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懷瑾大約是沒想到她會這樣問，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一時沒有開口。
如果他承認，她一定會更排斥他。
就像上次她問他是不是在意她，他給了肯定答案，後來便換來她徹底的疏離。
這次他若是也給出肯定答應，說要和她和好，她說不定會直接轉頭就跑。
可他也不想騙她。
略微沉吟後，他鄭重地點頭，望着她，道：“對，我想和你重新開始。”
這下子輪到丁夏天沉默了。
她是能感覺到他好像在一點點地表達着什麼，可沒想到他會如此乾脆利落地承認。
霍懷瑾上前一步，和她面對面站着，用前所未有的慎重語氣，道：“以前我們其實不算真正在那一槍，那時候的我……很混蛋……我希望我們能夠重新開始，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對你好。”
丁夏天蹙眉。
他的話真的很好聽，如果沒有經歷過那麼多事，她可能就被打動了。
她緊緊咬着嘴巴，好半晌，才低聲道：“可我不想。”
因爲他直白地承認了他的想法，所以她也回答得很直接。
霍懷瑾早有心理準備，倒也並不意外。
他低下頭，靜靜地看她好一會兒，才道：“你還在恨我嗎？”
丁夏天愣了愣，沒有回答。
他的氣息太強烈，籠罩着她，讓她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直到她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安全，她纔出聲道：“霍懷瑾，我們把話說清楚吧。”
又開始叫他的名字……
霍懷瑾要幽幽地望着着她，等着她往下說。
她深吸口氣，道：“我不恨你，但這並不表示我會重新和你在一起。”
霍懷瑾點點頭，表示理解，柔聲道：“我並不是逼着你現在就答應我，我只是希望你能給我一次機會。”
丁夏天卻堅定地搖頭，道：“我們不可能再在一起。”
霍懷瑾的眼神有一瞬間的凌厲，繼而又放軟，無辜地望着她：“真的沒有可能嗎？”
又是這樣示弱的目光，丁夏天有些受不了，索性把話說明白，道：“嗯，沒有可能。只要有你媽在的一天，我和你就沒有任何一絲可能性，我相信你也知道這一點，對吧？”
今天林詩娟這麼鬧，擺明了就是要和她爭個你死我活。
而最後不管是林詩娟贏了，還是她贏了，對霍懷瑾來說都不是好事。
霍懷瑾眉頭輕蹙，似乎想說點什麼。
丁夏天卻不等他回答，便接着道：“我覺得我們沒必要再討論這個事了，事情明擺着就是，只有我們分開，纔是對雙方好。”
霍懷瑾並沒有立刻應聲，只是眸光幽沉地望住她。
半晌，他才低低道：“如果沒有我媽阻攔，你會考慮嗎？”
丁夏天沉默幾秒，道：“但你不可能真的無視你媽的感受。”
霍懷瑾搖頭，固執地問她：“如果我媽不再插手，你會和我重新開始嗎？”
見他這樣執着，丁夏天不免也認真思索起來。
如果有很好的契機，她可能會答應吧……
但問題是，林詩娟怎麼可能善罷甘休呢。
她道：“這種問題沒有意義，等你解決了你媽的事再說吧。”
霍懷瑾抿着嘴角，好半晌，啞聲道：“好。”
丁夏天心頭一跳。
聽他的語氣，他似乎真有可能搞定林詩娟？
她遲疑了片刻，道：“其實我還有個疑問，藍夢柔的姐姐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還喜歡她嗎？”
這是她心裡一直介意的一點。
雖然他曾否認過對藍夢柔姐姐的感情，可她並不相信，因爲藍夢柔第一次提起她姐姐的時候，霍懷瑾的反應很古怪，像是陷在某種感情裡，無法自拔。
她想，就算當年他們沒在一起過，肯定也有過懵懂的心動時期吧。
說不定霍懷瑾還是暗戀對方……
在她思索間，霍懷瑾突然朝她走近，幾乎和她身體緊貼着。
接着，他伸出手，輕輕地擡起她的下巴，道：“你在吃醋嗎？”
丁夏天措不及防，對上他幽深的視線。
他聲音低啞，彷彿在蠱惑她：“你還喜歡我，對不對？”
丁夏天目瞪口呆。
她從來沒向他表白過，就連結婚那兩年，她也小心翼翼地藏着自己的心意，就怕被他看出來。
那他……是如何看出她喜歡他的？
她直覺想否認，可他眸光幽幽沉沉，深不見底，彷彿看穿一切。
自己所有的情緒，好似全部暴露在他面前，無所遁形。
她顫着嗓音，道：“那……你呢？你喜歡我嗎？”
因爲不想讓她瞧出自己的不自在，她只能把問題轉到他身上。
霍懷瑾目光微頓。
喜歡她嗎？
應該是喜歡的吧，如果不是喜歡她，他又怎麼會處處關注她……記得兩年前，他剛把送她去監獄，便後悔了……
來不及細想，他便道：“我當然喜歡你。”
只要讓她留在自己身邊，他承認喜歡她又有什麼大不了。
丁夏天卻並沒有錯過他眼底的遲疑。
所以，他並不是真的喜歡她，只是不想放她走？
喜歡一個人，肯定不會有絲毫躊躇和疑慮。
而他剛剛眼眸裡卻閃過不確信……這證明他或許並不喜歡她。
兩年前，他好像還很厭惡她，怎麼她從獄中出來，她就轉變了心意？
退一萬步說，就算他真有幾分喜歡，可這份感情比得過藍夢柔的姐姐嗎？
活着的人又如何和死去的人比較？
她擡頭直視着霍懷瑾，道：“你撒謊。”
見她鼓着嘴巴，霍懷瑾反而笑起來。
可能他真的就喜歡她炸毛彆扭的樣子吧。
他依然攫住她的下巴，拇指輕輕碰觸她紅潤的脣，低低道：“你覺得我是那種連自己感情歸宿都弄不懂的人嗎？”
丁夏天沒有做聲，但她的眼神告訴他，他就是那種人。
霍懷瑾脣角再次勾了起來。
丁夏天不知怎麼，就看懂了他這個笑。
他在把她當小孩看待，就好像她在無理取鬧般，而他的笑有些縱容的意味。
她不免更來氣，心想自己怎麼就像小孩了？
“你從前不是很維護藍夢柔嗎？那時候你肯定對她有好感吧，可你後來又說從來沒喜歡過她……反正我是不信的！”她索性破罐子破摔，無理取鬧給他看，“我看你就是那種弄不懂自己感情的人，所以你說喜歡我，我也不信！”
見她像撒嬌一般地控訴自己，霍懷瑾眼底的笑意都快要溢出來。
他捧起她的臉，笑眯眯地望着她：“還說不是吃醋？”
丁夏天臉有點紅，卻裝得特別冷酷，道：“你還沒回答我，藍夢柔的姐姐是怎麼回事。”
霍懷瑾用指腹觸摸着她滑嫩的臉頰，正色道：“你不用在意她，我和她從來沒有開始過。”
丁夏天撇嘴。
雖然從來沒有開始過，但應該有過好感吧？
可惜不等她發問，他便沉沉地盯住她，道：“你也還沒回答我，你是不是還喜歡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