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一出,那個麒麟王子的臉色瞬間一變。
其餘人連帶着麒淵在內,也一個個噤若寒蟬。
不怪辰逸會這樣想。
因爲東邊這塊場地,已經荒廢很久了,平常是不會有什麼人來的。
而在不久前,這裡被麒麟族族長分給了絡芙的孩子。
原因有二。
其一是因爲小臣流落在外依舊,沒有體會到家人的溫情,所以才把這麼大一塊地劃了出來給他。
其二是因爲麒麟族族長就是要讓那些眼紅的族人看着,這就是他們麒麟族最純正的血脈,絡芙公主的兒子!
但現在這裡居然聚集了這麼多的王族子弟,顯然不是閒的沒事來到這裡瞎逛。
“說!”辰逸擡手,就將那個最先開口的麒麟王子提了起來,“你們到底……幹了什麼?”
“我,我們……”麒麟王子瞬間就慌張了起來,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一句話。
辰逸亦知道,小臣的修爲放在同齡人中算高的了。
但由於他父親身份特殊的緣故,小臣生下來就是人形。
比起他的兄弟姐妹來講,要少在這世上來往幾百年。
麒淵這一代,大部分都是三四百歲左右。
對於獸人來說,前一百歲叫做獸齡,因爲這一段時間獸人是玄獸的形態。
而一百歲後,獸人就會化成人形,以嬰兒的形態再度成長。
人類的一年,相當於獸人的十年。
“淵兒,你來講。”瞧見手中的麒麟王子已經被嚇破了膽,辰逸鬆開了手,目光落到了麒淵身上。
口吻不由地柔和了幾分:“你們一堆人來到這裡,想幹什麼?”
麒淵剛準備開口,就瞥到其餘兄弟姐妹在朝他使眼色。
他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後,才道:“舅舅,我就是一個湊熱鬧的人,我來的時候就看到他們在這裡爭執着什麼,具體事情經過我也不知道啊。”
雖然麒淵沒有明說,但是他這一句話就變相的承認了,他們是對絡芙的孩子做了些什麼。
“都不說是吧?”辰逸的面色終於沉了下來,“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說還是不說?”
這羣小輩們實在是太大膽了!
若非是他今日來到了這裡,恐怕真的要弄成不可挽回的事情來了。
辰逸清楚地知道,麒麟族族長有多麼真愛這個孩子。
絡芙的突然死亡對他造成了太大的傷害,以至於他把所有的溫情都給了這個孩子。
麒淵聳了聳肩,沒有什麼表示。
他並沒有說假話,因爲他來到這裡時,就已經是這樣了。
雖然他從這十幾個人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經過,但是他才懶得插一腳。
左右事情都與他無關,還是早早抽身的好。
“我們……”那個麒麟王子咬了咬牙,最終還是決定將一切托盤而出。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一道凌厲的劍光從遠處襲來。
帶着徹骨的冰冷寒意,直直地衝向了那裡站着的十幾個人。
劍氣所到之處,空氣中有着霜寒在凝結。
溫度瞬間降到了零點以下。
這寒意太盛,連帶着地上都結了冰。
衆人的臉色皆是一變。
爲首的那個麒麟王子更是大叫了起來,直接跌坐在地上,臉上滿是冷汗。
看到這一幕,辰逸也是微微一驚。
除了墨麒麟之外,高貴的麒麟玄力皆爲火,而火與冰相對,火麒麟都會受不了太嚴寒的冰元素。
更何況,他能明顯看出,這冰居然是極致之冰。
若是這些劍氣打在了這幾個實力弱的小輩身上,輕則受傷,重則經脈破損。
辰逸當機立斷,足尖一點,飛身而起。
雙手結印,口中唸唸有詞。
不過片刻,空中就出現了一隻烈火麒麟。
麒麟咆哮一聲,便朝着那幾道劍氣撲去。
“砰——”的一聲巨響,火星爆裂開來,在空中四散飛落。
烈火化出的麒麟將劍氣盡數吞噬後,自己也在那凜冽的寒氣侵蝕之下,緩緩熄滅了。
辰逸眉目一凜,神色微變。
這一招,他雖然沒有用處全力,但是也動用了六成的修爲了。
聖階以下,定然不可能阻擋得了。
麒淵也微微倒吸了一口氣。
他作爲血統最純正的火麒麟,自然感受到了那股冰冷刺骨的寒。
同輩之中,他的修爲最高。
從卡撒學院畢業之後,麒淵已經突破了仙凡之隔,達到了靈階一段。
可是他剛纔卻有一種強烈的感覺。
若是讓他對上那道寒氣,不死也會重傷。
誰會在麒麟族的領地動用冰系玄訣?
又有誰在冰玄力的運用上有如此高的造詣?
不過,很快麒淵就得到了答案。
因爲在劍氣和烈火麒麟全部消散之後,劍光傳來的方向,有一個玄色的身影正在緩緩靠近。
那是一個身姿高大挺拔的男子。
他腰間懸掛着一柄長劍,露在外面的劍柄通體透明。
玄衣男子的雙眸深沉如夜,墨色幽幽。
但令人驚異的是,在他的瞳底,竟然有着血色在慢慢凝聚。
他容色微涼,眉目霜寒,眼神冰冷至極地看着那個跌坐在地上的麒麟王子,是毫不掩飾的殺意。
“小、小臣?”辰逸的瞳孔微微地收縮了起來,“你沒事?”
“勞表舅舅關心了。”夜將臣神色淡淡,態度算不上恭敬,“我沒有事情。”
“你這是……”辰逸有些不可思議,“你的玄力屬性是冰?”
夜將臣回來之後,並沒有向麒麟族族長還有宗室的祖宗們展現他的玄力屬性,只是暴露了一下修爲。
彼時麒麟族族長因爲過度而狂喜,也就忘了問他的玄力屬性是何。
但是即便沒有問,他們也認爲,既然是絡芙的孩子,那麼必然是最高貴的火麒麟。
說不定,還是萬年難得一見的墨麒麟。
墨麒麟是除了六星麒麟之外,唯一一個擁有六種玄力屬性的麒麟種類。
但是,今天一見,辰逸卻知曉,夜將臣的本體絕對不可能是墨麒麟。
因爲他的玄力屬性,是極致之冰。
衆多玄力屬性中,能達到極致層次的,便只有火系和冰系兩種。
身懷極致之冰和極致之火的智慧生命,是不可能擁有別的玄力屬性的。
當然,這其中並不包括鳳璃劍主。
辰逸不得不吃驚。
就算絡芙的孩子擁有的不是火玄力,那也不可能是冰屬性啊!
整個麒麟族自立族以來,就沒有出現過哪個王室血脈身懷冰系玄力。
這件事情如果再傳開來,恐怕小臣的地位就將更加岌岌可危。
流言蜚語,有時候是能將一個人置於死地的。
“表舅舅有問題?”夜將臣側眸看了辰逸一眼,泛着血色的黑眸中神色莫測,“表舅舅是認爲,我不是母親的孩兒?”
“小臣……”聽到這聲反問,辰逸不由地怔了一下,“你怎麼會這麼想?”
他沒有兒女承歡膝下,所以講這份感情寄託到了麒淵和璇姝的身上。
而夜將臣回來之後,辰逸也對這個表侄兒很好,幾乎把夜將臣看成了自己的兒子。
眼下被這麼一問,不由地有些寒心。
“難道……”夜將臣的雙眸中有着冷意在浮現,他微微冷笑一聲,“他們不是這樣想的嗎?”
冷寒的目光,在那十幾個王室成員的身上一一掠過。
被這視線所注視的麒麟人,都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小臣,你是芙姐姐的孩子,這是族長和幾位祖宗們確定過的事情。”聞言,辰逸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只是我沒有料到你的玄力屬性是冰,纔有了這個疑問。”
頓了頓,他苦笑一聲:“小臣,你太敏感了。”
從見到這個表侄兒的第一面,辰逸就知道,夜將臣太過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了。
而且,對於事情總能看得很透徹。
慧極必傷。
如果一個人總是考慮得太多,擔心這個,又操心那個,難免會身心勞累,得不償失。
夜將臣並不言語,他的手指緩緩握住了懸掛在腰間的劍,身上的寒意又重了不少。
他俯身看向跌坐在那裡的麒麟王子,忽然笑了笑,但笑容中帶着化不開的冰冷。
“你以爲,把我引到冰墓之中,就能要了我的命嗎?”
“不……不是我!”麒麟王子在看到夜將臣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的計劃失敗了,他瘋狂地大叫出聲,“我什麼都沒有做,是他們!”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繩索,手指指着其餘的麒麟人:“沒錯!就是他們給我出的這個主意,也是他們把你引到冰墓去的。”
“不能怪我!”
到最後,已經陷入了一種歇斯底里的狀態之中。
而這句話一出,被指控的那幾個人頓時氣惱不已。
“付清,你怎麼能拉我們下水?”
“明明就是你把我們叫道這裡,讓我們看一出好戲。”
“就是,一人做事一人當,可不要牽扯到我們。”
他們之所以敢這麼說,就是因爲這位名喚付清的麒麟王子,在王室中的地位不怎麼高。
付清的母親,更是一個上不了檯面的女性麒麟,死後連入王室墓地的資格都沒有。
如若不是一位老祖宗賞識付清的天賦,恐怕他根本就不會被封爲王族殿下。
“表舅舅……”見到那羣人已經內訌了起來,夜將臣收了目光,語氣淡淡,“你覺得該怎麼辦?”
聽到這句話,辰逸一怔,旋即淡笑:“付清做了錯事,自然是要受到懲罰的。”
“但如何懲罰,需要把他送到宗室那裡去。”
同鳳凰族一樣,麒麟族也是用“冰”來懲罰族人的。
而冰墓對於他們這些火麒麟來講,是一大危險之處。
倘若不是犯下了滔天大罪,是不會被送到冰墓去的。
就算是辰逸,去一趟冰墓,也會消耗不少生命本源。
付清恐怕就是想借冰墓,來除掉夜將臣。
可是他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夜將臣根本就不是火麒麟。
冰墓一行,對身懷極致之冰的人來講,是福不是禍。
那裡有着萬年寒玉,若是能吸收一塊,實力都能夠得到很大的提升。
付清完全不能理解,爲什麼絡芙公主的兒子血脈那麼正統,居然會不是火麒麟。
他看着玄衣男子,已經逐漸絕望。
“不用這麼麻煩。”夜將臣眉梢輕輕一挑,“我想宗室的長老們日理萬機,還是不要拿這種小事打擾他們了。”
“小臣的意思是……”辰逸試探地問道。
話音還未落,下一秒,衆人面前就劃過了一道凌厲的寒光。
等到寒光消散,在看時,卻見付清瞪大了眼睛,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他的脖頸處有一道清晰的血痕,顯然就是方纔的寒光留下的印記。
眨眼之間,頃刻死亡!
衆人的呼吸便是一窒。
“小臣!”看到這一幕,辰逸聲音嚴厲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就算付清的地位之高,但也不是他可以處置的!
夜將臣將雪魄劍重新插入了劍鞘之中,就像是沒有聽見一樣。
他也不看地上的屍體一樣,轉身朝着反方向走去。
而後,只撂下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