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人在回到村子的時候, 受到了所有人的熱烈歡迎,這個過去被許多人當做不可接觸者的人,現在總算得到了木葉全體的承認。
接下來, 被提上日程的, 當然是木葉村的重建工作。
可是, 爲了治療與佩恩作戰時受傷的忍者們, 五代火影綱手陷入了昏迷當中, 到底什麼時候醒過來,還是個未知數。
因爲也許接下來要應對更可怕的戰鬥,所以也不能坐等綱手甦醒, 木葉上層人物們已經就重建的事做了初步的打算。
當然如果綱手繼續昏迷的話,議定第六代火影的事就也要提上議程了。
站在臨時搭建起來的簡易房門口, 卡卡西伸了個懶腰, 活動了一下身體。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啊。
雖然因爲連日的勞作, 身上有點痠痛,但是, 心裡卻還是很高興的。
因爲木葉村儘管已經成了這個樣子,不過那些能夠保證村子未來的新血畢竟還是保住了。
只要人還在,一切就都有希望。
今天剛好是自己所帶的七班輪休,可以稍微休息一天,以便接下來更好地工作。
那這個空當做點什麼好呢?
要不, 乾脆邀雛田一起去散步吧?
剛剛想到這裡, 臉已經開始熱起來了的時候, 卡卡西忽然發現, 就在正前方, 雛田正往這邊過來,手裡還拿着一個大大的袋子。
深秋的暖陽在她恬靜的頭髮上跳躍着, 那個拿着袋子的白眼少女,正在向他走來。
雛田的這種形象,他已經見過了很多次。
在佩恩來襲之前,每次雛田去他家的時候,手裡總會拿着袋子,而袋子裡,往往都是從日向家拿來或者是從市場上買來的食材。
“想嘗試着做這個……”每次,她都那麼說着,手裡的袋子像是裝滿了未知的寶物一樣,總是給人帶來驚喜。
兩個人在對食物的喜好上,好像也有着十足的默契——每一次帶來的東西,總是兩個人都喜歡吃的。
只除了秋刀魚。
一個喜歡吃魚肉,另一個喜歡吃內臟。
當然,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不會發生爭搶某一部分,而另一部分沒人吃的情況,這可能也應該算是默契的一種。
但是現在不同。
因爲房子都被佩恩毀掉了,同時也失去了兩個人做料理的廚房。
基本上所有的人,現在都在公共食堂裡吃飯。
沒有了獨立廚房的話,拿食材過來也是沒有用的吧。
還是說,袋子裡是別的東西?
看着正微笑着走向這邊的雛田,卡卡西也情不自禁笑着跟她打招呼:
“雛田。”
“卡卡西老師。”
自前方站定,雛田平伸着雙手,將袋子遞給他,“這個給你。”
接過袋子的卡卡西,臉上的笑容更大了。
——果然是給我的。
就算她心裡還在想着鳴人,但同時也會想到帶東西給我,不,應該說是她想到第一個帶東西的,就是我。
也許、或者……
心裡有了我的位置也說不定呢。
如果嘗試着說點什麼的話,會有勝算嗎。
雛田她……會稍作考慮嗎。
“雛田。”沒有打開袋子,銀髮男人微微低下了頭,叫着女孩的名字。
無論如何,想要試一試。
就算會遭到拒絕也還是想着要嘗試一次。
尤其在瀕臨死亡,更加明確了雛田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之後。
那女孩,她絕不是誰的替代品。
不是我用來尋求安慰的寄託,也不是在帶土、父親和老師離去之後爲了不至於淪落孤單的自己,所尋找的新的慰藉。
從未在她的身上,尋找別人的身影。
因爲於我而言,她的確是,無可取代的人。
對於她的感情,也許已經超過了愛情。
已經不止是那樣膚淺的感情了。
她的話,可以在她面前暴露缺點,犯錯也沒有關係,也能在她面前拋棄無聊的自尊,自然而然的敞開心扉。
因爲,她能夠理解我。
儘管還不是成熟的大人,但是她卻能夠理解我,理解的緣由,又是出於對我的瞭解。
那女孩子,很瞭解我的內心。
我其實,不太希望別人太瞭解我,也不習慣太過親密的關係,雖然有時候看起來粗枝大葉,但在某些方面卻又很敏感,不願意別人碰觸。
但是,內向的雛田,害羞的雛田,那個總是如我所願地保持了距離的雛田,卻令人意外的瞭解我的個性,並且理解我的想法。
我——不明白這是爲什麼。
但是,我很清楚地知道,這女孩,我絕不僅僅只是“需要她的理解”而已。
所以,無論如何,也不想管這機會是否合適,都想說出口。
再次輕喚着對方的名字,銀髮男人跟着稍微俯下身去:
“……雛田。我……”
“卡卡西桑!”滿腔的柔情蜜意忽然被大嗓門打斷了。
“嗯?”卡卡西站直了身體,看到來人的時候,臉又迅速地垮了下去,
“是你啊,凱。”
“凱老師。”雛田給來人鞠了一躬,正要告辭的時候,斜刺裡又冒出一個人來,臉上掛着大大的笑容,“嗨,雛田!”
說着又轉頭給兩位老師打招呼:“卡卡西老師,凱老師!”
雛田轉頭一看,原來是鳴人。
“鳴、鳴人君。”
上次原本以爲要死了才說了那些話的,沒死的話再回憶起來的時候,只會覺得尷尬吧。想到這一點的雛田看着鳴人近在眼前的臉,只覺得羞愧不已。
還是趕緊離開這裡比較好:
“那、那個……”
“雛田,我們去散步吧?”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鳴人的嗓門比凱的嗓門還大。
“欸?”聽到這話,雛田吃驚地望了過去。
不止是她,望向鳴人的還有卡卡西。
——終於做出決斷了嗎,小子。
“雛田,”鳴人還渾然不覺,一個勁地說着,“一起去散步吧?”
而雛田那邊,卻沒什麼反應——被一直仰望着的人邀約……來不及反應。
在自己的心裡,除了忽然涌上的歡喜之情外,好像還有別的什麼說不出的東西,十分複雜的心情。
不知道爲什麼,慌亂中轉頭看了卡卡西老師一眼。
後者在笑着。
微笑着向她點頭,在鼓勵着她,在向她傳遞着“要加油”這樣的訊息。
你也希望我去嗎,卡卡西老師。
看着對我的感情也這麼上心的卡卡西老師——
胸口忽的有了種十分不適的感覺,就好像是對露出這樣表情的卡卡西老師產生了什麼怪異的情緒。
因爲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情緒,所以——很難理解這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
但是,這是鳴人君的邀約啊。
一直在期盼着這一天的我,應該沒有理由拒絕的,是這樣吧?
竭力壓下胸口的悶痛,雛田點頭道:“好、好的。鳴人君。”
十分禮貌地跟兩位老師道了再見,雛田便和鳴人一起,轉身離開了。
“這就是燃燒的青春啊!”望着兩人的背影,凱大力拍着卡卡西的肩膀,轉過頭時卻忽然發現,身邊的男人臉上的笑容漸漸黯淡了。
還沒見過卡卡西這樣的表情。
一直只看到過對方吊兒郎當樣子的凱愣怔着,被卡卡西在脖子上搭過一條手臂來,接着被迫轉過了身:
“……走吧。”
雛田。
只要以後你能幸福,待在誰身邊都沒有關係。
想要瀟灑地這麼說,可是,心裡分明有些發苦了。
只有臉上還保持着一貫的笑容。
不不,連笑容都僵硬了,勉力維持着微笑,對身邊的凱微笑着點頭。
可是,之後凱說的話,一個字也沒能聽見。
全身都在吶喊着不甘心。
不想退讓。
想要回頭拉住她的手,想要堂堂正正地說出自己的心意,想要得到全部的她,而不是僅僅只在自己面前出現而已。
會帶來溫暖的人,完全契合了我心靈的人,想要擁有她的全部。
她的笑容,她的羞澀,她的溫柔,她的關懷……以及她的愛情,所有的一切,一切的一切,想要毫無遺漏地全部佔有。
但是,已經太晚了吧。
現在才說的話,一定會讓對方爲難的。
我的心情怎麼樣都無關緊要,但是,不能夠讓雛田爲難。
因爲這個,才控制了內心咆哮洶涌的情緒,收回了想要回望的視線,跟凱說了再見,然後拖着隨時想要掉轉的腿,回到了家。
到家之後,看着櫃子裡面重新準備的紅茶,雛田送過來的袋子裡的做的小點心,心痛又進一步加劇了。
此刻的雛田,一定身處無法言說的幸福中吧。
我的事……不必再想起了。
……如此懦弱的我。
爲什麼不直接說出口呢?明明好幾次都快說出口了,但是最終卻壓抑了下來。
不是因爲有誰打斷了自己。
我的話,就算有更多的人在場,對真正喜歡的人吐露愛語這種事,還是一樣能做得到。
那麼剩下的原因只是——
因爲無法確定對方的心意而已。
她是不是也喜歡自己、在愛着自己,不知道。
不喜歡我的話,爲什麼要那樣拼命地靠近我,爲什麼要那樣抱着我痛哭呢?
可要是喜歡我,又爲什麼……
天還沒有黑,他就和衣躺在了牀上。
很冷啊,這個時候。
已經是深秋了。
把被褥緊緊地纏在了身上,卻還是抵禦不住徹骨的寒意。
冷到全身都在顫抖,用雙臂緊抱住了自己,兩腿蜷縮着,也還是止不住地顫抖。
可就算那樣,迷迷糊糊地,竟然也睡着了。
然而卻是不安穩的睡夢。
充滿了懷想、失去與悔恨的夢不斷地、難以抗拒地襲來。
隨後,在長久的睡眠之後,被什麼東西照耀得無法再入眠了。
睜開眼睛一看,原來是朗月的光鋪灑了進來,照在房間裡,映出滿地折摺疊疊的影子。
月光。
月亮溫暖、憐愛的光線,如同某個人溫柔的撫慰與親切的視線。
但是,現在一點也不想看見了。
因爲我……一開始就錯了。
我的祈願一開始就錯了啊。
拼命希望對方是月亮的我,一開始就錯得離譜。
只想到要是能永遠地照耀着我就好了,卻沒有想到,月光正是最難以得到的東西。
渴盼着那恍如永恆的溫暖,卻沒想到,這種溫暖其實是虛無的。
因爲無論如何完美,如何能填補殘缺的內心,卻始終都無法靠近,更無法佔有,無法收藏。
即使想伸出手抓住它,最終卻只能遺失在指縫中。
第一次發現,月亮——
原來是這麼殘酷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