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只覺得火樣的紅。
就算閉着眼睛,那鮮亮的顏色也似乎透過眼瞼,映在她的眸子上。意識在瞬間恢復,琉璃卻沒有立即做出反應。
情況不明,一動不如一靜。
認真感覺一下,身上並無不適感,除了頭疼,四肢無力,還有一點異樣的熱感慢慢在全身的血管中拱聳着。這讓她有些不安躁動,控制不住的動了動。
目光流水般瞄過去,入目的是石榴花結飛鳥紋的黃花梨屏風、銅鎏金異獸紋三足鼎、青花底琉璃花樽、透雕靠背椅、平頭案……再及到己身,躺的嵌螺鈿紫檀玫瑰廣塌,頭頂上是紅頂紅紗繡芙蓉花帳子、綠絲絛金魚鉤子。身上身上是攢金絲彈花軟枕,絲緞溫軟的被褥……
極盡華麗的一間屋子,金子堆出來的般,但奢侈卻並不庸俗。大約還燒了地龍,屋內溫暖如春,令琉璃出了一身細汗。可再看向窗外,漆黑一片。
琉璃的心往下沉。
失去意識時還是早上,現在已經是晚上了嗎?這就是說,她失蹤了整個白天!
她閉了閉眼睛,努力抑制着不知爲什麼忽然輕而快的心跳,讓自己的大腦轉起來。
現在,她一定確定以及肯定這是崔淑妃佈下的陷阱,初一入宮,果然只是麻痹她的。只是她千算萬算,也沒料到溫凝之會參與。若說此事與那個不要臉的老白臉無關,她死個十回八回也不會相信的。溫凝之是無恥之極的小人不假,但她卻未曾料到他居然插手崔淑妃的謀劃!他的一切都要靠金鑾殿上那位的施捨,動了她,就是違背了那位的意思,溫凝之怎麼敢?此人卑鄙下流,可心裡應該明白,到底誰纔是他的主子!
崔淑妃給了他什麼好處?或者說,有巨大的好處卻有極小的風險?
這個時候,寧安侯府該炸窩了吧?
她沒回去。溫凝之也必不會。他回去得越早,來找她的人也越早,如果有人要對付她,就會需要爭取時間。不過明山雖然離城不近,但出城後全是筆直官道,又因爲各大權貴士家各圈墓羣,爲了上下山方便,合力修了山間路,一天之內打個來回完全沒問題。所以,天黑後他們還沒回。府裡必定會四處尋人的。
重要的是。石頭醒了酒回到溫府。發現她至今人影不見,必定瘋狂尋找。只是現在城門只怕關了,他的拯救遠水解不了近渴。
她得靠自己!但卻不知崔淑妃的目的是什麼?她要面對的又是什麼人?青檸和唯唯呢?她們是不是被害了?心中一急,連忙默默調息了。結果失望的發現,竟然提不起半絲力氣。奇怪的是不動還好,一動就全身熱流亂竄,難受得很。
她這是……在古代,她沒經歷過這個。但作爲前世的資深太妹,她驀然就明白了!
崔淑妃是要毀了她的清白!這樣,她就不能嫁給蕭真了。雖說大趙風氣開放,但身爲親王妃卻也不能是失*貞女子。她之前提防過這點,所以在宮裡纔打算不吃不喝。哪想到崔淑妃是虛晃一槍,卻在這兒等着她!
一鬆一緊,提起她的心又輕輕放下。然後,再猛然一擊。誰說這霸道女人只會強勢來着?
不過,那毒婦沒有找人強了她。而是下藥給她,打算讓她做出自主自動,甚至豪放放蕩的姿態,那必是要給人看的。不然,那毒婦爲什麼對她那麼“好”呢?不僅高牀軟枕,環境還這般高級。想必與她配戲的男人也不十分差勁,否則也說不能。
試問打野*食的,誰會找不如本來男人的人?
而崔淑妃這般設計,要想避開蕭左老混蛋的耳目,一定費了不少心血,本着付出就要回本的普遍心態,大約想得到更多,一石二鳥,一箭雙鵰的戲碼是不能少的。那女人與她無怨無仇的,這麼下狠手對她,無外不希望兒子失了奪大位的希望。可奪位不僅需要一個後盾強大的妻族,還需要支持,政治上的、實力上的、金錢上的……
錢!金銀!還有誰比某人更多的!再看看此地奢華,還有什麼不不清楚的:看戲的,會是蕭真、配戲的……
“蕭十一!”琉璃想着,居然情不自禁的輕呼了出來。也不知打哪來了一股力氣,一手支着巨大的牀塌,半坐了起來。
而似乎是要回應她,屋門被推開了。伴隨着屋外的冷空氣,還夾雜着一絲酒氣,猛的就撲進來。隔那麼遠,卻似直接覆了琉璃周身,也令她冷靜了些。
“誰叫我?”男人邁步進屋,腳步虛浮踉蹌,卻反手關了房門,幾步就衝了過來。似乎是站不穩,跌跌撞撞的撲倒在牀角,又費力的坐直了。
“琉璃,你怎麼在這兒?”蕭羽張開半醉的眼,嬉笑着問。
他本就生得俊美無雙,還帶着股邪魅之氣。此時,斜挑的桃花眼朦朦朧朧,就像蒙着一層水霧似的。可能是酒精的作用,脣紅豔如塗朱,笑得魅惑之極,簡直是引人墜落的魔鬼,令人無法抗拒。
“你出去!”急切間,琉璃的素日的機智也不見了,只能拼命想讓這要命的男人離開。
“爲什麼我出去?”蕭十一呼了口氣,酒氣薰得琉璃頭暈。
他往後歪了歪,就倚在牀柱子上,“這是我的地盤,我的屋子,我的牀。”
桃花潭!崔淑妃居然把她弄到了這裡。出西城,到明山,是會經過桃花潭的!而且,這種地方既隱蔽,卻也是尋人的必經之路。她忽然不想讓石頭來救她了,若最後她不保,她不想讓石頭讓她看到如此不堪。
但,她是姐姐救的、教的。姐姐常說:我們霍家人不屑如此!所以不到最後,她不認輸!
“怎麼這麼安靜?”她意識到一點不對。
娛樂場所,晚上應該是最熱鬧的啊,可爲什麼聽不到半點人聲?這令她懷疑起蕭十一,他不會參與這下流的計策了吧?所以把人都支走了?但她馬上就否認了。固然她戒備蕭十一,可是能配得起她和漕幫想與之合作的人,絕不會這麼齷齪。
“你不知道嗎?”蕭羽的眼睛亮閃閃的盯着琉璃,在她臉上和身上流連,“是人就要過年的。姑娘們、龜奴們、下人們都一樣。所以,每年臘月二十三到正月十五,這裡只有我。”
他仍然笑着,簡單的話都能讓他說得很有韻味,普通的字眼,就像包含着情意似的,讓人臉紅心跳。但不知爲什麼,琉璃卻聽出他深深的寂寞和悲傷,不禁一陣心悸。
這樣華麗而巨大的地方,卻空蕩得只有他。
但她很快把這情緒丟到萬里之外。心中氣恨。崔淑妃還知道事情不能鬧大。更不能人盡皆知。所以選了這麼個地方,這個個時機。可是,卻怎麼讓蕭真心甘情願的跑來?只怕大計套小計,只爲謀她。倒真是“榮幸”啊。
“琉璃,你真是漂亮。”正在思索時,蕭羽突然說。同時伸出手來,以掌心撫上琉璃的面頰。眼睛就那麼盯入琉璃的靈魂深處,呼出的氣息拂在她的臉上。
身體的反應要忠實於大腦,所以儘管琉璃拼命剋制了,身子卻仍然輕顫起來。本以爲蕭十一是個浪蕩子,雖然知道他會武,還很高強。但沒想到他的指腹上也有略粗糙的繭子。那觸感帶來一陣陣酥麻感,令她想偏過頭去的努力失敗。而蕭十一就像着魔似的巡視着她的臉,修長而骨節分明的十指,來回在她臉上輕觸着,好像她是極珍貴卻極易碎的寶物。
“你也中了招!”琉璃身子一軟。終於支撐不住,又倒下來。因爲摔得太重,就算牀上軟軟香香,也撞清醒了她。
她感覺鼻端聞到蕭羽呼出的氣息中有一點若有若無的香氣,夾雜在酒氣中,和她身上淡淡散發的完全相同。這,是另一個令她恐懼的事實。
若只有她中招,她說不定能死忍過去,再說服蕭羽放過她。但如果蕭羽也被挑動了,那她就會凶多吉少。蕭十一此人,看似什麼都不在乎,吊兒郎當的,可她之所以從開始就那麼警惕他,就是因爲他身上有着別人輕易不能覺察到的侵略性。
作爲一個侵略性極強的男人,你不惹他,都未必能脫身,何況處在這種情況下?
倒黴的是,她仰面躺倒在牀上,蕭十一就勢就壓了過來。
“中什麼招?是中毒吧?”蕭羽半真半假的說,“你下毒,還是……你就是毒。”他俯下了頭,卻沒有直接碰琉璃,而是在她領口的衣服上來回蹭。
“你起來!我有話說!”琉璃用盡全身的力氣,試圖在兩人還清醒時解決問題。
“說什麼呢?”蕭羽的輕笑從琉璃的頸窩處傳來,“好好的,你跑到我的地方,我的牀上來。難道像別的女人一樣,自薦枕蓆?琉璃,我得誇你一句,縱橫花叢這麼久,已經很少能挑動我,你……很成功……非常成功……明明你不是最美的,最柔弱順從的,最會侍奉人的,也不是最辣的……可是,我就是捨不得看你難過……”
“我沒難過!”琉璃掙扎了下,膝蓋上擡,卻踢了空,“我們必須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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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因爲不能犯禁,寫得好卡,意境沒出來,唉。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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