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猜對了遊湖的原因,卻沒有猜中游湖的用意。蕭真不是要帶她躲清靜,而是要在最好的地點欣賞蕭羽遊街。
畢竟是郡王殿下要履行賭約,爲了安全計,定軍門附近的御河邊在午時實行了戒嚴,聽說是請求了東京都的有司衙門,調動了左右神武軍。不過,得了信兒的人早就佔好位了,沿河的買賣商家、酒樓茶肆也早早擠滿了人,神武軍的兵士們只起維持秩序的作用,順便把來晚的人堵回去。
笑話,想看臨山郡王的半*裸體,怎麼不早來?心不誠,不讓看!學學人家貴族小姐和大小少婦們,幾天前就訂好位子,一大早就以喝茶爲名等着了。
雙層五桅大船緩緩駛到定軍門附近時,琉璃站在船頭,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人頭攢動的熱鬧場景,不禁愕然,恍惚間還以爲是過節,或者有什麼值得普天同慶的大事。實際上,不過是一位地們比較高的年輕男人脫*衣服而已。
可見,大趙國目前真是繁榮昌盛,可說是物質極大豐富,人民爲所欲爲。尤其是身在東京都的貴族,閒成這樣,看個光上身的男人在街上溜達一圈,就吸引了幾乎整個上半城的人。
切,蕭十一是三頭六臂嗎?還不是和別的男人都一樣,難道身上鑲金帶玉有雕花?或者腹肌有十六塊?琉璃越想越不屑,臉上就露出興致缺缺的神情來。
與琉璃並肩憑欄站在船頭的蕭真看到她的臉色,心中很有幾分高興。他今天就是帶她來看十一哥出糗的,有幾分玩笑的意思,並沒有試探什麼,但結果出乎他的預料,算是意外收穫。
“一會兒看着十一哥踐約後,我們就沿河南下。雖然今天出城是來不及了,但欣賞一下兩岸風光還是不錯的。”蕭真說着,又對身邊舉着傘蓋的宮女比劃一下,讓她換個角度,好爲琉璃遮陽。
“好啊。”琉璃答得溫順,似乎還有幾分高興。
其實,爲人兩世,她都懼怕水上生活。可惜上天就是這樣,你越討厭什麼、越怕什麼,就給你來什麼。前世家裡做的就是水上生意,這一世投身西北之地,本以爲再不用近水,哪想到到頭來成了漕幫幫主的妹妹,就連姓氏,與脫開不這個“水”字。她本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可以拒絕這個邀請的,但考慮到隨船游上一圈,東京都又會多了好多關於她和晉王的話題,再不喜歡的事也只有認了。
“晉王殿下想得周到。”想了想,又補充道,“幸好河面上早早封鎖,不然私船爭擠,必然會有人不慎落水。本來是踐約雅事,鬧出人員傷亡就不好了。”
“琉璃說得甚是,不愧是漕幫之女。”蕭真哈哈一笑,“不過我也有私心,十一哥向來事事拔尖,我能勝他一回,看他灰頭土臉,還真是難得啊。”
琉璃抿嘴笑笑,雖然覺得真沒什麼好笑的。但她不能總這麼掃興,那樣很難與人相處。姐姐說過她:不要總依着自己的心思,那不叫倔強,叫任性。偶爾也配合配合身邊的人,不然大家都尷尬。
蕭真大約真的很高興,談性很濃,“你不知道,十一哥在東京都素有風流之名,有名士曾經詩曰:肆意花叢醉半生,說的就是他。你看岸上那麼多人,男人不比女人少,你可知是爲的什麼?”不等琉璃回答就又說,“因爲不僅有貴族小姐、大家閨秀前來看他,還有很多紅顏妖嬈,舞姬女伶捧場。東京都的女子,下貼子請也未必能這麼齊全,那些個男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琉璃很有興致似的哦了聲,心裡卻嘆演戲真累,恨不能掉頭就走。她可沒有那麼無聊,但卻只能死忍。蕭真說得好聽,什麼貴族小姐,大家閨秀,不過是花癡。什麼紅顏妖嬈,舞姬名伶,不過是風月場中的女子。什麼肆意花叢醉半生?不過就是個狂嫖爛賭的小子!真可笑,一個浪蕩的花花公子,卻吸引了這麼多人的注意力,甚至崇拜仰慕之心,不得不說這個王朝表面蒸蒸日上,卻離腐朽不遠了。
只是,蕭十一絕非他表現出來那般模樣,真不知道他圖謀的是什麼?但,跟她有關係嗎?
答案是,沒有。所以她,無視之。
正和蕭真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就見岸上一片騷亂,還有嬌脆的歡呼聲傳來。
夏日是雨季,水位偏高。蕭真弄來的,又是一船高高的雙層船。此時,大船沿着堤岸緩緩而行,琉璃站在上層的船頭,視線可與路人同水平。再加上,沿河一側沒有建築物和行人的遮擋,看得更加清楚。
臨山郡王蕭羽,緩緩從一輛由四匹鍵馬拉的馬車上走下來。他身上,空着一件黎色織着大朵粉白牡丹花的廣袖羅袍,白玉帶、白玉冠、略顯尖削的下巴上,繫着黑色飄帶,腳上穿的是麻鞋。自然,不是窮人穿的那種粗麻鞋,而是精工細做的細麻鞋。東京都的貴族男子爲了夏日涼爽,經常會赤腳穿此鞋,比綢緞面的鞋子還要貴。這通身的打扮,本因爲過分華麗,顯得有些陰柔美,偏就讓蕭羽穿出了十足陽剛氣。
他一出現,人羣就出現了騷動,還好左右神武軍夠給力,硬壓着人潮沒亂。而蕭羽就跟看不見這些人似的,以目空一切的姿態走到長街的當中。然後……動手脫衣。
驚呼聲一片,因爲某些場景出現得太突然。
大概是怕麻煩,他外袍下面居然是空心兒的。大趙男子的衣服又是以偏衽爲主,他沒費什麼力氣,兩手抓住衣襟向兩側用力拉,再甩掉袖子,整個上半身就全部赤*裸於人前。
接着,驚歎聲又是一片,因爲某人的外形實在是得天獨厚。
臉長得俊美無雙就罷了,偏偏身材還非常好,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琉璃不知道古代男人有沒有健美措施,反正蕭十一肌肉線條完美堅實,兩塊胸肌、八塊腹肌塊磊分明。平時遮在大袖裡,還真不知他的肱二頭肌這麼發達。他的臉還挺白的,身上卻是健康的小麥色,在陽光下的照耀下似乎微微閃光似的。
琉璃心中翻了個白眼,心說蕭十一這德行,得迷花多少女人的眼。從古至今,男人色,難道女不不色嗎?不過被封建禮教壓制,不敢表達罷了。可大趙是特例,民風開放,所以女人也能對着某男人如癡如醉。可惜他穿的是袍子,扒掉上衣後,衣服就鬆鬆垮垮的掛在腰下,看不到作爲性感標誌的腹內外斜肌,簡稱人魚線。但從他的整體身材推論,應該也是完美才對。
油光水滑!不知爲什麼,琉璃心中想到這個詞,搭配文字的配畫是皮毛髮亮的、在山野間奔跑的黑色駿馬,或者在月光下疾行的孤狼。反正,沒什麼人樣。
“好了,看過了,咱們走吧?”琉璃轉過臉,催促蕭真。
蕭真點頭,正要吩咐船手,琉璃卻突然聽到一聲清脆的鈴聲。
照理說,這麼喧譁熱鬧的時候,她應該捕捉不到那聲音。可冥冥之中有什麼,就是讓她聽到了。隔着河岸與河面,藉着水音兒,鑽進了她的耳朵裡。
她驀然回頭,正巧蕭羽貼岸而行,與船頭對齊。
距離並不遠,陽光又正好,面對面得看得很清楚。蕭羽意味深長地看了琉璃一眼,就轉過目光,直面蕭真。
蕭真大笑,對蕭羽抱拳,“十一哥,信人也。”
蕭羽笑眯眯的還禮,“好說好說。難得九郎特意使了船,來陪我走這一段。”
蕭真怔了怔,就轉頭對琉璃笑笑。意思是:十一哥這樣說了,他不好立即讓船加速。
琉璃明白,但難免鬱悶,只覺得那鈴聲如同駝鈴,一聲聲敲在她心上。在比寧安郡還西北的地方有廣闊的大漠,商旅們穿行大漠,駱駝的脖子下都繫着鈴。有傳說,白天響起,是旅人的精神寄託。夜晚響起,有客死在外的魂魄循聲歸家。
姐姐的英靈何在?是不是也很想回西北老家去?寧安鎮,霍家大宅已成一片廢墟,卻是霍家人的根。琉璃心下堅定,因爲一定要帶姐姐回家。而明明夏日的晌午,很熱的天,她卻周身發起寒來。
“晉王殿下自便,我先回艙中了。”琉璃垂下眼睛道。
“琉璃,你生氣了嗎?”蕭真抱歉的問。
琉璃搖頭,在心中刺痛的情況下,居然還能表現出一臉真誠,“我沒生氣,只是……這種天氣裡,河面的水蒸着,天空的日頭晃着,很容易曬黑的。”
女爲悅己者容。
蕭真聽琉璃這樣說,登時理解,又有幾分自己也沒覺察的欣喜,答應道,“那好,等我陪十一哥走完這段路,咱們的計劃不變。”
琉璃點頭,一矮身就進了船艙。
此船豪華舒適,內中的佈置也一樣。不僅傢俱和擺設精美,角落還擺了冰盆。一進艙,立即就涼爽了起來。
琉璃進來後,立即湊近鏤空葫蘆形狀的舷窗,凝目向外看。就見蕭羽真的視周圍的環境如無物,仿如在無人的月光下散步般,優雅緩慢的沿河而行,不理一切喧鬧、呼喊、嘈雜和萬衆矚目。而隨着他走的每一步,那清脆的鈴鐺聲,全部鑽進了琉璃的耳朵。
他故意的?琉璃皺眉。
他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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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抱歉,明天還是得晚上更新,但不會這麼晚,大約七八點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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