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瑛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睜開眼睛,依然是這浩瀚的蒼穹,漫天璀璨的依舊是星輝,昏昏暗暗的卻是那一隻如鉤的月。紫瑛試着動了動手指,手上粘着一堆黃沙,一粒一粒地落在臉上,這樣真實。
紫瑛試着起身,看見自己被阿魯巴航,夜子羌,阿魯熙,還有腓腓和星華圍在一個圈當中,他們幾個的術法匯聚起來宛如一頂巨大的洪鐘,將紫瑛罩在其中。紫瑛再低頭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腳邊堆積十分厚的沙石,彷彿站在沙子堆積而成的小山峰上。然而阿魯巴航他們則是懸浮在半空,塵土把他們蓋得灰頭土臉。
紫瑛便道,“是你們用術法將我從那個沙土卷裡救出來的?”
聽到紫瑛的聲音,第一個收起術法的是夜子羌,然後是阿魯熙,再是阿魯巴航,接着是腓腓,最後是星華。他們落地以後,紫瑛站在高高的沙土堆上俯視他們,與他們說話的時候必須用大力氣喊出來,紫瑛覺得麻煩,乾脆也飛身躍下。
星華擡手扶了一把落地的紫瑛,紫瑛便道,“沙土卷被你們滅了?”
星華點頭道,“救你果然很耗費靈力,作爲感謝……”
星華的話還沒說完,紫瑛遂道,“我是不可能以身相許的,再說以我們的關係,也不適合以身相許啊。”
星華笑道,“你放心,我怎麼可能會喜歡自己的姑姑呢?”
紫瑛驚詫道,“你竟然知道?”‘
“我是占卜師,知前生也知後世。只是,長公主殿下,可曾想過你來離疆,是流放。流放其實是做些什麼呢?”星華問道。
紫瑛也有些懵懂,流放,難道不是說讓她在這裡生活幾年便是了。
星華便道,“離疆有打不完的夜狼獸,只會一撥比一撥更狠,不知道長公主殿下要流放在離疆多少年呢?”
紫瑛擡眸望着星華道,“未有明確的旨意,也許永遠不會回去魔族。也許等到瑾譽哥哥來娶我的時候,我便可以離開這裡了。”
星華遂笑道,“這樣也好。”頓了頓,星華又道,“作爲感謝……”
紫瑛望着一望無垠的荒漠,依舊不肯讓星華作爲感謝的話說完,轉了話鋒問星華道,“我聽說這裡原本有個祭壇,供着你們占卜師一族的先祖,眉冷聖母。我想去拜祭。”
星華眸光微微一震,嘆道,“你去不到那裡。”
“爲什麼?”紫瑛問道。
星華便說,“因爲夜狼獸的老窩就在那裡,而夜狼獸的先祖血濺也在那裡。”
紫瑛聞言,忽然沉默了下來,低頭看着黃沙上的影子,原來只有星華沒有影子。星華竟然沒有影子,紫瑛彷彿知道了什麼,心口一陣奇異的感覺,再擡眸看着星華,星華依舊是一臉的淡然。
紫瑛纔要問星華一些什麼,卻被夜子羌一陣尖叫給打亂。紫瑛急匆匆地去看夜子羌的情況,夜子羌滿額的汗水,緊緊地握着阿魯巴航的手,道,“我怕是要生了。”
“要生了?”紫瑛驚詫萬分,又道,“凡人懷胎十月,神仙懷胎三年,可是你這個纔多少時日啊?”
夜子羌艱難地回答道,“仙靈族生產的時辰素來不穩定,從不好說何時生產。仙靈族的孩子一旦在肚子裡,便是成形了。”
紫瑛聞言,急切道,“可是這裡,誰會接生呢。只有我一個女子,我也沒有生養過啊。”
夜子羌的面色愈發青,看樣子是撐不下去了。腓腓嘶吼了一聲,星華會意,便對着紫瑛道,“你去幫腓腓的忙,它是獸沒有手,它說你照做就是了。”
“可是她的話,我也聽不懂啊。”紫瑛正在猶疑,星華拍了紫瑛的耳朵一下,紫瑛彷彿瞬間能夠聽懂腓腓的話了。原來腓腓的聲音,這樣清脆,就像是藥君府上的那幾個小女童一般。
夜子羌的肚子愈發的疼,撕心裂肺地叫着,阿魯巴航和阿魯熙被紫瑛趕到一邊去,星華守着四下的環境。紫瑛按着腓腓的指示給夜子羌接生,還好一切都很順利,夜子羌的這個孩兒並沒有生的太久,便呱呱墜地了。
紫瑛第一次抱着這樣柔軟的嬰孩,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女孩兒。紫瑛抱着孩子遞給阿魯巴航,阿魯巴航卻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抱過來。紫瑛笑着,硬是塞到阿魯巴航的懷中,道,“放心吧,她是你的女兒,你怎麼抱,她也總是安心的。”
阿魯巴航激動得兩眼泛起淚光,將那孩子抱在懷中,紫瑛卻道,“可是腓腓怎麼會接生的呢?”
星華說,“我便是腓腓接生的。”
紫瑛聞言,心上猛然一震,回眸去看腓腓,腓腓的舌頭舔在夜子羌的額前,彷彿真的減輕了夜子羌因爲生產的痛苦。紫瑛問腓腓道,“以前星華出生的時候,也是這樣的麼?”
腓腓搖了搖頭,嘰裡咕嚕的一長串,紫瑛卻聽懂了她的話。
腓腓說,“星華出生的時候,在那個祭壇附近。我看見那時候眉冷聖母的雕塑竟然落下了眼淚,滴落在血濺的雕塑上。後來,我抱着星華,站在祭壇的中央,一陣風起,彷彿聽見血濺的嘶吼。我把星華交給祭蓮,其實那天我是帶來了父神的法旨,父神要我告訴祭蓮,眉冷的死其實與天族無關,那是她收留了血濺以後,逆了天意的報應。而血濺血液裡的魔性沾染了整個占卜師族,族中的一些長老竟然相信了血濺的話,爲眉冷聖母復仇,而妄圖統領六界,這件事是天族神界無論如何不可能容忍的。父神詛咒那些與血濺一起的占卜師永遠化作和血濺一樣的夜狼獸,他們將吞噬自己的親族,並無法從這種罪惡之中抽身。但,祭蓮是一個好聖母,她掌管占卜師一族以來,便遏制了許多佔卜師再向血濺靠攏,夜狼獸的數目也有所減少。所以,父神派我來,希望能幫助占卜師一族重回正途。”
紫瑛聽到此處,遂嘆道,“父神還是後悔了?”
腓腓搖頭,道,“不是後悔,只是不忍。占卜師一族,的確擁有逆天改命的能力,只可惜他們只能是占卜師,而成不了神族。天地之間每存在一種種族,必然有存在的道理,而且每個種族都有自己相應的使命,不可拋棄,不可逾越,否則傷害了這種平衡的話,這個種族也是必然要遭到天譴,或消失或匿跡。”
紫瑛聽到此處,回眸去看向星華,星華的眸色很淡,卻映着這荒漠的夜色,夜色很濃,覆蓋了他的瞳孔,看不盡的孤寂與悲涼。
星華的喉頭微微一動,沉聲道,“就是那一夜,我母親的生辰那一夜,整個占卜師一族被忽然闖入的夜狼獸羣給吞噬殆盡了。母親帶着我去求腓腓,並將我綁在腓腓的背上,讓我有多遠就逃多遠。我其實不知道要去哪裡,我告訴腓腓,能不能帶母親一起走,腓腓說那是母親的命數,而我也有我的命數。倘或我執意帶母親走,也許改變的不僅僅只是我的命數,而是父神留給整個占卜師一族的生機。我沒有勇氣那樣做,我終究是怕的,怕成爲最無用的占卜師統領。”
紫瑛聽到這裡,遂搖頭道,“不,不是這樣的。你很勇敢,你一個人和腓腓在這裡守着,世間又有幾個人可以承受得了這樣的孤寂與痛楚呢?”
星華聞言,苦笑着搖頭。
腓腓便又道,“於是,我揹着星華逃到了凡間,我想要找到星華的生父,但一切彷彿事與願違一般,無論怎麼找都找不到星華的生父,直到我們遇見了執掌銀河的搖徐神官,他告訴我們輪迴起始,回去我們原本的地方,等待重生的機會。於是我帶着星華回到了這裡,梨疆卻成了一片荒漠,夜狼獸橫行,原本神聖的祭壇卻成了血濺的腹地。”
紫瑛聽完,神情微微一凝,望向星華的時候,眼睛裡又再添了幾分同情的意味,星華卻拂袖,轉了話鋒說道,“我剛剛把你從那沙土卷裡救了出來,你還沒有好好謝我。放心不必要以身相許,只是要你爲我奏一曲,引出夜狼獸,引出血濺來。讓腓腓去到祭壇那裡,喚醒眉冷聖母的白羽神筆,在血濺的眉頭上重新畫下封印,就可以徹底地制服血濺。”
“你怎麼知道我的琴音一定能夠喚來夜狼獸呢?”紫瑛有些疑惑。
星華便道,“因爲我是占卜師,如果你接受我的預言,那麼預言就會實現。只是你敢不敢放手一搏,如果將血濺引到這一處,勢必也會引來他的親信,也許你會有生命之危。而眉冷聖母的白羽神筆能夠制服的也只是血濺,卻制服不了其他的夜狼獸,因爲那些作爲血濺的親信的夜狼獸本身就是幻術師的長老,而且他們原本的修爲法力就十分深厚,並不是你早前對付的那些夜狼獸可以比擬的。”
“你說你救我一命,倒不如說你這是下了個套,要我替你玩命。”紫瑛說道。
星華拂開長衫,半屈膝地跪在紫瑛跟前,鄭重其事地說道,“倘或長公主殿下爲占卜師一族搏這樣一回,星華願散盡畢生精力爲殿下預言,預言殿下與瑾譽殿下年年相好,永不離散。即便星華的修爲不夠,這道預言卻也可保殿下與瑾譽殿下廝守萬年了。”
紫瑛聽到此處,便道,“終歸還是盤算着我讓瑾譽哥哥登基以後,爲你們幻術師一族祈福,赦免了你們當年的罪過,纔可永訣了父神當初下的詛咒。從今往後,梨疆重新變回原來的模樣,沒有血濺沒有夜狼獸吧。”
“無論什麼都好,我的預言,敢問長公主殿下敢不敢要?”星華問道。
紫瑛沒有思量,卻是回眸望了望夜子羌,對着阿魯巴航和阿魯熙道,“帶着孩子和夜子羌走。”
阿魯巴航道,“瑾譽殿下臨走前……”
紫瑛立刻掐住了阿魯巴航的話道,“你的孩子還小,我不想讓他們沒有父母。你不會懂沒有父母的孩子是什麼樣的感受麼,關於瑾譽哥哥那邊,我自己會說的。”紫瑛的話落下,冷不防狠狠打了一掌在阿魯巴航身上,那是炙熱的火拳,阿魯巴航吃痛地猛哼一聲,紫瑛回身對着星華道,“可以送我去從前祭蓮在的時候,那麼也可以送他們離開的對麼?”
星華皺了皺眉,擡手將食指靠在脣邊,輕輕吹響,那滾滾的黃沙平地而起,慢慢旋轉而蓄積成一道高高粗粗的柱子,赫然呈現在他們的眼前。星華擡手宛如抓着一把虛空,慢慢地移動,那道沙柱跟着他的手移動的速度和方向,慢慢地將阿魯巴航和他懷中的孩子先融入其中,夜子羌因爲剛剛生產完也沒有力氣反抗,一樣被融入其中,最後是阿魯熙。
阿魯熙望着紫瑛,道,“你打算送我們去哪裡?”
紫瑛走過去輕輕拍着阿魯熙的肩膀,道,“阿魯熙,你是男子漢,所以無論在什麼樣的境地,你都會替我保護好他們的吧?”
阿魯熙皺了皺眉,終究是點頭後轉身走去那場沙土卷裡,沙土卷飛快地旋轉到天際,而後慢慢地消失在紫瑛的眼前。紫瑛回眸來,看着星華道,“其實,你可以我們回到過去,又可以不可以送我們去到未來呢?”
“以我現在的靈力是不可能的,何況即便我擁有了眉冷聖母的白羽神筆以後,也不敢說一定可以送誰去到未來,我們能夠做的是改變一小部分的未來,而不是全部的未來,否則我們凌駕在天族之上又有什麼難的呢?”星華回答道。
紫瑛點頭,又道,“其實,你早知道熒鴦會死,我會來的吧?”
“我知道熒鴦會死,卻不知死於何故。我知道你會來,也一樣不知道來於何故。我們能夠看到的是結果,卻並不總是能夠了解到細節與緣由。”星華說道。
紫瑛點點頭,又說,“可是你看不到我和瑾譽的結果,所以你纔要耗盡全力,去許給我一個預言對麼?”
星華並不打算隱瞞紫瑛,點頭道,“其實,也許沒有人可以看得到天君和天后的未來,不只是我不能。”
“可是你既看不到,又怎麼可以說我一定會是天后呢?”紫瑛問道。
星華點頭,又說道,“世間,只有幾個人是看不到未來的。其中必然是有天君天后的,所以你很可能是,也很可能不是。這就是宿命的奧妙,永遠沒有一個絕對的答案,即便我們作爲占卜師,也有我們參不透的東西。”
紫瑛聞言,遂盤腿坐下,取下背上的琴,靠在膝蓋上,對着星華道,“我準備好了,你可以把你的預言放到我的身上了。”
星華走過去,皺着眉望着紫瑛,擡手輕輕按在她眉宇間那朵幻焰牡丹的印記上,又有一股暗潮洶涌的熱流燙傷了他的掌心,灼灼發痛。果然,輕易對於一個可能是未來天后這樣的人施展預言,其實是自傷其身的一種方式。但是,由此星華更能夠確定紫瑛體內蓄積的強大的力量,彷彿一直被壓抑着,沒有碰到一個合適的契機而被觸發出來。這種力量強大到令他覺得可怕,也許這種力量一旦觸發,天地之間便無人能及了。
然而,星華還是逼着自己靜下心來,默默地重複着那些早已爛記在心的咒語,一遍沒有用,便又來一遍。直到他口中翻涌而出的鮮紅色的血液,對,占卜師的血和凡人的血是一樣的。那些血落在他敷在紫瑛額前的手背上,從指間滲透到紫瑛的前額的肌膚裡,那種刺骨的寒冷,宛如千年不化的冰川,森森的痛到深處。
然而,紫瑛卻在那一瞬間,看到漂浮在黃沙上一曲譜。她擡手撫琴,琴音輕輕震,震開了立在她跟前的星華。她垂着眼眸,彷彿整個人都墮入那曲調之中,她看不見星華痛苦地蜷縮在沙土上,看不見腓腓強忍着劇痛的心扉,轉身離開。
紫瑛並不知道自己指尖劃過的曲調是什麼曲子,其實那是眉冷聖母的振筆之曲。每當眉冷聖母要用她的白羽神筆寫下預言的時候,總是要先用振筆之曲來祭神筆,而喚起這白羽神筆的靈力。從前,振筆之曲都是由下一任的聖母或統領來奏起的,但因爲星華之後,便後繼無人了,所以這支曲子,星華思前想後,在沒有比紫瑛更合適的了。
如星華所願,紫瑛的曲子因爲喚起了眉冷聖母塑像的心間藏着的那支白羽神筆,使得祭壇前眉冷聖母的塑像心口之中發出萬丈光芒,而震懾了匍匐在祭壇附近的所有夜狼獸,自然也包括了那隻蟄伏在塑像近處的血濺。
血濺瘋了似地逃離祭壇,循着這琴音而來。他一定是以爲眉冷聖母回來的,若不是眉冷,也一定是和眉冷有關的人。它血紅色的眼睛裡彷彿都充斥滿了沸騰的血液,幾乎要衝破瞳孔,迸射而出。當它看見撫琴的紫瑛,倒地的星華,有一種憤怒勃然升起。
紫瑛一邊撫琴,一邊感受到對面那隻巨大的夜狼獸身上逼來的殺氣,刺骨的淒寒冷得她的手指開始發抖。但她知道,她應該要繼續彈下去,直到腓腓帶着白羽神筆回來,然而她的手指卻已然被那殺氣震得有些凌亂。
她不知道,一隻夜狼獸可以強大到如此地步,它的眼睛足以有她的拳頭那麼大,它高昂的狼頭有一種凜凜發寒的威嚇逼迫着紫瑛停下曲調。紫瑛的指尖一亂,幾乎要把琴絃都撥斷了。
星華就在那一刻忽然坐了起來,紫瑛卻看見他森白的脣邊還溢出幾點血絲,仍舊強撐着手靠在脣邊,想要吹起預言之音。然而,那隻夜狼獸竟然說了夜狼獸不該會說的人話,道,“星華,你明知道結局,卻還要頑固反抗麼?唯一能夠讓占卜師一族活下去的可能,就是全都變成夜狼獸!”
星華笑道,“全都變成夜狼獸?那麼你們吃什麼,神魔之魂。梨疆已成荒漠,你又去哪裡找神魔之魂呢?”
血濺便道,“所以統治六界是遲早的事兒。”
星華便冷笑道,“血濺,你依然沒有放棄過要凌駕於天族神界之上,可是難道你忘了麼,那場戰役你是敗者。眉冷聖母死了,你處心積慮地想要凌駕於天族,可是你沒有一次得逞。腓腓說,父神沒有殺你,並不是因爲殺不了你,而是因爲殺你的人還沒有出現,那是時機,也是天數。”
血濺沉聲道,“星華,我是不可能放棄爲眉冷聖母報仇的,六界之中無處容得下我,只有眉冷聖母收留了我。”
“替眉冷聖母報仇不過是你找到的一個藉口,因爲六界無處容你,你心有不甘,想要征服六界,踩踏於腳下。其實,血濺你不一定要吃神魔之魂,也可靠吸食月之精魂,生存下去,可你爲何偏偏要與六界爲敵?”星華問道。
血濺卻說,“是六界先與我爲敵。我作爲一隻狼,流浪在凡界的時候,被凡人追殺,無處可匿。後來,我輪迴鬼界,我願改去那殘暴血性,然而鬼界卻以爲我孱弱不堪一擊,將我逐出鬼界。再後來,我去了妖界,妖界以狐爲尊,狼爲賤,也罷了,我可以做狼妖之中一隻普通的妖,也沒有什麼不好。可是狼妖弱肉蠶食,天性狡詐,從沒有一隻狼真心待我,我再一次次欺凌之中醒悟過來。我不再願意在這六界徘徊,我要脫離六界,於是我躲在惠山日夜修煉,終成大器。從此以後,我吸食神魔之魂,爲何不吸食凡人對麼?因爲凡人是用來玩弄,看着凡人在日益驚恐之中死去,無比的暢快。尤其,還有一些毫無風骨的凡人,喜歡敷衍趨勢,爲我所用,我何樂而不爲呢?只是凡人壽命太短,除了凡人以外,我着實沒有什麼樂趣了。好在多年來吸食神魔之魂,使我修爲陡增,我總想去神族走一遭,我倒要看看神族究竟高貴在哪裡。我在九重天鬧了一番,我也知道以我當時的修爲一定不可能贏得過父神,我想起了梨疆。我來梨疆,也從未想過被接受,然而眉冷聖母接受了我,可是神族卻來遊說,說可以把腓腓賜給占卜師一族,來換我,將我囚在柏羅鐸河中,不見天日。他們神族竟然如此對我,我何必對神族有所客氣,不過是死,我怕什麼呢?”
星華聞言,哀婉一嘆,道,“可你毀了占卜師全族!”
“我在救你們,神族想要你們滅族,我便可以讓你們全都活下來,只要跟着我,變成夜狼獸,神族就拿你們沒有辦法。星華,跟我吧!”夜狼獸說道,眸光卻忽然轉向一旁的紫瑛,利爪推出一道殺氣,將紫瑛連人帶琴地打出了好遠。
紫瑛趴在地上,手裡還抱着琴,她回身去看血濺,血濺呲牙咧嘴地恐嚇,紫瑛不是不怕,只是心中深知,這夜狼獸瘋了,既可恨也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