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到你卻似有距離橫亙,觸得到你卻無法傳達心聲。
能讓我改變的人非你莫屬,熠熠生輝。
因深愛着你才難以啓齒,揮手告別掉怯弱的自己,如果只會一味哭泣,一切都無法開始。<1000萬回的親吻>
——題記
眼下與摩耶和阿飛一同出現的,還有蘇我千柚。
她孤零零地佇立在離摩耶和阿飛三步遠的地方,背對一家店門緊鎖的的酒館,身子半依着店門口豎立着的一根掛酒旗的杆子,幾縷青絲脫離了髮帶垂落在臉頰兩側和錦肩上。濃妝褪去了大半,近乎素顏的她沒了平日惹眼的妖嬈媚氣。輕咬下脣,眉心微蹙,一抹愁容如音繚繞,爲她因卸妝而平庸下來的臉蛋又平添出幾分悽婉唯美的風華。
迪達拉飛身跳下鳥背,着地後抽出餘光略略掃了她一眼,俄爾又把焦點落回摩耶身上。
收到他投來的目光的同時,摩耶心裡的警報起被拉響——淡藍色的眸子裡明顯有怒意在翻涌,浸着幾分興師問罪之意,在暗夜的映襯下,目光如炬。
全然出乎她意料的是,迪達拉在聽到阿飛那句欠扁的話後居然沒有立即飛奔過來對其大肆修理,反而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一樣。
狹長的巷子空無人煙,針落有聲,這座集鎮已然深陷酣眠。
如此環境下,迪達拉每走一步,與腳下石板發出的碰撞聲都異常清晰。
摩耶渾身一毛,陡然打了一個哆嗦。
這顆□□又生氣了?她……有招惹他嗎?
眼看他漸行漸近,摩耶做了一個深呼吸,壓住心頭的怨氣,趕忙搶在他開口之前啓齒:“中了毒,你還要上哪去?”
“上哪去?我說賴小摩——”在她跟前停了步子,迪達拉立馬一陣直眉瞪眼,“你還敢質問我?嗯!”
摩耶頓覺一陣委屈,慌忙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只是……”
只是擔心你。
幾個字已經抵上喉嚨,又硬被她強吞了回去。
——不是不想說,而是現在不能說。
“你只是很自以爲是!嗯!”像是積了一肚子火,迪達拉完全不容摩耶說半句辯解的話,橫眉怒目道,“不是說了嗎這點毒我迪達拉還死不了!誰要你爲我去搶藥的?多管閒事。你以爲你小子區區一個木葉叛忍就很了不起了?告訴你賴小摩,就算你剛纔死在了大火裡我也不會有半點內疚!‘曉’從來就不缺你這種級別的忍者,你或有或無,對我們不會有任何影響!”
猶如遭受當頭一棒,摩耶呆怔住。
原來,他沒有完全被她的狐假虎威所欺騙,一朝一夕的接觸間,他已經漸漸察覺她的實力並非他一開始想象的那樣強了麼?這麼一想,的確,自從來到土之國,他幾乎在遇到任何事時都把她擋在身後……
小猜測讓她心頭流過一股溫暖,但只是剎那芳華。
餘後,這些話更多帶給她的只有刺骨寒意。
若不是今天從鬼門關逃了一劫,幡然察覺潛移默化間自己竟對這“恐怖分子”的萌生出了特殊的感情以及對他和蠍養成了依賴。那她現在也只會一如既往地把他看做一個危險的路人,小心討好,全力容忍,然後等待有朝一日得以逃脫,相忘於江湖。
可既然愛上了,無論如何也要擡頭挺胸去面對,爭取最好的結果。
這是賴小摩的戀愛觀。
被阿飛從火海里扛出來,發現自己又撿回一條命的時候,她就決定,不逃了,跟着迪達拉走下去。暫且藏好這份感情,等待向他坦白“賴小摩其實是個女人”的時機。
可是,剛從生死線上逃回來,就一命趕回來找他,心裡滿蕩蕩裝的都是他的安危,結果迴應她的是這樣一番話……
眼淚不知不覺從摩耶的眼眶裡涌出,順着面頰簌簌滑落。她試圖壓抑住心頭的委屈,好讓淚水停止氾濫,卻徒勞無功。索性把自己想做依然是穿越前那個可以在奶奶面前隨心所欲的賴小摩,放縱性子把心裡積蓄的不快通通用眼淚發泄出來。
於是,不但哭,摩耶像個七八歲的孩子一樣哭兇了。
毫無心理準備,阿飛和迪達拉被這突如其來的眼淚嚇得目瞪口呆。
“唔,摩……摩醬?”阿飛雙手拄着膝蓋,小心翼翼地把腦袋低下去,試探着湊近摩耶的臉,傻里傻氣的聲音中帶了幾絲不知是刻意僞裝還是真實流露的無措,“你怎麼哭了啊!是傷口痛了嗎?那……那阿飛給你揉~”
“喂,喂賴小摩你……你別哭啊喂!嗯!”迪達拉手足無措地愣在原地,臉上的怒色被摩耶的眼淚一洗而空。平日任打任罵半個屁都不敢放,對他唯命是從的賴小摩突然判若兩人,他是真的懵了,慌了,震驚了……
摩耶不理會他們,繼續打開眼淚閘門。
穿越以後太多的事都身不由己,她總小心謹慎,萬事忍字頭上一把刀。現在既然決定豁出去放縱自己一次,哭都哭了,那就哭個痛快!
去他媽的堅強,去他媽的隱忍,去他媽的低調,去他們的內斂,浮雲都比你們重要多了!
擡起手肘狠抹一把眼淚,她擡眼瞅了瞪直眼睛束手無策的迪達拉一眼,旋即又垂下腦袋,“我沒有質問你,我哪敢質問你啊我……”
“……行,好,當我什麼都沒說,賴小摩你別哭……喂叫你別哭啊!男子漢大夫有你那樣哭哭啼啼的麼?嗯!”
“見鬼的‘男子漢’,我本來就不是……”話音卡在喉間,摩耶爲自己的口無忌憚驚了一記。
差點就說漏嘴了!還好,還好沒完全昏了頭。要是現在就讓迪達拉知道她騙了他,她的小命就絕對保不住了……
“嗯?不是什麼?”迪達拉一定神,擰眉茫然地追問。
指尖力道一重,摩耶無意識地把袖口攥成了一團皺布。
一旁,阿飛橙色的漩渦面具下,血瞳中一道銳利的鋒芒一閃而過,無人察覺。
眼睛哭得又酸又澀,摩耶用指尖輕輕揉了幾下,然淚水又像受到鼓勵一樣奪眶而出。
“亞撒沒有了,苶荼沒有了……知道麼迪達拉,我的這次‘多管閒事’,把我的全部都葬送給這場大火了……”
“亞撒?苶荼?”震驚襲擊了迪達拉的思維,但須臾,他又忽地一咧開嘴,猶然而笑,“不就是一隻貓和一株草,有這麼嚴重麼?嗯。”
“你不怕嗎?是苶荼,不是什麼雜草,是現在唯一能救你的藥啊!沒了它,那……”
意未盡,話音已斷。摩耶匆匆扭開臉,鬆開衣袖,十指交叉在腰間打繞。
雖說絕崖壁上還有一株苶荼草,但要想到達壁頂,唯一的途徑就是飛行。而唯一能依託這一途徑的迪達拉,現在完全不可能有充足的體力上去。
——就是那麼嚴重,失去亞撒和苶荼,不單單意味着失去一隻貓和一株草。
——隨之失去的,很可能會是我在這個世界唯一的夥伴和你。
——在這個世界上的我的全部。
這種話她怎麼說得出口?
來到這個亂世,起初除了“生存”二字她別無所求。賴小摩不過是個小人物,無論身在何方,也不可能掙脫小人物的宿命,她清楚。
然則,在這個熱血與冷血並存的時代,格格不入的溫血的賴小摩走運擁有了忠訓的黑貓亞撒。在這個大人物濟濟一堂針鋒相對的時代,平庸的賴小摩遇見了爲各大國忍者所不齒的叛忍迪達拉。
潛移默化間,一些東西變得重要了,小人物的目標不再僅僅侷限於保全自己的命。
“哦——”拖出一個長長的字音,迪達拉攸地仰起下巴,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你以爲沒了那破草藥,我就死定啦?嗯!”
一抹趾高氣昂的邪笑浮上他已經泛起幾絲血色的臉。
“嗚嗚……嗚……迪達拉前輩真是個難得的好前輩啊!都快翹辮子了還想盡辦法說這種話安慰我們!嗚……嗚……阿飛,阿飛太感動了!阿飛長這麼大除了娘死的時候就沒這麼難受過!嗚……前輩……前輩你放心!儘管你去了你也永遠活在我心中!嗚嗚……”阿飛朝迪達拉一個飛撲衝過去,死扯着他的衣襟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好不傷心。
迪達拉青筋暴起,怒目切齒,提起拳頭衝着阿飛就是一陣劈頭蓋臉的爆慄。
在摩耶和迪達拉心有靈犀的雙雙對視下,阿飛絮絮不停的委屈抱怨聲化爲了岑寂的月下一首活躍氣氛的背景音樂。
見迪達拉還有力氣揍阿飛,摩耶倍感意外。又細細查看了一番他的臉色——她走前已經蒼白如紙的皮膚,此刻居然有了幾分血氣。
轉念一想,方纔見到他的時候,他不是正輕車熟路地在低空御鳥而飛嗎?
如同看到最愛的布偶失而復得的稚童,摩耶嘴角一提,一步上前捉住了迪達拉的右手手腕,破涕爲笑,“迪老大,你的毒解了?你不會死了對不對?”
迪達拉愣住了。
低頭死盯摩耶,滿目驚愕,幾秒後纔回神,他恍若隔世般使勁眨了幾下眼睛,張口結舌道:“毒?沒有……嗯。”
“沒有嗎?可是你看起來比我離開那會兒好多了……”
莫非是……迴光返照?想到這,摩耶剛剛燃起希望的心涼了半截。
“啊?對啊,是好多了嗯。但這只是旦那剛纔讓傀儡給我傷口上上的藥起了作用,只是暫時性的。還不知道能支持多久……嗯。”眼看摩耶的眸光越來越暗,他慌忙接着補充,“不過啊,我是誰?會那麼輕易就一命嗚呼嗎?再說了,旦那精通百毒,有什麼好擔心的?嗯。”
他不說,摩耶還真把蠍的這一長項給忘了。
可是,苶荼的毒性不是普通藥物能比的,縱然蠍是個天才,也未見得一定能……
猛一甩腦袋,摩耶憤憤地在心裡痛罵自己:哎呀賴小摩你怎麼變得這麼悲觀了?總之有一絲希望了就好過絕望等死啊!
安了大半心,她終於舒展緊皺的眉,咧開嘴笑了。然臉上縱橫的淚跡還在,一搭上這笑容,看起來似笑似哭,滑稽極了。
迪達拉看在眼裡,平日總是癱着一張撲克臉的賴小摩此刻頂着小花臉憨態可掬的樣子把他逗得眉眼一彎,忍俊不禁,“噗……不哭了?嗯。”
“呃……別笑……”感覺迪達拉在嘲笑自己,摩耶臉色窘紅,難爲情地垂下了腦袋。
臭手想要擦淨臉上的淚跡,好毀滅這足以證實她剛纔失態大哭的證據。指尖攢動間,才驚覺自己的右手竟然緊緊扣着迪達拉的手腕。
心跳當即漏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