪漢。”
頭盔人：“他們跑了怎麼辦？”
頭盔人：“……啥玩意？”
“三天後，我再來。”
馬修呵呵一聲：“我還以爲你回家務農了……你叫什麼名字來着？”
馬修面無表情，心裡卻快笑死。心想，如果他知道本來就有這新房計劃，會不會氣吐血？
馬修指了一下：“……那邊有一些新建的屋子，你們住進去可以遮風擋雨。總比睡野地裡強。”
馬修：“離開的人，就不是我的人。讓治安官頭疼去吧，如果我是他，會安排民兵封鎖道路盤查。”
加里努力睜大眼：“他們不見了，我的母親……還有哥哥嫂子侄子們都不見了，……房子成了廢墟……長滿雜草，農田……農田變成了牧場。”
頭盔人：“應該讓每個地主都收容一些流浪漢，給塊土地讓他們自己開墾耕種。”
現代很多人可能認爲，住什麼地方，得有一張牀，鋪蓋枕頭，說不定還有睡衣，乾淨的水源，能洗澡之類。
頭盔人猶豫了：“真的可以麼？”
馬修：“跑了就跑了，關我屁事？”
千萬別認爲人在窮困潦倒時會是個好人，流浪漢羣體裡，近一半後來都會盜竊，搶劫，殺人。雖然這其實是一種反抗。只不過，遭殃的往往也是比他們強不了多少的人。權貴們住深宅大院城堡裡，反而不容易受到衝擊。
這面孔有點陌生，但馬修認得。
馬修沉默了，他對這個人並不熟悉。只知道他砍死了自己的老大，降帆向勞倫斯投降。如果沒有控制手段，他還真不敢相信這種人。
回到家，馬修老遠就看見一個人正靠坐在大門外石頭上。馬修端坐馬上，白馬不緊不慢。走到近前才發現，這傢伙居然睡着了。
其實，這種富足狀態歷史上也許不超過百年。人類絕大多數階段，能有瓦遮頭就已經算不錯了。
馬修笑了笑：“如果我假定你半夜會摸進某個人的房間，於是先打斷你的腿，你服不服？”
馬修歪了歪頭：“找不到？什麼意思？”
都鐸王朝，王室領地佔全國土地的17%，是不是覺得不多？其實正好相反，這已經是英格蘭史上最強時代了。其他時期，王室領地說不定只有3%。與之對比，教會佔據了20～25。剩下的都是私人和封建領主所有。
馬修：“簡單麼？”
馬修笑了：“我直接抓他們，他們只會怨恨，何必呢？放跑了他們，盜竊也好，搶劫也好，被送上斷頭臺就跟我無關了。”
頭盔人：“……你還真是個混蛋。”
馬修：“……你看上去不像是個會遲到的人。”
在現代人嘴裡，賭咒發誓就像吃飯喝水一樣容易。但16世紀時，寧死不也宣誓的人大有人在。甚至亨利八世也是通過宣誓來推動宗教改革的。只要宣誓，那就是自己人。不宣誓的，斷頭臺伺候。就這樣，還是有不少包括高官在內的人選擇去死。
頭盔人：“這些流浪漢會帶來很嚴重的治安問題，你真的不擔心麼？”
想讓私人讓出利益，可謂比登天還難。
“最關鍵的是，如果想留下，就不能離開這裡。離開這裡的，將被視爲流民。你之前經歷的一切，可能還會再來一遭。”
馬修誠懇說道：“方法能不能採納不重要，但讓國王看見你在想辦法去解決問題……很重要。”
馬修：“……我能爲你做些什麼？”
就算是手工業爲主的工廠。也足以吸納數十人數百人。唯一的問題，就是怎麼把產品賣掉，獲得利潤進而維持生產。
睡夢者：“您可以叫我加里·費夏爾，這是我的真名。”
馬修笑了笑：“不，只有這三天食物免費。”
不過這一百多號人，他打算當做工程隊來使用。如果你覺得工廠建造房屋工棚是爲了工人着想，那你就錯了。資本家們，只會注重產品。如果產品可以露天生產，那他們就一定會露天。這就像以前電腦房一樣，讓你涼快只是順帶。
頭盔人：“對對付，就是分配問題。”
馬修也不生氣：“因爲我不能搞有罪推定。”
頭盔人很想繼續擡槓，不過他想起行會的那些幫工，明智的閉嘴了。作爲一個貴族子弟，他知道的並不少。
馬修：“簡單麼？”
加里表情有些異常：“請聽我說，我找不到他們了……我花了一個月時間尋找，但一無所獲。”
衆人愕然。
這叫什麼？這叫我喝湯，你們跟在後面吃肉。
加里遲疑了，沉默不語。站在那裡竟然渾身微微顫動。
馬修卻覺得問題不大。在他看來，這將是他產業升級的大好時機。沒錯，就是辦工廠。
頭盔人：“好吧……我打算過一段時間就辭職，你覺得怎麼樣？”
馬修想了想，他別的沒有，就是親戚夠多：“我有個遠親上次問我……你願不願意娶她的女兒？”
加里終於找到了理由，也不抖了，當即跪下發誓。
馬修笑道：“她家不怎麼富裕，但我有條70噸的船一直沒賣掉，就當嫁妝如何？你只要在普利茅斯買一小塊土地建一所房子就好。”
加里大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