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麼進來的?”墨顯然有些慌張,“這裡的安保是世界上最森嚴的地方,你是不可能進來的。”
即便卿雲歌知曉這是幻境,她依舊無法平靜下來。
她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這裡是歐洲西利埃克斯家族傾盡全力,爲墨打造的一間全球頂尖的實驗室,又爲了保護他的安全,設立了重重關卡,其安全程度,比本敦維爾監獄還要高出數十倍。
前世的時候,她多次想要進入這裡,卻無一例外以失敗告終。
呵……沒想到這個幻境,卻把她帶到她最想來的地方了。
眼前的這個人,枉顧她的信任,給她下毒,逼着她的師傅,用命換了她的命。
她這輩子,最想殺的人,非他莫屬!
“這麼怕我?”卿雲歌緩緩向他走進,俯身逼近,冷冷一笑,“你就是因爲怕我,纔給我下毒?”
墨的額頭已經開始冒冷汗了,他連連後退:“你別過來。”
“告訴我,爲什麼給我下毒?”她步步緊逼,“你與我並肩作戰三年,是我除了師傅外最信任的人,爲什麼要在我執行完任務後,給我下毒?”
那一天啊,她真的是印象深刻,那是她離死亡前所未有之近的一天。
那天她奉命去刺殺西利埃克斯家族的家主,在殺了近百個保鏢之後,才成功地近身,取下了家主的頭顱。
可也因爲家主在臨死前引爆了臥室,她受了不小的傷。
拖着重傷的身子,她找到在外接應她的墨。
然而萬萬沒有想到,前幾天才向她炫耀完他新研製出的一種毒藥,這毒,就被下到了她身上。
對於一個曾數次救過她命的人,她沒有絲毫地防備,甚至沒能親自問墨,你爲什麼要給我下毒。
“絕歌,你聽我說,我也是迫不得已。”墨緊張地靠在牆上,“西利埃克斯家族勢力之龐大你也知道,他們逼我的,我也不想啊!”
“呵……”卿雲歌闔了闔眸,脣邊揚起一抹嗜血的微笑,“逼你?是你自願的吧?”
“沒有西利埃克斯家族,你的毒藥也沒有能力去做吧,這間實驗室,還真是不錯呢。”
聞言,墨的雙眸微微一沉,他沉默了半晌,忽然笑了:“你不愧是暗月聯盟的第一殺手,智慧亦不下於身手,不殺了你,我永遠都是你的陪襯。”
他的神色忽然猙獰起來:“你知道我們每次聯手完,他們都說什麼嗎?”
卿雲歌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發。
“他們說,絕歌不愧是第一殺手,什麼任務都能完成。”墨的額頭上青筋跳了起來,似是強壓住心中的怒意,“可是我呢?他們連提都沒提!什麼第一毒藥師?根本就是虛名!”
“名利、地位、榮耀、金錢……”她微微闔眸,似是有些疲憊,“你想要的,就是這麼膚淺的東西?”
“膚淺?”墨冷笑,“這些你都有,你當然不在乎!”
“不過我還是失策了,沒有料到嵐煙那個都已經退休的人,竟然救了你!他還真是對你好,不惜用自己的命,讓你活下來。”
聽到這些話,卿雲歌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殺意了,瞳底隱隱有着血色浮起,原本清亮的雙眸被一片緋紅佔據。
她像是什麼都聽不見了,腦海中只有一個字——殺。
她要殺了眼前的人,爲她師傅報仇!
……
與此同時,幽冥森林,劍靈已經急得跳起來了,不知道爲什麼,就在即將接近暗系劍魂的時候,自家劍主忽然一動不動了,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樣,他叫都叫不醒。
看着那雙紫眸越來越暗,劍靈終於意識到,有人,不,還不知道是不是人,給他主子下了夢魘咒。
夢魘咒乃是一種暗系玄訣,與其他玄訣不同的是,它沒有特定的品階,其厲害程度是根據用者的精神修爲所定的。
精神修爲一共分爲縱觀、入微、芥子、浩瀚四大境界,劍靈知曉卿雲歌不過才修行了《煉神訣》幾天而已,連縱觀的境界都還沒有達到,此一遇夢魘咒,必然十死無生。
何況他只是個靈體,根本無法喚醒沉睡在夢魘咒中的緋衣少女,劍靈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懼,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
“絕歌,你還不明白嗎?”墨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諷刺地笑了起來,“害你師傅的不是我,是你啊!”
“是你,害死了你師傅!”
你害死了你師傅!
這一句話,讓卿雲歌徹底地陷入了嗜血的瘋狂之中,她眼前只有一片血色,腦海中不斷地迴響着一句話——你害死了你師傅!
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快醒來!
然而,徒勞無用。
她猛地擡起頭來,雙眸已經完全暗沉,她聽見有人在她耳邊輕聲說:“殺了他,殺了他你就解脫了。”
對,殺了他,給師傅報仇!
她的右手狠狠地扼住墨的喉嚨,將他驀地提了起來,眸中殺意不減:“殺了你,爲師傅報仇!”
沒有看見的是,墨的脣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他像是絲毫沒有感受到脖頸間的那隻手,笑得越來越鬼魅,他開口,無聲地說:“是你,害死了你的師傅。”
就在少女完全要被夢魘咒吞噬的時候,突然,“錚——”的一聲脆響,不知來自何處的琴音,刷的一下,彷彿天外來客,將周遭的幻境完全打破。
“錚錚……”,那琴聲仍在繼續着,彷彿流水從懸崖高出流下,潺潺如溪,悠然清寧,又如清風拂過樹葉,泠泠脆響。
下一秒,琴音一轉,柔和的琴聲倏爾高亢起來,宛若嘈嘈急雨,列列東風,吹散了一切悲傷與絕望,帶着無限疼惜之意,琴意輕憐。
最後再聽“錚——”的一聲,琴音漸漸低沉,婉轉如鶯,一曲終了,噩夢亦醒。
隨着琴音的響起,卿雲歌雙眸中的黑色漸漸褪去,恢復了以往的清明。
她有些迷茫地擡起頭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襲白衣和一把七絃琴,琴上是骨骼分明的修長手指。
再往上看,那張顛倒衆生的絕世面容,就那樣出現在她眼前。
“容……世子?”
聽到這聲輕喚,那雙墨色的眸低了下來,裡面浮光流動,明明滅滅,最終化爲一聲溫笑,他聲音低啞道:“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