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二道販子
1510年6月，普利茅斯船運公司結束了物價摸底行動。憑藉亨利七世簽訂的通商條約，開始進行西歐北歐的掃貨行爲。
通常是這樣的：他們來了，然後某種或者某幾種商品就賣空了，非常誇張。如果船上還有空餘噸位，甚至連磚頭都不放過。
當然，他們也會卸下一些商品，以當地正常價格賣出去。所謂正常價格，就是讓地方接手的貿易商覺得有利可圖。有的商品只要運到內陸，還是有利潤的。
每次都清空？有些地方當地貿易商出口商覺得～這個價格是不是可以提一提？
請注意，很多商品的價格並不是隨便一個小商人或者手工業者就能隨意制定的。
這個時代，行會壟斷生產是普遍現象。無論他們是用拳頭刀子還是權力法律做到這一點，本質上並沒有什麼不同。
行會爲了壟斷都幹了些什麼屁事？
第一，控制原料供應。
第二，規定手工業作坊人數。
第三，不允許創新提高生產效率。
第四，控制作坊的生產數量。可以換成配額。這個詞是不是高大上些？
第五，規定價格。
第六，迫使同行入會。
他又停下了：“火藥可以用布料什麼的包好紮緊，大小要跟口徑配合，使用的時候，用刀子扎個洞，露出火藥，直接塞進去對着火門就好。”
馬修曾經也想搞行會，但他最後選擇走上層路線。搞這個，最多是一城一地的土豪，上限不高。把英格蘭變成他的大後方纔是馬修的目的。
馬修當然想生產火藥，不過他認爲現在還算便宜，也就是收集一些硝石備用而已。沒錯，就是低價時順帶，積少成多，只入不出。
頭盔人驚訝的都口吃了：“你你……您就這麼揮霍國王的投資？”
頭盔人笑道：“只要你請客就行。”
頭盔人：“佛郎機火炮？”
頭盔人：“……你想用金錢誘惑我？這辦不到。我是想娶安娜，但不是爲了她的財產或者嫁妝。你的腦袋裡，難道從來就沒有愛情兩個字麼？”
史密斯威森，完全可以翻譯成鐵匠村，或者鐵匠西村。看你高興。
大航海時代，財富應該來自海上，而不是去壓榨那些可憐的手工業者。
頭盔人：“我好奇的是，爲何那些議員郡守如今卻對霍金斯家推崇備至，據說他們還準備選你父親當郡守？”
鐵匠其實就是他的名。沒錯，鐵匠就叫鐵匠，不是鐵匠的鐵匠，來個讀音，那就是史密斯了。沒錯，史密斯就是鐵匠的意思。
心想，這裡的情況亨利八世顯然知道的一清二楚，連缺多少人都知道。卻沒人跑來問娶平民的問題。果然他也在裝死。
酒館裡人不多，都是外來的船長和水手。貿易船隊招人，把所有像樣點的本地水手都帶有走了。卻有幾個少年正在勤快的打掃衛生，擦拭桌椅。
史密斯有些凌亂，我問布料，男爵說便宜是什麼鬼？
然而讓他們大跌眼鏡的事情發生了。這幫混蛋連一個便士都不願意多給。寧可裝一堆磚頭就離港。然後……幾個月都不來一趟。次數一多，提價這種行徑也就消失了。
史密斯一聽，對啊。我怎麼沒想到？轉念一想：“用什麼布料？麻布？”
馬修笑了笑：“你知道普利茅斯最賺錢的商品是什麼？”
在很多港口，商品來源通常是各種行會提供的。只要錢到位，非常方便集中裝船。幾趟之後，很自然的，有人就想提價。
頭盔人站了起來：“……”
馬修嘿嘿一聲：“……你還真直接啊。不過，你有沒有想過當個上門女婿？”
頭盔人：“……你……你，做生意還能這麼做？”
前方打仗，沒有硝石了怎麼辦？涼拌。
不過現在只有六條船，在這漫長的海岸線上，一點都不起眼。
鐵匠一臉欣喜，得意洋洋。
史密斯一蹦三尺：“這都不算？那怎麼纔算成功？”
頭盔人停了幾秒：“我想多點掙點錢，然後娶安娜，當你姐夫。”
但是這些人有錢。清空庫存怎麼看都是好事。擴大生產多掙錢就成了很多行會必然的選擇。
馬修：“……”
他現在就是個二道販子，賺差價。只不過這個時代沒幾個人敢這麼玩，本錢太大。
馬修：“一個鐵筒子，有什麼好看的？”
頭盔人：“我聽說前年霍金斯家跟人發生過械鬥。有這麼回事麼？”
頭盔人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讓我的孩子姓霍金斯？出門只能跟在安娜後面？絕對不行。”
北歐西歐有多少沿海港口？光是英國就有八十六個，還有更多的小港。很多商品堪稱一地一個價。唯一的問題就是各地市場容量不大。但海運的成本，比陸路要便宜十倍甚至百倍。還真不怕賣不掉虧本。
頭盔人：“您怎麼做到的？”
頭盔人：“……”
馬修納悶了：“好事？你不是有薪水麼？”
馬修：“你能不能少提些問題？”
馬修氣樂了：“不是那個，是錫製品，懂麼。但那個傢伙產能不足，賣不出價。我讓他多賺了起碼兩成。你的酒杯就是錫製品，這個酒壺也是，那個燭臺也是。”
頭盔人習慣了，也不以爲意，：“好吧，不過我倒是可以告訴你一個消息……聽說國王下令，要把各地的流浪漢送一批到你這裡來。”
馬修：“想不想去酒館喝一杯？”
那個范蠡用這種辦法光倒騰米就能成爲鉅富。如今馬修倒騰的可不止是小麥。信息閉塞的時代，精準瞭解物價後，想發財就是這麼容易。
頭盔人：“這還有假？”
阻止後來者後來居上，是資本家考量的重要內容之一，這一點從未改變。
以職業爲姓名，土得掉渣是不是？可惜，這在西方很常見。
頭盔人：“……你好像很不在意，這是不是因爲你見過更好的？”
甚至當時還認爲女性的尿液“含硝量”更高，喊出了類似“爲你在前線的丈夫，貢獻一泡尿”的口號。
馬修：“測量直射距離，調整裝藥量～不能小於相同口徑的銅炮。火藥定量後，連續打50…不…30發吧。”
頭盔人：“那個除渣劑找到了？”
一羣人興奮的嚎叫，甚至還有人互相抱在一起。
“告訴你也無妨，雖然費了點功夫，利潤有多有少……額……肥皂除外，肥皂只是不虧本。”
史密斯的臉頓時垮了：“……”
頭盔人把頭扭到一邊：“是多少來着？”
馬修摸出煙桿，慢斯條理的裝填菸絲：“誰告訴你我虧本了？”
“通”的一聲沉悶爆響，火炮微微一震。前方一顆大樹忽然“喀喇”一聲，緩緩的倒下。
無論現代如何美化他們，其實就是某種意義上的黑社會。他們最底層核心權力，來自暴力。他們也不是爲了生產更多的產品滿足人們的需求，而是把利潤最大化。
馬修看了眼跟在後面士兵，不再詢問。
英格蘭現在沒有火藥製造能力。都是進口的，每磅10個便士左右。實際上，歐洲普遍缺乏硝石。很多人說到火器，言必稱古斯塔夫，其實只是因爲瑞典有硝石礦，他玩的起火槍和炮兵。
馬修有點煩，沒理他。
這下把馬修震住了：“流浪漢？有多少？”
馬修也不否認：“那都是過去式了……你問這些幹嘛？”
馬修翻身上馬：“我已經看到了，但這並不算成功。”
第八，使用一切手段控制價格。規定與控制不是一回事。你可以規定每個曬太陽的人類都向你交陽光稅。但你確保做到這一點的一切手段，那才叫控制。
第九，用權勢壓人。行會既得利益者，通常是一城的議員或領袖。
頭盔人：“……所以呢？”
馬修：“很簡單……因爲我把他們的東西全都買下了。”
馬修用手點了點他：“所以，我包圓了康沃爾半島所有的錫礦石。今後那個葡萄牙人再來，他將買不到那怕一塊錫礦石。普利茅斯所有的錫器工匠只能從我這拿材料。”
馬修正準備站起身，一個少年卻端了一根蠟燭過來。
這些是孤兒，只有一個是本地人，其他都是外地招來的。
第七，壟斷技術。只能我提高，我提高了，你才能提高。
馬修就着點燃，說了聲謝謝。
馬修：“當然，就這麼說吧，如果我的資金再多一點，我能讓很多人不再賣原材料，大家一股腦的去生產工業品，所有人都將賺的更多。”
頭盔人伸頭張望：“……不去看看炮麼？”
頭盔人頓時語塞，然後遲疑道：“……每一樣都能賺錢？”
馬修抓了抓頭皮，想了想沒告訴他，那玩意太貴了：“你先試試，看看有沒有便宜的。”
馬修抽了一口煙，煙霧繚繞：“……我的姐姐今後還會管理霍金斯家所有的土地，羊羣，莊園，酒廠……告訴我……你的選擇？”
頭盔人：“……好吧，您確實是個商業天才，我說～還有什麼好事，能不能帶上我？。”
馬修撥轉馬頭：“對了，小心火藥自燃，可別把人弄死了。”
馬修：“……你確定？”
比如後來英格蘭某些地方，當地行會規定，呢絨生產者，只能有一臺織機。想想看，那些擁有織機的人，怎麼就會聽他們的？
現在馬修已經不在攜帶玻璃杯與啤酒。因爲酒館裡有現成的。可謂他的專用杯具。
後來的某位英國國王甚至宣佈全國所有的廁所歸國家所有。其他豬圈，馬廄，也難逃其毒手，教士號召信衆禮拜後集體撒尿，教堂的凳子更是高質量硝土產地。
馬修面無表情：“安娜名下將會有1000英鎊的財產，還有普利茅斯400英畝上好土地以及倫敦附近一處莊園。”
士兵：“……2000名，色兒。”
那麼，是鐵匠高大上一點？還是史密斯高大上一點？
這其實是個僞命題～因爲你感受的任何高大上，其實都是你的母語賦予的。
他越說越氣，憤怒的摘下頭盔狠狠摔在地上，咆哮道：“你在侮辱我，知道麼？你是在侮辱我！我要跟你決鬥…！”
突然，“鐺”的一聲輕響。這個倒黴蛋居然被一個盔甲士兵給敲暈了。
尼瑪，什麼情況？馬修眼珠子都差點瞪掉下來。
“霍金斯先生，您沒事吧？請放心，消滅一切可能的危險，是我們的工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