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殘忍,把人家小女娃都逼哭了。〗九尾在我的精神世界中指責道,不過怎麼聽怎麼假。它比我更沒心沒肺。別人的痛苦、悲傷、絕望會相當大程度上取悅它。
所以我最喜歡它了。
〖幸災樂禍是不好的行爲。〗我嘆息着說。
〖我只是個圍觀觀衆,你卻是劊子手誒~!〗
〖你付門票了嗎?〗
〖先準備好,一會兒可就該你幹活了。〗
剛剛被打擊到的九尾又疑惑道:〖你就那麼肯定這個小丫頭會同意?不說參與實驗可能會死,就說她那性格也不像是個適合當家主的啊?〗
〖嘛,不要小瞧女人啊~〗
九尾瞪着紅彤彤的大眼睛,眼神像是山泉水,微波盪漾,清透見底。它皺着眉頭,認真思考着我的話。
所以我說,我最喜歡它啊。每次這種或敷衍、或玩笑的話它都會認真地思考。就像現在,它在考慮“不要小瞧女人”和“能不能當家主”之間的關係。我看着它眉毛微皺的嬌俏小模樣,心中暗樂。
如果我處在日向家的女娃的位置,我可能就會感到憤恨了。像我這種推崇自我意志的人,我哪天腦抽了想去當個家主玩玩可以,但若是局勢或者人逼着我去做,我一定心懷不滿,很可能還會遷怒。
所以我一向尊重別人的意志,我喜歡看着別人自願去做我希望他們做的事。
黑豆團扇默不作聲地端正坐着,視線低垂。雛田的眼淚安靜卻迅速地劃過姣好的臉龐,似乎能擲地有聲。一下一下,似乎都砸到黑豆團扇的心上。我注意到他的指尖一直不自然地顫抖着。
我張了張嘴,最終吐出一聲嘆息:“雛田……”
我挪到她的身旁,扶住了她的肩膀。
雛田好像終於找到了什麼依靠似的,雙手揪着我的衣襟,臉埋進我的肩膀,抽泣聲越來越響。
到最後,她嚎啕大哭。
好像打開了一個缺口,這麼這麼多年的委屈,這麼這麼多年的恥辱,這麼這麼多年的不甘,統統化成此刻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奔流而出。把一輩子的痛哭都哭盡了吧,把一輩子的悲傷都哭盡了吧。
黑豆團扇默默坐在一旁,用手胡亂地擦着眼角。
我輕拍着雛田的背部,感受着她止不住的顫抖和抽噎,好像看到了在火上跳舞的女孩,踏過最痛苦的一段,終於長大。
將成長所帶來的突如其來的悲痛,都哭出來吧。
長大之後,就再也沒有哭泣的資格了;長大之後,就再也沒有哭泣時可以依靠的肩膀了;長大之後,就再也沒人陪着你一起哭了。
哭吧,小女孩。
到最後,雛田居然哭暈了過去。我把她抱到柔軟的大牀上,蓋好被子,摸了摸她柔軟的發。
轉回身,黑豆團扇仍舊坐在原地,好像渾身都僵硬了。
我走到他身邊,溫柔卻強勢地將他擁進懷裡。我的左肩沾滿了雛田的眼淚,現在右肩承受了佐助無法流出的淚水。
我知道他現在滿心悲涼與愧疚。相比那個沒什麼交情的日向花火,黑豆團扇更希望雛田繼承日向家。所以他剛剛在言語上咄咄逼人,暗地裡也使了些手段。但他爲這樣對待真心的朋友感到羞愧。更是感覺到,如果他真的要重振宇智波家族,類似的事情未來還會有。他爲此而感到悲涼。
但這些微妙的感情九尾無法理解。
〖豆丁團扇爲什麼會哭啊?小女娃爲什麼哭得這麼厲害啊?〗它眼神略帶迷茫地問我。
我吻了吻它的額頭,沒說話。
半個小時後,雛田就醒了。
她雙眼通紅,像只傷心的小兔子似的惹人憐愛。
黑豆團扇眼角微紅,再次默默坐回了原地,好像是在等待着宣判一樣。
我和他們兩個相對而坐。
靜默再次在我們中間蔓延。
我無聲地拉起了雛田的手,又握住了黑豆團扇的手,好像用這個方法就能將力量互相傳導,讓所有人都堅強。
雛田的手指顫了一下,然後堅定地擡起來,握住了佐助的手。
黑豆團扇驚訝地擡起眼眸,迎上了溫柔微笑着的雛田。那一刻的雛田,像是風雪中綻放的冬梅,萬里白雪襯着一點嫣紅,美得驚心動魄。
“我們……”雛田的聲音有點啞,卻糯糯的動聽極了,“一起。”
黑豆團扇一下子握緊了我和雛田的手,好半晌,有些哽咽卻堅定地說:“我們,一起。”
我“噗”地一下笑了出來,眼角眉梢都浸滿了溫暖的笑意。
我忍不住把他們都拉近,抱住他們。
“我們,一起。”我說。
黑豆團扇伸手,加緊了這個擁抱。雛田有些羞澀地環住了我們。
我聽到他們兩人低低應了一句:“嗯。”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