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憐?
聽到這個稱謂,卿雲歌詫異地望了千落憐一眼。
然後瞬間,腦補出了一場大戲。
什麼兩個精靈一直相親相愛,但是因爲某件事情鬧掰了,於是從此開啓了相愛相殺的道路。
唔……腦洞太大不是什麼好事。
卿雲歌歪着頭,打量了一下神色激動、臉色通紅的葉影,又打量了一下沒有絲毫反應的千落憐,不由嘖嘆了一聲。
這看來還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
“憐憐,我知道一定是你!”葉影可不管其他人怎麼看他,他上前一步,“你回來了對不對?”
跟在葉影身後的侍從吃了一驚,他擡起頭看着全身籠罩在綠色斗篷中的千落憐,完全無法理解自家殿下是怎麼憑着這些就能看出來,眼前的精靈就是消失了很久的二殿下。
難道就緊緊憑着一把弓和那雙精靈族特有的尖耳嗎?
這種精靈月光森林裡多得是!
而且精靈的專屬武器大多都是弓,雖然那把金色的弓看起來有些與衆不同,但也是弓啊。
侍從心想,是不是自家殿下思念二殿下成疾,見個精靈都認爲是二殿下。
聽到那聲“憐憐”,千落憐的雙眸中浮過了一抹若有若無的光,恰恰好把不小心流露出來的一點情緒遮住了。
他不看葉影一眼,而是偏過頭去,看向一旁的紅裙少女,只是問了兩個字:“打麼?”
“打。”卿雲歌輕輕地抿了抿脣,同樣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字。
“好,那就打。”千落憐微微點頭,左手再次撫上弓弦,將其拉開。
與此同時,卿雲歌也將暗夜笛抵在了脣邊,手指搭在笛孔上。
貴賓客人們的臉色都難看了起來,一些性子火爆的直接掏出了自己的兵器。
而葉影卻是大吼一聲:“都不許上!那是我弟弟!”
儘管千落憐並沒有承認,甚至沒有什麼多餘的反應,但是葉影就是認定,這就是他的弟弟。
有些人,只要看一眼,就能認出。
無關長相,無關容貌。
“葉影殿下,您可不要亂認親。”聽到這句話,一位來自獸族的獸人冷哼了一聲,“你不過是想獨佔六色玲瓏乳罷了,說的那麼冠冕堂皇。”
“不錯,既然葉影殿下你不想出手,那麼就交給我們好了。”這是一位來自水族的鯊魚人,他呲着一口大白牙,“我會直接把他們的喉嚨咬斷。”
雖說六色玲瓏乳被吃掉了,但是趁着藥力沒有化開,把那隻貓的鮮血放出來,功效還是在的。
雖然不知道一隻連靈獸都不是的小白貓爲什麼能承受六色玲瓏乳的力量,但目前要做的就是把這兩個罪魁禍首抓起來。
葉影氣得不行,他跳腳怒吼:“你們住手!”
“殿下,別激動。”侍從眼見着自家殿下就要成爲第三個公敵,他連忙拉住葉影,壓低聲音說,“就算二殿下已經回來了,他也不會出現在這裡,前一陣不是還有精靈說看見二殿下了嗎?”
“殿下你要想想,月光森林和這裡離着多遠,二殿下不可能來這裡的。”
但是葉影根本就不吃這套,他一個巴掌甩在了侍從的腦袋上,大聲嚷嚷:“我能傻到連我的弟弟都不認識嗎?”
嚷嚷完,他這纔看向身穿墨綠色斗篷的年輕精靈,嚥了一口吐沫,小心翼翼道:“憐憐,別鬧了,快過來,不要爲了不相干的人搭上自己。”
聽到這句話,千落憐終於的神色終於出現了變化。
他看着葉影,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裡面的嘲諷意味很濃。
半晌,他才止住笑,聲音冰寒刺骨:“不相干的人是你。”
葉影的臉色瞬間煞白。
“好了葉影殿下,看來你們敘舊也敘夠了,人家不怎麼領你情呢。”鯊魚人不耐煩地打斷了,“要麼你就和我們一起出手,要麼你就在一旁帶着。”
“六色玲瓏乳的價值你也知道吧?這可是讓九族爲之瘋狂的東西。”獸人接話,“如果我們把這則消息傳去之後,等待他們的就是不死不休的追殺。”
“不如今天讓我們擒住,至少還能走得痛快一些。”
說着,貴賓客人都向前走去,身上開始浮起了象徵玄力的光芒。
在看到那些顏色不一的光時,卿雲歌的瞳孔微微縮了一下。
因爲她看到這裡面居然還有一個客人是聖階,雖然只是初期,但其身上的威壓,卻是實打實的打出來的。
並不想赫連笙離那種沒有實戰經驗的人,空空有着一身修爲,卻不知道如何去用。
聖階……
卿雲歌蹙了蹙眉,眼下她是打不過的,就算灌頂,依舊打不過。
這下確實有些糟糕了。
她真的就不應該把喵喵喵放出來。
而且看眼前這羣人的態度,也根本不稀罕什麼晶石,他們要的唯有六色玲瓏乳。
一定要有一個周密的計劃才行。
“小卿你不用擔心。”千落憐以爲她是在擔憂,於是出聲安慰道,“我們一定能出去的。”
“出去?”那個聖階修爲的客人走在最前面,聽到這句話後,不屑地冷哼了一聲,“就憑你們兩個小傢伙,也妄想出去?”
他可是知道葉影的修爲是多少,在沒有真正的接受精靈王傳承之前,這位精靈族的王子殿下到現在也沒有達到聖階。
退一步講那隻裹在墨綠色斗篷中的精靈真的是葉影的弟弟,那麼修爲也不會高到哪裡去。
客人想的很清楚,那個人類少女是一定要殺的,至於那隻連模樣也沒有露出來一點的精靈,姑且就先放過。
“受死吧!”那位聖階獰笑了一聲,直接就凝聚起玄力,朝着紅裙少女發起了攻擊。
他的玄力是電系,頓時,藍紫色的光芒四耀開來,一股強烈的電流讓平靜的空氣都震顫了起來。
只聽得“嘶啦啦——”一陣急促的響聲,這座被廢棄的角鬥場也跟着電流一起抖動了起來。
擡頭望去,能看到玻璃罩外,深藍色的海水也在沸騰着,那些原本在玻璃外遊離的魚蝦,也彷彿遇到了什麼可怖的東西,在瞬間四散開來。
聖階哪怕還沒有動用玄訣,只是簡簡單單的凝聚玄力,就能讓一方天地都爲之震動。
卿雲歌的眸色微深,她能感受到那電流的威力,哪怕只是有一小部分打在她的身上,她可能都會在瞬間重傷。
這還是她第一次直面聖階。
一旁的千落憐沒有什麼表情,他到現在還沒有展露他真正的實力,卿雲歌也猜不透,他的修爲究竟是何。
但是依據正常精靈的修爲來看,肯定是不會超過聖階的。
“憐,你先走。”卿雲歌微微偏頭,飛快地說道,“這件事情與你無關。”
千落憐沒有說話,但他握緊了手中的月神弓,表明他是不會離開這裡的。
而葉影在一旁急得大喊:“憐憐,你快過來啊!”
這時,無數的電流交織成線,剎那間,粗壯的藍紫色光條在空中舞動起來,然後盡數朝着卿雲歌和千落憐飛去。
而暗夜笛和月神弓亦在這一時刻,同時發出了光芒。
幽紫色和淺金色漂浮在神靈器的表面,讓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下一秒,令人吃驚的一幕發生了,兩種光芒竟然融合到了一起,然後逐漸旋轉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就在電流即將砸在一人一精靈的一瞬間,漩渦倏地變大,產生了一股巨大的吸力,直接就將那些電流吞了進去。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瞬間,強烈的衝擊直接讓面對着漩渦的那位聖階飛了出去。
而其他貴賓客人雖然還沒有出手,但是也都被這一幕震驚了。
並且餘波也波及到了他們,實力弱的已經跌倒在了地上。
這是怎麼回事?
那把弓和笛子究竟是什麼來頭?
竟然能這麼輕而易舉地抵擋住一位聖階的攻擊?
沒有一個貴賓客人想到了神靈器。
因爲神靈器根本就只存在於傳說之中,很多智慧生命甚至都不知道它們的名字。
“走!”卿雲歌雖然也因爲這幕異常稍稍地意外了一下,但是她並沒有時間去愣神。
她握住千落憐的肩膀,低低地喝了一句:“我們快點離開這裡。”
說完,卿雲歌足尖一點,在那些貴賓客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和千落憐一起離開了琉璃拍賣會的現場。
然後在出去的時候,又將自己的容貌變換了一下。
因爲爲了防止六色玲瓏乳的消息被更多的人知道,奈家族居然也沒有告訴守在外面的那些護衛,只告訴他們儘快疏散來參加拍賣會的客人。
而且,這樣做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奈家族很自信,他們確定靠着那些貴賓客人,是一定能夠留住罪魁禍首的。
所以連卿雲歌都沒有料到,他們出去的時候竟然那樣順利。
依舊是來時的通道,經過傳送陣之後,回到了先前那座小型的金色宮殿。
卿雲歌看見有很多智慧生命都順着不同的甬道離開了,而先前負責放行的那個櫃檯女子也已經不見了。
她稍稍地鬆了一口氣,才停下來微微地喘息着。
“小卿,剛纔是怎麼回事?”千落憐倒是面色仍舊沒有什麼變化,他的眸中掠過一絲疑慮,“爲什麼會出現那樣的狀況?”
“尚且不知。”卿雲歌搖了搖頭,她沉吟了一下,才道,“但據我猜測,應該是和神靈器有關係。”
頓了頓,她接着說:“你我也只是一把神靈器的主人,並不知道如果兩把甚至更多的神靈器在一起的時候,會發生什麼異變。”
千落憐輕輕地“嗯”了一聲,表示認同。
“而且我在想……”卿雲歌櫻脣微彎,“僅僅靠着兩把神靈器,就已經有這樣的威力了,那麼九把同時出現呢?”
“會不會有什麼驚天動地的變化?”
卿雲歌很清楚,九這個數字與其他數字的不同。
九代表了無極,那麼這是不是就意味着,在九把神靈器全部聚集的時候,力量會達到無窮?
當然,這僅僅只是猜測。
也有可能只是普普通通的九罷了。
如果九位君主在這裡的話,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爲有關神靈器的一些秘密,他們根本沒有告訴傳承者。
但是這個紅裙少女僅僅憑着一點點蛛絲馬跡,就能猜到一部分事實,此等敏銳,無人可比。
“我記得月光君主同我說過。”千落憐細細回憶着,目光久遠而悠長,“在我得到月神弓的時候,還有四把神靈器沒有認主。”
“真奇怪。”卿雲歌聳了聳肩,“爲什麼暗黑君主什麼都沒給我說呢?”
同樣身爲神靈器的主人,怎麼差距就這麼大?
“他們向來無影無蹤,雖然我現在知道了神明們是真實存在過的,但是並不知曉他們現在在何處。”千落憐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如果月光君主不主動聯繫我,那麼我也是找不到她的。”
從得到月神弓到現在,月光君主也就聯繫了他兩次罷了。
“不討論這個了。”卿雲歌擺了擺手,“好不容易跑出來,趁着他們還沒有追上,我們得趕緊走。”
她擡頭望了望十幾條甬道:“你是從哪條進來的?”
聞言,千落憐的眸光微微一動,他笑笑:“和你一樣,也是招搖城。”
“蠻巧的。”卿雲歌點點頭,“那就走吧。”
一人一精靈交流完畢之後,就迅速進入了甬道之中,然後來到了那個小巷子裡。
此刻天已經完全黑了,夜色深沉,街上沒有一絲亮光,顯然時辰不早了。
卿雲歌到並不擔心回去的時候會被盤問什麼,她擔心的是,那個人是否會在梅爾州那裡動什麼手腳。
而且這件事還不能告訴其他人,若是打草驚蛇可就不好了。
“我要回客棧了。”卿雲歌朝着千落憐招了招手,“如果有時間的話,我會去月光森林做客的。”
精靈族她肯定是要去的,因爲到現在赫連繁凡還沒有醒過來。
對此,她有些擔心。
但影溶月又說了赫連繁凡並沒有任何事情,她也就只能放緩腳步。
等到學院大比完畢之後,她一定要先去月光森林一趟。
“小卿你……”聽到這句話,千落憐微微遲疑了一下,“不想問我一些什麼嗎?”
先前他的確沒有想到那麼快就和葉影見面,也沒有怎麼掩飾自己。
他知道葉影只要看他一眼,就能夠認出來。
“你說的是指你和葉影之間的事?”卿雲歌擡眸,“如果你願意告訴我,我自然會洗耳恭聽,如果不願意的話,我也不會去問。”
雖然不問,她也已經知道,千落憐就是葉影的弟弟。
但爲什麼兩個人見面時候的氣氛那麼奇怪,她就不得而知了。
“那我就在月光森林等小卿你了。”千落憐彎了彎眼睛,聚起了一抹淺淺的流光,他微微笑着,“那個時候,我希望你和小容一起來做客。”
哈?
小容?
卿雲歌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忽然腦補出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該不會……
她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你說的小容是……”
“嗯?”千落憐的尾音輕輕上揚,帶着絲絲的魅惑之感,“小容不就是小卿你的未婚夫嗎?”
末了,他輕輕地笑了起來,眉眼愉悅:“我的另一個好朋友就是小容。”
靠之!
卿雲歌感覺內心受到了傷害。
爲什麼認識一個人都和那個腹黑的世子有關係?
她怎麼就逃不出那個圈了呢?
未婚夫個屁啊!
她可沒答應那什麼勞什子婚事。
“他日理萬機很忙的。”卿雲歌委婉地拒絕,“可能我去的時候,他應該沒有時間。”
千落憐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繼而低笑:“我相信爲了小卿你,小容一定會騰出時間來的,畢竟……”
最後兩個字說的有些意味深長,給人留了很大的遐想空間。
卿雲歌扶額。
她算是明白了,能和容瑾淮成爲朋友的人,不管外表看起來多麼正常,內心都是極黑的。
“我會去問問他的。”卿雲歌抽了抽嘴角,然後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那就這樣,我先走了。”
“再會,小卿。”千落憐微微頷首,聲音淺淺,然後目送着紅裙少女離開。
他站在那裡,挺拔如同青松。
清秀的眉宇被月光染成了瑩白色,而那雙墨綠色的眸子此刻耀如晨星。
微風將他沒有繫緊的衣襟微微吹開,露出了白皙精壯的胸膛。
有時候他看起來是那麼的纖弱,有時候卻又強大無比。
少年精靈在那裡站了很長時間,彷彿在等天荒地老的盡頭。
末了,他緩緩將臉上戴着的面巾緩緩摘下,然後露出了隱藏在下面的臉。
那是一種不可描述的美,集柔和與邪魅於一體。
並非是那種傾國禍世的容顏,但卻足以讓任何人沉淪於此。
他的身上有一股特殊的魅力,而其中又帶着一種絕望的死寂,讓人不由心神俱動。
良久,千落憐忽然笑了。
那是一種狂笑,透着瘋魔與癲狂,孤獨與仇恨。
半晌,他才止住笑,然後微微仰起頭,淺粉色的脣瓣張合。
說的是——“哥哥……我回來了”。
……
卿雲歌離開了巷子之後,便朝着四靈學院居住的客棧走去。
她並不知道,那個她一直擔心的人,還沒有從拍賣會離開。
路上靜悄悄的,一個人影都沒有,靜得只能聽見風吹過的聲音。
卿雲歌也不着急,就慢慢地走着。
然而就在下一個轉彎處,她的右手腕忽然被一隻手給捉住了。
手的力度很大,讓她根本無法前進半步。
眸光微微一凜,卿雲歌在瞬間就做出了反應。
她猛地擡起沒有被禁錮的胳膊,然後狠狠地朝着後方打去。
足尖一點,借力在空中翻了個身,兩條腿直接鎖住那個捉住她手的人。
招招狠厲,沒有絲毫的留情。
雖然卿雲歌並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是依然捉住了她,那麼必然不會是朋友。
但是並沒有料想中的那幕發生,雖然卿雲歌的手脫離掌控,然而旋即她的身子直接被禁錮住了。
靠之!
難不成這還是個採花賊?
卿雲歌的雙臂猛地一用力,就掙脫了禁錮,然後看都沒看,直接發起了攻擊。
暗處,一聲低笑傳來。
“久不見卿卿,此次一見,卻對我這般無情,真是讓人傷心。”
誒?
卿雲歌覺得這個語氣有些熟悉,怎麼……怎麼那麼像那個腹黑的世子?
她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然後打了一個響指。
火光從指尖燃起,將黑暗驅散。
便見一襲白衣的男子斜斜地依靠在牆邊,他環抱着雙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眉眼依舊,風華如初。
“你怎麼在這裡?”卿雲歌目瞪口呆,十分的不能理解,“而且這大半夜的你在外面晃悠什麼?”
聽到這句話,容瑾淮微微起身,然後低眉淺笑,氣定神閒:“想你了,就來找你了。”
“說正事!”卿雲歌的臉一黑,並不吃這一套。
“是有些事要同你講。”容瑾淮伸出手,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亂的髮絲,頓了頓,才道,“關於我。”
聞言,卿雲歌微微詫異,但還是點了點頭:“你說,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