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如此開門見山的話,皇后的神色微微變了一下,但很快恢復了正常,她的笑容依舊端莊優雅:“怎麼幾日不見,雲歌已經同本宮這般生疏了?是不是本宮那不孝子惹雲歌生氣了?”
皇后在裝傻。
卿雲歌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她不信她退了太子婚事的消息皇后不知道。
那麼看來此番召她入宮,是和赫連盛有關係。
那麼,是想替她兒子討個公道?
思索到這裡,卿雲歌的目光更加冷淡了。
“娘娘說笑了。”她緩緩地將手從皇后的手中抽了出來,“太子殿下尊貴不已,雲歌可不敢同他置氣。”
嘴上這樣說,心裡想的卻是,你兒子算什麼,對我來說就是一個毫不相關的人,我閒的發慌還要爲他生氣?
豈不是傷身體?
當然,你兒子昔日讓我受的辱,可不得不報啊。
“本宮曉得是那忤逆子做的太過了。”皇后瞧着自己空空的掌心,感覺有什麼自己一直牢牢握在手中的東西消失了,她幽幽嘆了一口氣,道,“雲歌,本宮在這裡,替盛兒向你賠給不是。”
這句話讓卿雲歌心下略略詫異,這皇后是有多喜歡她,這麼維護她,這話一聽,讓她覺得她在皇后心裡的位置還在太子之上。
“娘娘不都已經替雲歌出氣了麼?”卿雲歌客氣地笑笑,“我不是心胸狹窄的人。”
不好意思,她還真是睚眥之仇必報,太子,她還沒打算放過。
皇后這才重新笑了起來,又拉過她的手,滿意地打量:“本宮一直覺得雲歌是個妙人,果然不差,既然你不記恨本宮那個忤逆子,那麼可否恢復婚約?”
卿雲歌並沒有料到皇后會說出這樣一番話,稍稍地怔了一下。
按理說她要長相沒長相,要實力沒實力,皇后怎麼還逮着她不放?
難不成看出本小姐其實並非池中之物?
有眼光。
可是這婚,她還真不想要,區區太子,她看不上。
“娘娘可知我是用朱雀之名起誓的?”她輕笑着拒絕,眸光冷淡至極,“我這人怕死,還不敢違誓。”
“若本宮說,本宮有法子讓你即便違誓之後,也不會受半點天罰。”很長很長的一段沉默之後,皇后忽然開口,“你可願意?”
聽到這句話,卿雲歌微微一怔,然後揚眉淺笑,毫不畏懼地吐出兩個字:“不願。”
“大膽!”此話一出,服侍皇后的宮女頓時厲叱,“竟敢對娘娘無禮!”
皇后神色猛地一變,紅脣冷冷地掀開:“退下,本宮還沒有說話,你一個卑賤的婢子也敢對朱雀國未來的女主人無禮?”
“娘娘饒命!”宮女嚇得腿一軟,立馬跪倒在地,不停地磕頭,直到額上滿是烏青和血痕。
“愣着做什麼,還不趕快去給卿小姐備茶?”皇后冷冷地說出這句話,美眸中卻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精光,像是在計劃着什麼。
宮女如獲重赦,她送了一口氣,連忙下去了。
卿雲歌百無聊賴地玩着手指,並不打算摻和這一對主僕之間的糾紛,連皇后口中的“朱雀國女主人”都忽視掉了,目光在鳳儀宮裡遊離起來,一邊開始思索自己怎麼脫身。
這代朱雀帝后倒是好大的場面,宮殿的奢華程度都是歷屆不能相比,殿內無數從星辰海洋深處打撈出來的深海夜明珠熠熠生輝。
那檀木桌上放置的香爐精緻典雅,若是猜得沒錯,是出自羽族中的能工巧匠,那爐中的香嫋嫋而起,餘味繞樑,醉氣撲鼻。
香生醉氣?
卿雲歌察覺到了不對,這才眯起眼仔仔細細地打量着香爐,得益於實力的精進,她的視力也是十分的好,能清清楚楚地看清香上的繁複花紋。
呵,醉魂香,皇后,這就是你邀請我進宮的目的?
醉魂香是一種迷藥,與一般迷藥不同,它迷的是人的神魂,幻階之下無人能抵抗醉魂香的藥力。
但是醉魂香若要發揮作用,還缺一味藥引子。
眸光微微一沉,卿雲歌脣邊揚起一抹輕笑,皇后,你最好不要讓我失望啊。
這時,方纔被呵斥的宮女已經將茶端了上來,恭恭敬敬地遞到了她的面前。
“雲歌,聊了這麼久想必也累了。”皇后微笑,“喝杯茶潤潤嗓子吧。”
卿雲歌看着那盤中的杯盞,將茶蓋打開,看着杯中的茶水,心中有了了悟,果然啊,皇后,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茶水中被下了香蓮草,便是醉魂香的藥引子。
皇后想要迷倒她,又是因何?
殺了她?不,皇后不敢。
那麼……櫻脣輕輕勾起,她倒要看看這女人想對她做什麼。
卿雲歌拿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然後讚賞道:“好茶。”
皇后眼皮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她依舊微笑:“這是從南淮城專門運來的荷枝露葉,雲歌喜歡的話,本宮可以派人送幾盒去元帥府。”
“唔,好啊。”卿雲歌將茶水一飲而盡,然後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娘娘還有什麼事麼?”
“雲歌,你也知道,玄武國那件事對吧?”皇后看着她,欲言又止,神色複雜,“你想好怎麼辦了麼?”
卿雲歌倒是沒想到皇后會問她這麼一個問題,只能敷衍道:“那就給夜太子看唄,我又惹不起他。”
“但是雲歌,你若是成爲了太子妃,玄武國太子也不能對你不敬。”皇后緩緩道,“雲歌,對於復婚之事,本宮希望你能在考量考量。”
卿雲歌低眉似是思量了一番,淺笑道:“臣女還有要事要辦,就不打擾娘娘了,告辭。”
她起身朝着殿外走去,毫無留戀。
皇后看着紅裙少女的背影,神色愈加的冷,低聲說:“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那就休怪本宮無情了。”
果不其然,在少女即將踏出殿門地那一刻,身形忽然不穩地晃了晃,她嘟囔道:“怎麼回事,我怎麼有些暈?”
“雲歌,雲歌你怎麼回事?”皇后一邊急切道,一邊吩咐宮女,“你們,去把卿小姐扶下去休息。”
宮女們像是早就知道會出現這樣一幕,一左一右將卿雲歌攙住:“卿小姐,請隨奴婢來。”
卿雲歌渾渾噩噩,並沒有拒絕,她半靠在宮女們身上,一雙微闔的玫瑰紫眸卻無半點昏沉,她倒要看看皇后要把她送到哪兒去。
咦,這條路有些熟悉啊,卿雲歌神識很清明,她想了想,哦,這不是去東宮的路嗎?
東宮,太子。
想到這兩個詞,她的心情忽然古怪起來,該不是這位皇后娘娘,恢復婚約不成,想讓她兒子睡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