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因爲哥哥還沒到休假期,陳設往年總是和陳靖一起回的,今年倒是格外想早點回家,格外想媽媽了,便先定火車票回家了。

一回家就接到朱詳的電話,朱詳早些天就回家了。在電話裡大聲抱怨生活了將近二十幾年的故鄉此時溫度是如何讓人打顫如何變態。陳設滿是溫暖,果然夠朋友,其實只是想要自己多點快樂,少點愁事罷了。

其實那天晚上說的什麼陳設已經不大記得了。自是早就想通了,自己跟唐南本就不是能湊在一起的人,承認當初被他的外在條件所吸引,說得通俗點就是犯花癡而已。而他,大抵是待誰都是這麼一副光景,像他那麼人中龍鳳的人自是蜂圍蝶繞,拿不出真心,即便有,也是在他初戀身上。跟自己真是沒有半毛錢的關係。有些事情,想開了,便不叫事兒了。朱詳卻總是在以爲自己再次失戀而擔心不已。

放假的日子真是過得頹廢不已了,每天就是吃飯睡覺上網輪流來。陳設是打心底喜歡的,每天就看小說,看電影,偶爾去熟悉的論壇灌灌水。日子過得飛快,讓人完全沒有知覺。

只是沒有想到陳靖會帶着唐晴回來,陳設到是覺得不錯,有個人陪着自己玩玩鬧鬧就更加賞心悅目了。偶爾提到唐南,不免絲絲悵然,到嘴的天鵝,就這麼飛了……

父母對這麼個未來兒媳自是萬分滿意,長得標緻不說,還尊敬長輩懂禮貌,一臉純真善良。只有兄妹倆知道唐晴多麼不好對付了,尊敬長輩?估計在整個世上也就尊敬您二老了。陳設見識過她跟家裡打電話的一臉兇悍樣了,爲哥哥的未來真是捏了把冷汗了。唐晴絕對是攻型的了,100%,沒跑兒了。

陳設帶着唐晴逛大街,其實她基本算是路癡一枚,就熟悉自己橫行霸道的那麼巴掌大點的一塊了。所以最後倆人在路邊找不着北的時候,對於唐晴的鄙視,她一點回擊的資格都沒有。倆人決定就這麼瞎逛逛,最後竟然碰到唐晴的熟人,恰好在這邊辦點事。就請她們吃了飯,陳設很不禮貌的打量了下那人,恩,屬於被花癡的一類了。沒有帥的人神共憤,倒也是一副好皮囊。頓時覺得不公平,他們都是顯貴一族,就自己,命運的螻蟻,微茫平凡。

最後是他送倆人到樓下的,陳設縱使嫉妒,也算感激萬分的。自此,倆人安分的在家打遊戲,搞得烏煙瘴氣的,陳靖頭疼不已。只要被陳父陳母逮着,就是數落陳設一人了,委屈極了還得忍着唐晴的鬼臉,好不氣憤。

終於盼到唐家人來接這小祖宗回家過年了,卻不想來人是唐南。陳設不知怎麼竟然不太敢看他,剛一擡頭就遇上他面無表情似有若無的掃視,趕緊調開,像是做壞事被抓着似的。

知道車子絕塵而去,陳設這才鬆口氣。

陳靖和唐晴倆人的婚禮定在下一年五一,說是還沒足夠了解,那邊家裡也捨不得這個獨生女。陳設真心喜歡這個嫂子,也祝福自己哥哥能夠真的幸福。也跟着哥哥高興地不知所以了。

寒假再好也得結束了,苦難還得繼續的陳設生活又回到以前。單純乾淨,像是山間泉流,泠泠作響卻是孤孤單單,沒有一派喜悅,只是清澈。

從來都是胸無大志的人,這會兒也慎重考慮自己的事情了,朱詳那一根筋向着讀書的人自然是要把有限生命投入殘酷的考研生涯中去。另外兩個室友一個要畢業就去接班家族事業————賣服裝,一個要準備出國留學。唉,是了,這世界上總是有那麼些類似陳設樣的蛀蟲存在了。

算是頭一次全心全意遁入學習實驗的陳設倒也覺得時間格外的快,真的是整日省吃儉用,半毛錢半毛錢的積攢出了哥哥的結婚禮物。禮物選的是根雕的彌勒菩薩,栩栩如生的。臉上因笑容堆積起來的皺紋格外清晰明顯,每一條都真實不已,像是樹的年輪,每條都預示着自己曾經的經歷和時光。陳設莫名的喜歡,縱然朱詳百般諷刺她眼光爛爛,選禮不搭。

週六和腐敗女王朱詳去奢侈購物的時候碰到唐晴和唐南,這大概是最值得八卦的新聞了。四人一起吃飯,朱詳一臉小心翼翼唯恐放過一個表情的死盯着陳設雀躍燦爛的臉,想象着她和唐南倆人或者火花四濺,暗送秋波或者怨氣沖天,苦大仇深又或者餘情未了,面色尷尬。結果卻是兩人連個眼神交匯都不曾有過,陳設只是一個勁兒跟唐晴瞎八卦閒扯天的,唐南也視陳設若無睹,自己吃着。到最後朱詳也放棄了,安心吃起飯來了,陳設說得差不多了有意無意瞅了唐南一眼,恰好碰到他也擡頭……呃,面色一紅,還是吃飯安全點兒。

末了唐晴自己去了陳靖那裡,唐南負責送她們回學校。死朱詳一到門口就加速溜了,速度堪比劉翔,惹得陳設一陣唾棄……唾棄之後就傻眼了,這陣仗……想隱身得了……臉上紅白不定的說了聲謝謝再見就開門要走。唐南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臂膀,目光灼灼。陳設有點懵,摸不着他眼睛裡的意思,索性就安靜坐着,等着他開口。

唐南踟躕着,半天沒聲,陳設已經不耐了:“唐先生,有事麼?我還有事。”擺出一副我們又不熟的樣子。他想解釋的心情立馬就煙消雲散,拋之腦後了。這算什麼,自己巴巴的過來就是爲了看一小姑娘臉色的啊?

他心裡也不痛快,默不作聲,氣氛不是一丁點的僵硬。她終於憋不住,眼裡有淚:“唐南,你個混蛋,你莫名其妙強吻我兩次,末了,一句話不說就把我撇下。以爲我不知道是吧,不就是你那個如花美眷的初戀何小姐嗎?你們愛雙宿雙飛愛比翼連理關我什麼事啊?我被你們利用我認栽還不成麼?我都已經自動跟你劃清界限了,你這是什麼意思啊又?”

他這才笑:“傻妞,最後一句話語序出毛病了,我發現你這個壞習慣還真是根深蒂固啊。”一句話企圖把所有的事情撇開,二百五纔會上當。不過很明顯,陳設同學就是二百五的形象代言人:“說錯怎麼了,這是非主流新新說法,你懂麼?這叫Fashion,懂麼?”還故意學快樂大本營裡主持人的調子,把單詞說得風味十足。他繼續笑:“哦?我記得你是80後吧?學什麼非主流啊?又在裝嫩吧?”她一聽就氣憤:“我還有你會裝啊?你都奔三十了還不是把自己往死裡打扮,天天跟我這麼一二十出頭的小姑娘混,指望着賺點青春氣息過去是不?”他點頭:“喲,別,就你是80後啊,我也是啊,再者啊,我們倆站一塊兒,指不定別人認爲誰比較年輕呢?”她氣不過:“說什麼呢?誰說你比我年輕我改名叫陳南!!!”他笑:“好,咱們說定了。你明天有課沒?”她轉過頭:“沒,現在閒的就只剩下時間了,怎麼?”“早上八點鐘到門口來,我帶你爬山去,順便讓路人看看誰比較年輕。”她想都不想一口應下來:“沒問題,你輸了怎麼辦?”他做思考狀:“不會。”陳設不得不佩服他強大的自戀系統了……

至此,倆人又一次和好如初。陳設嚴重覺得自己被忽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