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巴赫竟然還停在筒子樓前,桔黃路燈之下,他低調奢華地流淌着優雅的光芒。
車門打開,霍展澤走下來:“去哪兒?”
千語吃驚他爲什麼還沒走,蠕了下脣角,她真的搞不懂了,霍展澤這麼關心再意自己,圖什麼?就因爲他父親對自己的父母做了那樣的事情,所以心裡覺得愧疚嗎?
“家事而已,不用霍先生你管。”
一想起雙親,心裡變得蒼白無力。她不應該和霍展澤再有接觸的,不應該。
霍展澤一把拉住轉身的她:“上車,我載你去。”
千語眼裡已經溢出一層水霧,心裡五味陣雜,偏偏關心自己,不是她將要嫁的人。
還是抽回自己的手,獨自一個人闇然走在深夜街中。
邁巴赫關了車燈,緩緩地跟在她身後。
……
西城區有一條出了名的酒吧街,這裡龍蛇混雜,深夜流戀在外的人,莫不是心裡無盡落沒,纔會來這裡找熱鬧。
一家家的進去,又失望出來,霍展澤把車子停在路邊,默默跟在她身後。
她無疑是長相出衆的,一米六五的個子,五官精巧細至,一頭任別人用再好的護髮素也保養不出來的黑髮隨意披在腦後,光潔的額頭下,一雙星眸帶了幾份焦急,更加莫名的惹人憐愛。
每進一間酒吧,裡面都會傳出一陣輕浮的哨聲。
……
霍展澤的臉色一次次在黑色下沉泯,她……竟然那麼再乎那個叫鄭好的男人。
這時候,黑暗之中突然衝出來一個鼻子上包着紗布,腳上也纏着紗布的男人,撲通一聲往正從某家酒吧裡出來的千語面前一跪,把她嚇了一大跳,不由的後退兩步:“你幹什麼?”
“姐姐,大姐……我是小黑,對不起……對不起那天晚上對你做的事情,是我的不對,我不應該惹你,你就高擡貴手,饒了我吧!”哽咽的聲音,那晚在雨中被霍天城招來的打手教訓了一頓以後,花襯衣小黑回去以後,把最近發生的事情前後尋思了好幾遍,終於明白過來,一定是那晚在公園惹到了一個有後臺的女人。
沒想到,今天晚上竟然又遇到,還見千語在每一家酒吧裡進進出出的找,嚇得半死,以爲又要來找他算帳。
千語還是不明白:“什麼……。”而站在不遠處的霍展澤卻警惕的看着這邊的情況。
一會兒,在小黑斷斷續續的訴說下,千語終於明白眼前跪着的這人是誰。
她再次嚇得後退兩步,想起那晚的事情,仍然心有餘悸,可看着小黑這樣,又有些心軟:“你起來,我不是來找你的,我找我家人。”
小黑放了心:“真的,那太好了,謝謝姐姐謝謝姐姐,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忙不迭的感謝,連忙轉身一瘸一拐的走了。
……
千語回頭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一隻手插在褲袋裡,一隻手夾着菸草的霍展澤,無奈的走回去。
“是不是你做的?”
“什麼?”
“把那個人打成這樣。”
霍展澤聳聳肩:“我沒有動手。”
剛鬆了口氣,只聽他又接着說:“不過,那些動手的人是我叫去的。”
千語苦惱的默了一下,說他什麼好,這件事情,要說恨,還有誰比她更恨小黑,可是……下手也太重了吧?她本來就生活不易了,他這是要給自己拉多少仇家纔開心。
……
整條酒吧街找完也沒有找到,而這個人又一直在自己身後跟着,千語只能說不找了,先回去。
他堂堂霍氏大總裁深夜陪自己這麼熬着,她承受不起。
回去的路上,沉默中的霍展澤突然開口:“千語,還記得當年你爸媽離開的那一天,跟你說過什麼嗎?”
千語整個人渾身一顫,那一天的事情,她基本上已經忘記了,她知道是自己的心緒抗拒自己在再想起來,她只深深的記得,好大的雨,還有那振耳欲聾的隆隆雷聲,緊接下來,就是警察站在門口冰冷的通告……
一切,像惡夢一樣在她的夢裡璇繞了多少年。
“爲什麼突然問這個?”手指緊緊地攥進了掌心裡,渾身冒出一層虛汗。
霍展澤修眉微皺:“我只是不明白,於你家的當時的實力,就算我父親想要吞噬你家,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間就能做到。”
千語冷笑着把淚水壓在眼眶裡:“你當然會爲他開脫,因爲他是你的父親,在你的眼裡,他自然沒有錯,要錯,也是我爸媽的錯,對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千語,我只是想要跟你瞭解一些直相,小的時候不明白,可是現在我掌管了霍氏以後,知道一個公司要垮,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間。”
“霍展澤,你不要再騙自己了好嗎,不要再打着一顆虛僞善良的心來跟我討論什麼真相,如果你們霍家人有良心的話,你們應該站出來承認,因爲真相就是你父親霍逸算計了我們凌家,使凌家一夜之間破產,從而導致了我父母親的雙雙自殺,這一些,還不夠嗎,不夠殘忍嗎?”
聲音堅定之後,卻是哽不成聲的噤泣,這件事情,這些年來,從來沒有人很正面的跟她說過,現在,就像心裡剌被再次推動似的疼痛。
黑暗中霍展澤抽出一張紙巾遞過去,千語沒有接,他扶着方向盤的手指略微一緊:“千語,我還是希望你能打起精神來去面對這個問題,如果想到什麼,可以跟我說說,我們總不能一輩子逃避這個問題,對嗎?”
千語擦掉眼淚:“停車,讓我下去。”
他沒有停,這裡離筒子樓還有一條街,不放心。
一直執拗的把車子開到筒子樓底下,千語打開車門,神情漠視:“沒錯,這件事情是不應該逃避,但那個人不是我,而是你,和你的父親。”
……
邁巴赫低鳴飛速的在去往八玲山莊的路上,車內人的沉冷和這夜色中急速駛成的車子似要溶爲一體,電話鈴聲不停的響,看一眼是父親的號碼,不用說也知道一定又是陸漫玉到他老人家面前告狀去了。
霍展澤薄抿挑起一絲冷笑,踩下油門……
……
千語坐在客廳裡等了一夜,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七點多,鄭好終於回來了。
他醉熏熏的樣子,臂彎裡摟着個妖豔的女人。
兩人一邊說着低俗的話一邊開門進來,千語連忙站起來:“鄭好。”
妖豔女人一愣:“喲,好哥,沒想到你家裡還有一個呀,那我還是走吧。”
轉身要走,被鄭好一把摟住,不屑而輕蔑的看着千語:“沒事兒,走什麼走,她是我的女人,你也是,你們都一樣。走,回房間去好好伺候我,把哥哥伺候舒服了,我給你打賞。”
女人撒嬌:“好啊,有好哥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就算玩雙飛燕我也願意。”
鄭好擺擺手:“走,先去玩單飛。”
千語站在一邊聽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可她不能就這麼做罷,連忙上前張開手攔住他們:“鄭好,我有話要單獨和你說。”
“等一下,等我睡了這女人再說。”鄭好無情的推開她。
千語深吸了一口氣:“不行,就現在說。”
女人看不下去的:“喲,好哥,沒想到你在外面這麼瀟灑,在家裡竟然一點地位都沒有啊?”明顯的挑撥離間。
千語冷瞪她一眼:“不好意思,我們的家事以你無關。”
女人愣了一下,嬌嗔:“哎呀好哥,她兇我。”
“別理她。”鄭好一把扭着女人的臉,當着千語的面,嘴湊上去發了瘋的親起來,那女人也是故意的,回頭就接迎着,兩人越吻越激烈,竟然當着千語的面就撞撞跌跌的倒到了沙發上。
“好哥,就在這兒呀?”
“就在這兒,她不是喜歡看嘛,再說了,你也可以順便教教她怎麼做個女人。”
“好啊,那我們脫了吧。”
沒羞沒燥了,千語真想摔門而去:“鄭好,我的包呢,你還給我,我這就走,不打攪你們。”
鄭好一邊親着那女人,一邊問:“包……你不如直接說你卡上的四十三萬好了。”
只覺得大腦嗡的一下,千語心裡發緊:“是,是有四十三萬,可那不是我的錢,是別人的,我要還給人家的。”
鄭好不屑的:“我管你還不還,反正,昨天晚上被我花了。”
“你說什麼?”
“被我堵輸了,地下錢莊玩兒色子,五把,全輸了。”
女人尖叫:“好哥,你好威武。”
“什麼,四十三萬,你全輸了?”千語兩眼一黑,雙腿軟得差點沒有站穩當場倒下去。
恰好這時候鄭姨從外面晨練回來:“什麼四十三萬?”問完話才留意到沙發上交疊在一起的兩人,無地自容的驚叫一聲:“鄭好,你個王八蛋。”
鄭好聽到鄭姨的聲音也清醒了不少,立刻從女人身上爬起來,晚了,身上被鄭姨隨手拿着衝上來的掃把沒頭沒臉的打了好幾下,那女人也慘,跟着捱了幾下。
屋子裡亂成一團,女人的尖叫聲,鄭好的哀求聲,鄭姨的咒罵聲……
千語腦子裡一片空白,她無力的拉開房門,走出去,離開這片吵鬧之地。
……
游泳池裡,陸漫玉修長的身體在池裡像條美人魚一樣無聲的遊動着。
陸太心疼的站在陽臺上看着女兒,回頭吩咐管家:“去把小姐的早餐準備得豐盛一些。”
陸達明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陽臺上:“怎麼回事?”
“昨天回來就回屋了,今天一大早起來就往遊池裡鑽,什麼也不對我說。”陸太長長嘆了口氣:“我想,大概又是爲了霍展澤那小子。”
陸達明眯着眼睛:“這孩子,一點都不像我,性情太直,沉不住氣。”
陸太:“不像你像誰,漫玉可是你的親骨肉,不像她,這麼多年了,我還是不相信她是你的種。”
“你……又來了。”陸達明看一眼院子裡匆匆出去上班的陸妙玉,轉身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