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昕。”
盡歡把門輕輕合上,霍問昕已經坐下,面色有些蒼白。
完了……
盡歡有些擔心地在他四周小小的踱着步子。他卻好像不甚在意,悠閒的倒過一杯清茶。
然後她聽見水流聲,回過頭來看見問昕正握着茶壺,在這寂靜的房間內這微小的聲音也顯得清晰而明顯。
“問……”
開口的瞬間卻發現桌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隻杯子,使得桌上不多不少正好三個杯子。她頓了頓,心中有種不妙。
只聽到霍問昕隨意開口:
“出來吧,二哥。”
果然,想要瞞過他是一件困難的事。
他們出發三日,爲了避免人多自然是要去掉些人的,首當其衝的必定是樹大招風的霍子聆了。就連李秀玉一行人也是後與他們出發,就是爲了儘量行事低調些。
當然,這個道理在霍子聆那裡是顯然行不通的,所以在第二天她無意中發現偷偷尾行的霍子聆時真的是一點也不意外的。
也難怪當時霍子聆沒有過多反抗只是安安靜靜,原來也不過是早就有了自己的安排罷了。
“戚”
角落裡傳來一聲不甚和諧的聲響:
“真是一條不可愛的小狐狸。”
被識破的霍二公子自角落裡慢慢輕盈的現身,沒有半點被人當面戳破的尷尬反倒是一臉高傲的留着坐下一口喝完清茶。
霍問昕淡淡掃他一眼,霍子聆一身難得的黑衣:
“那我是不是該鄭重感謝二哥還懂得我們這是在私行特地穿的這般。。”
他頓了頓,像是在找一個合適的形容
“簡潔素淨。”
簡單素淨這四個字當真是表揚了,至少是對於霍子聆而言。
哼
霍子聆冷哼一聲。
這樣看起來,簡直就是兩個囧然不同的兩個人,可是卻奇異般的成爲了兄弟。盡歡靜靜退出門外,步履緩緩走向相鄰的另一間房。
果然是個偏僻的地方,看來連店家都懶得打理了,想必平常也沒有多少客人選擇。不過,這對於他們來說倒是真正的正相宜了。
她淡淡的暼一眼四周,若無其事的又走出房間。輕輕合上門,果然聽見房裡傳來一陣細微聲響。
盡歡快速開門,對方一身黑衣蒙着面紗正在自己房裡像是在找些什麼,看見盡歡一聲驚呼,隨後吃力的抵擋着盡歡緊接而來的招式。
看來是個實在不甚武力的刺客了,盡歡手下一用力,被壓在桌上得人頓時就好不痛苦的慘叫一聲一邊求饒:
“好姑娘好姑娘您可要輕着點啊!”
她微微有些詫異,自己一身長衫男子扮相不說出神入化但也是可以迷惑人心一陣子的,這個黑衣人何以在這麼短短時間內就辨認了出來。
那人倒也真的是古靈精怪,彷彿是看出了她的疑惑:
“姑娘你這扮相.....小人常年漂泊江湖,見過的多了罷了。”
他自認爲自己的回答足夠委婉而且自然是精妙絕倫的。誰知卻得到了盡歡手力的加重他吃痛的叫喚道:
“你是什麼人?”
盡歡望向他,伸手欲摘了他的面紗,面前的身影卻像是如臨大敵似的,開始掙脫。
那人從身後摸出什麼,盡歡按住他,那人奮力掙脫右手一撒,空氣中瀰漫着濃烈的藥味。
她內心驚覺不好,但意識已經有些渙散,那人掙脫後並不急着逃走反而繼續在她屋裡四處找着什麼一邊嘴裡喃喃:
“奇怪,怎麼不見人呢?”
卻不像是個刺客或者是簡單的賊,像是在找什麼東西一樣,或者是在找一個人?盡歡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向那人走去,然後突然伸出手,快速而目標明確本想點那人穴位,眼看馬上就要得手,那人卻突然轉過身來:
“咦?”
那人似是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出,避的有些倉促,慌亂之中被盡歡的手勾住了面紗。
伴隨着盡歡的用力,那人的束髮被扯下一頭烏黑柔順的的長髮散落在肩頭,還有,那雙帶着狡黠的水汪汪的大眼睛,
這是在幹什麼?
在意識逐漸渙散的同時盡歡想,
原來熱衷於扮作男兒郎的人不止她一個。這位黑衣蒙面行爲古怪的人,卻是一位佳人。
睜開眼的第一瞬間,她下意識的摸摸身邊,直到指尖觸到在一旁的木劍才放下心來。
門外傳來腳步聲,她微微屏住呼吸,卻聽到霍子聆一點也不剋制的笑聲。
這才放下心來。
“盡歡”
霍子聆推開了門,身後跟着的居然是李秀玉。
“子聆。”
聲音有些微的嘶啞。
“盡歡姑娘還好嗎?”
又一個聲響在房間內響起,是李秀玉。
“李公子。”
她望一眼霍子聆,後者別有韻味的衝她眨眨眼。沒想到後出發的李秀玉一行人這麼快就到了。
盡歡暼一眼四周問道:
“問昕呢?”
“我看他臉色蒼白的很,就叫着孟主管上街抓了些藥方給他進進補。”
回答的人卻是李秀玉,她看他一眼,總覺得今日的李秀玉有些與往日不同。但具體在哪裡也說不出來。只怪自己天生愚鈍了。她也懶得去想順勢便躺了下來閉上眼養神。
霍子聆見不得這房間裡片刻的安寧,瞧見李秀玉和盡歡一個心不在焉一個呆愣。突然開口:
“聽說,那偷襲你的人卻是一位女子?”
她點點頭,看見李秀玉面色似是一緊瞬間又恢復原樣,像是在確認什麼一般。
盡歡絕對不算是一個聰明的人,天性遲鈍也不見得是大智若愚。用孟臨廣好聽的話來講,她這樣的性子天生就該少了許多煩惱。但是用霍子聆的話來講她就是那種話本子裡的癡呆兒。
小時候明明同一個年紀她連劍都還不會使,問昕就已經能夠淡定自如的教授她劍法。偏偏自己那時卻是真正的愚鈍非常,劍藝在問昕多日的教導下卻是半點都不見長。
霍長奕那時候已經是少年初長成了一身剛正之氣大有一副大器之像,見着盡歡這樣的遲鈍也是有些驚詫,再看看問昕就更是有些唏噓。
於是霍家大少爺一生中難道一次的多管閒事就爲了她,她依稀記得霍長奕長袖一揮招了問昕去了。
後來據偷聽功夫一流的霍子聆說的是一向把刀架在脖子架上也難得會多說一句無用的話的正氣的大哥居然會一本正經的同小狐狸問昕討論她的劍藝。
當說到這劍藝二字的時候霍子聆還很是嚴肅的停下望了眼她手中可憐的劍,說道:
“不不不,盡歡你這幾筆招式,怎麼說呢?是絕計是算不上是一種藝的。所以這劍藝二字用的實在是不妥不妥。”
他好像是一副十分糾結的模樣,卻接下來一臉狡的用餘光看見盡歡一下子騰的變紅的臉蛋兒而樂的自在。
然而,真正是她有所感觸的卻絕對不是霍子聆那番話語,而是,問昕和霍長奕的討論罷了。
小小的腦袋連許多事情都想不明白的時候,卻敏銳的感覺到自己似乎給被人帶來了煩惱。雖說不知道這煩惱是大還是小,這被煩惱的人是喜悅亦或是悲傷。
當時她唯一想到的也不過是自己的過錯罷了,尤其是,這個別人裡面是問昕。
從此,就再也不敢怠慢。
思緒被再次拉回時,她看看李秀玉,一向遲鈍如她,今天卻敏銳的發現李秀玉的不同,在感慨之餘她居然有些唏噓,
莫非那人的藥粉還有提神省腦的功效不可?
她有些認真的思考這麼一個問題。
再說到李秀玉,這種感覺有些微妙,並且她有些偏執的認爲李秀玉的這種不同尋常是和那位黑子女子有關。
思緒突然回到那人在她意識不清時,她嘴裡喃喃像是在尋人一樣,是的,她想起來,那人分明就是一副要找人的模樣。
難道,她要找的人就是李秀玉?
從昏迷之中醒來的第二天,整整三十四個時辰之後,她望着甲板前頭站的挺直的李秀玉的背影有些迷惑不解。
他頭上的墨玉簪子襯的頭髮烏黑柔亮,身穿一襲淺青色的長袍子自己一人站在那就獨是一份風景,也怪不得這名譽江南的秀玉公子的稱號了。
只是,對於現在這個情形依舊有些雲裡霧裡,事情得從前一夜說起,自從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之後,昨夜盡歡猶豫了片刻,她還是起身了。
本以爲是自己難能可貴的一次頓悟,卻沒想問昕聽完之後卻是半點驚訝的情緒也沒有。好似一副早就明瞭一切的神情。
在心裡小小的疑惑了一下她纔想起自己的這些所謂的小小聰明也不過是在以卵擊石罷了。
更何況,對方是問昕。
“把手伸過來給我瞧瞧。”
她聽見問昕突然說道,房間裡這才發現原來只有他們二人。
盡歡後知後覺,呆了好一會兒才緩緩伸出手來。
霍問昕握住她,感受她手裡裡細細冒出的汗,淡淡看她一眼,看她的遲鈍有些理所當然。
他的手指或許是因爲身上有傷的緣故顯得格外的冰涼,盡歡看他也只是在中衣外簡單披一件長衫顯得在這泛着寒意的初秋有些蕭瑟。
趁着霍問昕正在仔細的替自己把着脈,她將目光放在眼前,看問昕端麗而認真的臉,還有並未認真綁束的墨色的秀髮。
驀然間想起那時霍子聆對於問昕相貌的貼切而咬牙切齒的描述,這才發現原來霍子聆也並不是只有美貌的。
她端起身邊茶杯一飲而下,喝完才發現這茶的味道如此之奇特。
有種怪怪的感覺……
熟悉又陌生……
“沒有什麼大礙了,最近再多休息些日子便也差不多了。”
他終於把完脈盡歡點點頭。
想着天色也不早了,便起身打算回房。
她起身正想離開,頭腦中一陣眩暈傳來,腳步不穩身子突然莫名被絆了一下。
霍問昕眼疾手快穩穩接住了她,待到盡歡回過神來問昕的雙臂已經牢牢扣在她腰上。
這一絆實在是有些莫名其妙,盡歡腦子裡此刻卻再也裝不下任何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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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除了問昕放在她腰間的手。
霍問昕問她:
“還好嗎?”
然後手有要鬆開的跡象,盡歡在那腦海一片茫然之中覺得自己在這個時候應該做點什麼,然後她又心一沉,身子往後墜了一墜
....
霍問昕先是明顯的一怔,
那雙手又再一次牢牢固定在自己腰間。
盡歡腦子又處於一片白霧。在白霧之中感覺到問昕細心要將自己扶正,她咬緊牙心一橫,又是重重往後一仰,霍問昕猝不及防,手上一用力這才固定她在懷裡。
眼角微微眯着有些奇妙。
若是方纔還在懷疑盡歡是無心之舉,這一下倒是真正將她那點小心思暴露的完完整整,他正正喉嚨:
“盡歡。”
懷裡的人立馬應了一聲,擡起的臉頰兩側有不正常的緋紅,他端起方纔她飲過的茶杯一聞,想起不久前鬼鬼祟祟闖到他房間內的霍子聆,頓時有些無奈。
幸虧這酒被茶水稀釋了一番,還得以讓她保留了一點點意識,不至於像以往一般倒頭就睡。
只是這一點點的意識卻是幹了這麼一件讓人哭笑不得的事。
而這麼一件讓他哭笑不得的事在盡歡看來也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霍問昕瞧一眼她紅撲撲的臉蛋,將她慢慢抱起,一路風平浪靜到達她的房間。
期間迷迷糊糊的人一直很安靜,倒省了不少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