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還沒有說出口,族長卻已經猜出了鳳琅嬛與鳳琅玥口中的那件東西是什麼。
在猜出來的那一瞬間,他也不禁驚了片刻。
那件東西不是應該已經被……
“我當然知道我在和誰說話。”鳳琅嬛依舊淡然寧靜,“我也知道,在當初我回來的時候,你們長老團就一直在找那件東西。”
聞言,鳳琅玥咬了咬牙,眼神驟然兇狠了起來:“你不是說,那件東西被七彩神凰大人收回去了嗎?!”
是的。
誠如鳳琅嬛所言,十幾年前的時候,他們就在找這件東西。
但是搜遍了鳳琅嬛的全身以及她的儲物戒,都未曾發現那件東西的蹤影。
後來,在幾番的逼問以及酷刑拷打之下,鳳琅嬛終於開口了。
她說:“在我逃婚之後,七彩神凰大人就已經將那件東西收回去了。”
長老團信了。
畢竟他們也沒有拿到過那件東西,不清楚是否是真。
但他們知道,就算七彩神凰選擇了自我沉眠,但她還是有一部分意識的。
一定是七彩神凰看見鳳琅嬛背叛了鳳凰族,和一個卑賤的人類成親,還有了孽種,才把那件東西收回去了。
而如今,那件東西居然還在?
而且還被鳳琅嬛給了那個小雜種?!
怎麼能如此暴殄天物!
鳳琅嬛知道這件東西意味着什麼嗎!
鳳琅玥差點就被氣得吐血了,她胸膛劇烈地起伏着,氣喘吁吁,可見被氣得不輕。
“是的,我是這樣說了。”鳳琅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聲音平靜,“但你們也沒說,我不能說謊話。”
她是不喜歡和別人爭論,性子也的確如族長所說的那樣淡泊。
但這並不意味着,她沒有手段。
倘若鳳琅嬛真的是大善之人,聖母心氾濫,在陰謀詭計多端的鳳凰族內,早就被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
更不要說,她能把卿雲歌藏了快十六年。
早在十五年前,鳳琅嬛就已經預料到了今天的一幕。
所有的後手,她都已經準備好了。
“好啊,你竟敢……”鳳琅玥萬萬沒有想到鳳琅嬛居然也會說出這種話來,她胸腔內又是一陣血氣翻涌,“你就不怕我再召集長老團,定你的罪嗎?!”
“定罪?”這一次開口的不是鳳琅嬛,而是族長,他劍眉冷沉,“大長老,要想定阿嬛的罪,可不是你一個人能說了算。”
第一,要長老團所有長老全體通過。
第二,還要經過族長的同意。
兩個條件,缺一不可。
“哦,我倒是忘了,七長老是你的人。”聽到這句話,鳳琅玥終於冷靜了幾分,她冷笑道,“可是鳳霄,你也不要忘了一件事,我若想對付一個人,就算是長老,也是有辦法的。”
鳳霄的眼神一厲。
“星闌不過是個成年沒多久的孩子。”鳳琅玥嘲諷道,“按照人類的年紀,他滿打滿算也就是二十出頭,你說,他怎麼和我鬥?”
獸族一百歲的時候,才能從獸形化爲人形。
化爲人形後,並非成年人,而是嬰兒。
七長老星闌今年滿打滿算只有三百歲,就算天賦再高,也不可能是鳳琅玥的對手。
“鳳琅玥,你想對小闌動手……”鳳琅嬛緩緩地站了起來,聲音依舊平淡,但帶着一股極其強烈的威壓,“那就試試,你有沒有那個能耐。”
星闌是她在外面撿回來的一隻小鳳凰,被她一手養到了一百零三歲,她絕對不會放任不管。
無論鳳琅玥想對雲歌不利,還是相對星闌動手,她都會和她這個姐姐死磕到底。
“怎麼?”鳳琅玥被那股威壓逼得後退了一步,旋即她冷笑出聲,“你準備出來了?”
話罷,她猛地提高了聲音:“不要忘了,你跟長老團的約定!”
鳳琅嬛眼神淡然,她緩緩搖頭:“就算我不出來,你也沒有那個能耐。”
十六年前,回到鳳凰族的時候,她和長老團立下了一個約定。
只要她不從冰室中出來,他們就不能再派人前往混沌大陸血洗人族。
“好!很好!”鳳琅玥終究還是退步了,她咬牙冷笑,“你現在一定很得意是不是?”
“你的女兒被諾蘭大人護着,天賦還那麼高,你是不是在等着,她會來接你出去?”
鳳琅嬛看着她,面色波瀾不驚。
“諾蘭殿下?”鳳霄微微訝異了一下,不禁多看了一眼面容有些猙獰的鳳琅玥。
獸族,不乃至整個九族的所有智慧生命,都不會沒有聽過諾蘭·格蘭德這個名字。
即便沒有見過他這個人,也對他的事情已經名諱,也會有所耳聞。
但是諾蘭·格蘭德太過神秘了,知道他模樣的人到現在已經寥寥無幾了。
鳳霄之所以還能回想起白衣男子那張顛倒衆生的面容,還是因爲他與鳳青璃有過婚約。
那個時候,鳳霄還不是鳳凰族的族長。
即便他也是鳳氏傑出的子弟,但依然需要用仰視的態度去看鳳青璃。
鳳青璃,那就是鳳凰族的神話。
哪怕她已經死了一千五百年,她所帶來的影響都無法被磨滅。
到現在,那些鳳凰族的小孩子還都是聽着鳳青璃的故事長大的。
也是因爲鳳青璃,鳳凰族的人才能得以見到諾蘭·格蘭德。
鳳霄也似乎有所耳聞,諾蘭殿下在鳳青璃故去後,也消失了,直到最近纔有了一點他的消息。
但諾蘭殿下怎麼會和阿嬛的女兒牽扯在一起?
“是啊,是你們知道的諾蘭大人。”一想起昔日在梅爾州所受到的侮辱,鳳琅玥就怒從心來,“但是鳳琅嬛你的女兒還真是傻,有諾蘭大人這麼好的一個靠山不用,非要自己親自來。”
“還敢大放厥詞說要顛覆整個鳳凰族?”
“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說着說着,鳳琅玥差點就笑出聲了。
鳳凰族屹立萬年而不倒,豈是一個雜種說能顛覆就顛覆得了的?
如果是諾蘭大人,倒是不費吹灰之力。
可是那個卿雲歌真是傻得可以,這麼一個利器,居然不用。
聽到這些話,鳳霄的身子猛地一震。
倒不是因爲有多麼可笑,而是因爲他透過這些話,似乎依稀能看到了當年的鳳青璃。
當時的鳳凰族已經腐朽不堪了,還有很多旁支仗着自己是王族之人欺壓弱小。
那個時候,鳳青璃同樣也說了類似的話。
她要整頓整個鳳凰族!
奸邪,殺!
叛徒,殺!
惡者,殺!
即便是血流成河,也沒有停手。
只可惜鳳青璃去的太早了,要不然就算七彩神凰沒有醒過來,鳳凰族也已經可以重新出世了。
天妒紅顏,大約如此。
“雲歌說了這種話?”鳳琅嬛的眸光微微一動,她忽然笑了起來,“那還真不愧是我的女兒。”
言語之間,是滿滿的欣慰。
“笑?你還笑?”鳳琅玥愣住了,“難道你以爲你的女兒有那個本事?”
鳳琅嬛沒有答話,但她的眼神已經表明了一切。
“可笑!”鳳琅玥也只是愣了片刻,她很快就回過了神,“你就抱着這樣的想法,在這裡安度餘生吧!”
說完,她也不看鳳霄一眼,甩袖走出了冰室。
“阿嬛……”鳳霄欲言又止,神色很是複雜。
“父親不必自責。”鳳琅嬛知道他要說什麼,垂眸淡淡,“這些事情,與您無關。”
鳳琅玥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也不知道原因。
但究其因果,肯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導致其性格大變。
“不,不是因爲大長老。”鳳霄疲憊地搖了搖頭,“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太沒用了。”
鳳琅嬛一怔。
“我雖然是族長,但是卻沒有半點實權。”鳳霄幽幽地說道,“十五年前我保護不了阿嬛你,十五年後也依舊無法與長老團對抗。”
與龍族和麒麟族都不同,鳳凰族大大小小的事務,全部由長老團掌控。
族長,只是一個名義上的統領者而已。
而且更不要說,長老團之上,還有着那些威望極高的老祖宗們。
一個族長,根本左右不了什麼。
“您說的我都能明白。”鳳琅嬛淡聲,“不過,現在您大可不必擔心。”
“因爲……”她笑了起來,笑容是從未有過的輕鬆,“雲歌要回來了。”
母女連心,她能感覺到,她的雲歌就快要回來了。
有了那件東西,那些話,絕對不是嘴上說說那麼簡單。
鳳霄沉默了。
因爲他忽然想到一件更加棘手的事情。
阿嬛的女兒,是否知道她父親死亡的真相?
倘若如此,鳳凰族一定免不了一場血雨腥風。
而且,真的要追究起來的話,整個長老團乃至那些老祖宗們,都在當年的事情中摻和了一手。
“罷了罷了,這也是欠的賬。”鳳霄搖了搖頭,“現在的我,只想當一個父親,一個外公,而不是一個族長。”
一步錯,不能步步錯。
反正那件東西現在在阿嬛女兒的手中,想必也能帶來一些幫助。
鳳琅嬛的雙眸微微睜大,顯然這一番話讓她有些動容。
良久,她又重新坐了下去,闔上了眼睛。
就在鳳霄幾乎以爲女子已經進入了忘我的修煉之中,他才聽見了一聲極輕的話語。
“那麼我替雲歌,在此多謝父親了。”
鳳霄鬆了一口氣,他笑道:“左右現在雲歌也沒有危險了,那麼我也可以把星闌叫回來了。”
看來,對於阿嬛的女兒是鳳璃劍主的猜測,還是有誤的。
否則不可能到現在,神凰之瞳都沒有半點反應。
但倘若連雲歌都不是,那麼誰還會是鳳璃劍主?
鳳霄皺了皺眉,還是把這個疑惑壓下去了。
既然鳳璃劍主不主動露面,那麼就證明是不想和他們鳳凰族有過多的交集。
唉……也不知道鳳璃劍第二次出世,究竟孰優孰劣啊。
“等等,父親。”鳳琅嬛忽然開口,她沉吟了一下,“等小闌回來,讓他來見見我吧。”
算算,他們也有快兩百年沒見了。
也不知道小闌現在是什麼樣子了。
聞言,鳳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承諾道:“我會的。”
在鳳霄離去之後,冰室又恢復了寧靜。
女子靜靜地坐在那裡,安然自若。
半晌,她恍若嘆息一聲。
“雲歌,希望你能儘快拿到孃親留給你的那件東西吧……”
“那可是……能掌控鳳凰族的至寶之一啊。”
……
“你說我娘到底給我留了什麼?”卿雲歌把那個黑色的盒子拿了出來,“我竟然到現在還沒有把它打開。”
孃親當時說,要想打開這個盒子,實力必須要達標。
可是她在得到鳳璃劍的第四道劍魂後,修爲已經到了靈階七段,精神修爲也到了芥子境。
且現在她還是四生玄力,要真的仔細估算實力的話,魔階三段以下的人,不會是她的對手。
卿雲歌撓了撓頭,這盒子到底是何方神聖,死活都不給她開開。
“唔……我覺得,岳母肯定給你留了一樣讓你在回到鳳凰族之後,連那些老祖宗也奈何不了你的東西。”容瑾淮貼着她的臉,表情似乎很是愉悅,“否則,她不會說出除非你打開這個盒子,你才能回到鳳凰族的話。”
“這點我也想到了。”卿雲歌點了點頭,然後她掰開他的頭,“你別蹭了,我也癢。”
他就差整個人都貼她身上來了。
“好,我換個地方。”容瑾淮從善如流地收回了光滑如玉的下巴,然後擡起了手。
“可是我還是不知道,有什麼東西能讓鳳凰族的老祖宗也……”卿雲歌還在琢磨着,忽然身子一顫,彷彿有一股電流順着脊髓攀附而上。
她呆了一瞬,才反應過來,頓時咬牙:“你換的是什麼地方!”
太、太無恥了!
居然敢襲她胸!
“那我……”聞言,容瑾淮頓了頓,很虛心地在請教,“夫人覺得那裡可以讓我蹭?”
卿雲歌:“……”
這個問題把她給難住了。
“你抱就好好抱!”想了半天,她也想不出來,只能壓低聲音道,“別想其他的。”
他很聽話地點了點頭,但怎麼看怎麼委屈。
卿雲歌扶額。
她實在是受不了某人賣慘啊。
雖然真的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但是這麼一搞,總讓她覺得是她欺負他了。
“說正事兒呢。”卿雲歌側過身,捏着白衣男子的臉,惡聲惡氣,“你有沒有聽說過,這樣一種東西?”
聽到這個問題,容瑾淮的眸光流轉,他淺淺一笑道:“有。”
“什麼?”卿雲歌豎起了耳朵。
對於鳳凰族的事情,她知道的還是太少。
“是兩枚令牌。”容瑾淮聲音緩緩,“一枚叫鳳主令,一枚叫凰主令。”
他把她換了個姿勢抱着,才續道:“這兩枚令牌,只有七彩鳳凰可以動用。”
“他們可以選擇將令牌賜給鳳凰族人,也可以沒有任何理由就收回。”
“不管是鳳主令還是凰主令,見令如見神鳳和神凰。”
“令牌……”卿雲歌睫羽顫了顫,“那麼,孃親留給我的就是其中一枚?”
“不,我猜——”容瑾淮鳳眸一深,“應該是鳳主令。”
“你的意思是……”卿雲歌稍稍思索了一下,“在將凰主令賜下去的時候,神凰已經沉睡了?”
“我夫人就是聰明。”他脣邊含笑,眉眼盈盈,“神鳳故去後,鳳主令也由神凰掌管。”
“在沉眠之中,神凰是無法收回和賜予令牌的。”
“可是孃親爲什麼會有鳳主令?”卿雲歌詫異,“孃親雖然也有上千歲了,但神凰在七千年前就已經沉睡了。”
聞言,容瑾淮默然了一瞬。
半晌,他纔開口:“我不清楚鳳凰族的情況,但龍族的龍神令在它的主人死後,是會自動擇主的。”
修長瑩白的手指在空中虛握了一下,再張開時,白衣男子的掌心之中多了一塊金色的龍形令牌。
而聽到那句話,卿雲歌的雙眸沉了幾分。
她想到了一個猜測:“阿淮你是說……鳳主令的主人已經死了,而在她死後,鳳主令又選擇了我孃親?”
“鳳主令的主人你也聽過的,卿卿。”容瑾淮看着她,眸光如水。
“鳳青璃?”卿雲歌脫口。
只有這個女子,才能擔得起鳳主令。
“是。”他微微頷首,“鳳主令是她的。”
心裡默默地補充了一句,自然現在是你的。
容瑾淮沒有說出來的一句話是——
鳳主令並沒有選擇鳳琅嬛當主人,而是要借她的手,將它送到真正的主人手裡。
“嗯……”卿雲歌瞭然,然後又想到了一個事情,她嘀咕一聲,“原來你都有七千多歲了。”
話剛一說完,她的額頭就被彈了一下。
容瑾淮挑了挑眉,雙眸微微眯起,看起來很是危險:“怎麼,嫌我老?”
“怎麼會。”卿雲歌搖了搖頭,眼神認真,“我只是遺憾,我錯過了你七千年的日日夜夜。”
總有那麼一個人,會讓你知道什麼叫相見恨晚。
而見到他之後,又會明白什麼叫久別重逢。
千千萬萬人中,他獨一無二。
“不用遺憾。”容瑾淮稍稍怔了一下,才笑了起來,“因爲有你的時候,我才能分清晝夜。”
認識她之前,他的人生裡只有復仇。
失去她之後,他就沒有所謂的光明瞭。
“嗯……你每次說話都這麼好聽。”卿雲歌嘆了一口氣,“我真想知道,你是跟誰學的。”
“大概……”容瑾淮沉吟了一下,不確定道,“看到卿卿後就無師自通了?”
“可把你能耐壞了。”卿雲歌眼角一抽,“我要開始閉關修煉了,這一次我至少也要突破魔階才行。”
她無時無刻都不忘記修煉,因爲這個已經讓某人吃了好幾次閉門關了。
沒辦法,一日不回到鳳凰族,一日她就無法安心。
“今天恐怕不行。”容瑾淮放開她,“今天是神龍族和人魚族百年一次的盛宴。”
“你不說,我差點都忘記這件事情了。”卿雲歌摸了摸下巴,“看在你兄弟的份上,咱們也得去參加。”
不過水族現在知道容瑾淮身份的族人還是很少。
畢竟現在的小輩,根本沒有能力見到諾蘭·格蘭德。
“唔……恐怕最不想參加這個宴會的,就是阿止了。”容瑾淮點了點頭。
“難不成奈族長又給滄兄安排了一系列相親?”卿雲歌一想,也明白了,她忍不住笑了起來,“那滄兄還真是慘。”
這些天,她在修煉之餘,也見到了其他奈家族的王室成員。
奈族長是一位和藹可親的老爺子,脾氣比她爺爺要好上不少。
但唯獨在讓滄止相親的這件事情上,次次大發雷霆。
卿雲歌心想,要不是她有主了,估計老爺子也想讓她上相親的名單。
除了奈族長,讓她印象最深刻的,就只有滄止的親姐姐長公主了。
爲什麼印象深刻?
因爲誠如容瑾淮所講,那位瓔珞公主的邏輯實在是太跳躍了。
所以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瓔珞就對她做了一件常人無法理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