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子衿……真的沒有死!”
“咚——”的一聲響,在黎風以爲自己馬上就要死了的時候,他倒在了地上。
而脖頸間,是深深的青痕。
那個將他鬆開的玄衣男子,原本冰冷的臉上,此刻出現了一種名爲“惶然”的神色。
“你說……什麼?”夜將臣感覺自己的嗓音有些發啞,一雙黑眸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裡面清晰可見血色的波瀾在翻涌着。
“咳咳咳……!”黎風劇烈地咳嗽了起來,他有些害怕,但還是開口了,“永安公主沒死,真的沒死!”
像是害怕玄衣男子不相信一般,他急忙解釋:“永安公主雖然中了毒,但毒不至死,所以她還活得好好的。”
“是我救了她。”黎風重重強調。
對,他是救了夜子衿,只不過是用那種方法而已。
他敢保證,夜將臣不會殺他。
然而下一秒,黎風的脖頸間就橫了一把通體透明的劍,他能感受到劍身上散發出來的凜冽寒氣,似乎要把他血液都凍住了。
“知道騙我的代價麼?”夜將臣握着雪魄劍,聲音雖然還有些不穩,但十分寒冽,“你不該拿一個已死之人來開這種玩笑!”
他雖然沒有見到子衿姐姐的屍體,但也知道,他的姐姐……是死了。
“我沒有!我絕對沒有!”黎風嚇得直哆嗦,“對,你一定是聽到傳信說夜子衿死了對吧?但是你根本沒有見過她的屍體,而且,當年刺殺的事情又發生在青龍國,你當時還不過是個無權無勢的皇子,怎麼能確保自己知道的就是真的?”
誠然,當年青龍國並沒有騙玄武國,因爲在他們看來,夜子衿確確實實死了。
但是黎風在那個時候,去偷偷摸摸地看了一眼他那個未過門的皇妃,發現了一絲不對勁,所以後來新生了一個注意。
他要把夜子衿帶走,說不定日後能用作秘密武器來對付玄武國。
今日他也是因爲被嚇到了,才一時間忘了。
這番話說完之後,那冰冷的劍依然橫亙在黎風的咽喉處,他耳畔邊傳來冰冰涼涼的聲音:“我又憑什麼要信你的話?”
黎風鬆了一口氣,他飛速道:“你若是不信,你和我一起去皇城看看,就知道夜子衿究竟有沒有死了。”
夜將臣冷冷地望着黎風,末了,他終於收回了雪魄劍,聲線微沉:“如果你敢騙我……”
“不、不敢!”黎風急忙擺手,語氣帶了一絲諂媚,“我怎麼敢騙陛下您呢?”
“阿冰。”夜將臣並不理睬他,而是偏頭輕喚了一聲,“帶上他。”
冰藍色的飛禽鳴叫了一聲,然後長尾一掃,直接把黎風送到了它的背上。
就在黎風搞不懂發生了什麼的時候,便見清風一掃,玄衣男子同樣飛身上背,動作優雅輕盈。
“今日之內,我要見到她。”夜將臣沒有說是誰,因爲他根本不信夜子衿還活着。
但他不介意陪黎風好好玩玩,有着冰翼龍雀在,就算是青龍國所有人一起上,都不會有任何招架之力。
眼下的兩國之戰,他培養出來的死士和夜影軍已經以摧拉枯朽之勢破了青龍國的防線。
黎風慌忙點頭,但是眼中卻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下一秒,冰翼龍雀倏地張開了巨大的翅膀,然後朝着高空中飛去,速度極快,眨眼間便是數十里。
而烈烈的蒼穹之下,戰爭仍然沒有停息,青黑兩色交織在一起,映出一片血光。
隨着一聲聲大吼,那條長河也被鮮血染紅,而負責防守的御天軍此刻已經……全軍覆沒!
夜影軍和黑衣人再度飛身上馬,朝着蒼青城內奔去。
馬蹄聲如雷奔般震耳,猶如喪鐘敲響在耳邊。
蒼青城……淪陷了。
若是玄武國再攻陷三個城池,便會抵達青龍國的皇城!
而就在玄武國朝着青龍國發起進攻的時候,朱雀國與白虎國的交界處——江關城,也是一片昏暗。
赫連笙離本想着打白虎國一個措手不及,熟料,白虎國居然早有準備,早在血焱軍和夜影軍抵達江關城下的時候,風徹軍早已整裝待發。
城門之上,是白虎國最負盛名的元帥陸宴,他同樣也是當今聖上唯一的弟弟。
“該死。”赫連笙離低聲咒罵一聲,她盯着那個年輕的元帥,目光很是不善。
她自然聽說過陸宴的大名,雖然名聲要比第一世子弱了許多,可並不能否認,他是一個將帥奇才,武功謀略,皆在四國皇室人的前列。
如果沒有陸宴,就沒有如今的白虎國。
他生生憑着貧瘠的土地,養出了數萬驍勇善戰的軍隊來。
陸宴手中的風徹軍,其實力比白虎國皇帝手下的還要厲害不少。
僅僅只是這麼一會兒交戰的功夫,血焱軍就死了一大半,夜影軍雖然有着自己的陣法,但奈何數量太少,也無法抵禦來勢洶洶的風徹軍。
整個江關城似乎只剩下了一種顏色,那就是鮮血的緋紅。
“笙離陛下。”陸宴站在城門之上,輕輕地揚着脣角,“你最好還是讓你的人離開江關城,我白虎國……不是你能動的地方。”
雖然他們據守着四洲界最貧瘠的一塊地方,可這不代表,他們就是最弱的。
一個小姑娘,也妄想着收復他們白虎國?
冥頑不靈!
聽到這句話,赫連笙離的神色倏地一沉,她直接飛身而起,不顧騎士長的阻攔,一個暴掠,就來到了三軍對決的戰場之上。
下一秒,她的雙手成爪,眉眼間鍍上一層寒霜,磅礴的氣勢從她的身上爆發開來,瞬間席捲了戰場上的所有人。
那是來自帝王獸的力量,源於寒冰大陸最極致的冷。
緊接着,只聽得“咔嚓咔嚓”幾聲響,大地猛地震顫起來。
以三軍對壘的地方爲中心,溫度在急速下降。
霎時,揮舞着刀劍的風徹軍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阻擋了,一下子就停下了腳步。
而阻擋他們的不是別的,正是因爲低溫而憑空出現的冰,那些冰將風徹軍的雙腳完全凍住,不讓他們動彈一分。
有些騎士身懷火玄力,可是不管他們怎麼去燃燒着凍住他們的冰,依舊無法使其融化半分。
血焱軍和夜影軍立馬士氣大漲,趁着那些風徹軍不能動,大吼地衝向前去,只是眨眼,無數人頭落下,屍骨堆滿了平野。
剎那間,戰勢扭轉!
僅僅憑着一個人,擋住了白虎國的千軍萬馬!
看到這一幕,陸宴的神色驟然一變。
四洲界之所以與中州界差的太遠,就是不會出現那種以一己之力可以改變整個戰場的人。
而如今,這個慣例,被打破了。
“全部都給朕上!”赫連笙離把所有風徹軍控制住後,又是一個暴掠,重新回到領兵的位置,她眉眼寒寒,殺意盛盛,“我朱雀國威嚴不容侵犯,殺掉他們,重重有賞!”
“吼——!”
“殺光他們!”
血焱軍和夜影軍一同發起進攻,無數刀光劍影落下,在一片鮮血之中,又是一羣人被砍斷了喉嚨。
原本佔據着極大優勢的風徹軍,在片刻,被殺了個乾乾淨淨。
凍住他們的寒冰仍然沒有化開,導致那些沒了頭顱的身軀仍高高聳立在那裡,猶如青松古樹。
寧死不屈!
靠後的風徹軍沒有任何的懼怕,他們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地做了一個決定。
就在陸宴和赫連笙離都沒有反應過來之際,硝煙瀰漫的戰場之上,瞬間響起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
只聽“嘭——!”的一聲,數十個風徹軍的身子猛地炸裂開來,速度快到讓人來不及躲避。
而離着他們最近的血焱軍和夜影軍,直接被這突然的爆炸,亦然炸的身首異處。
自爆!
風徹軍在以自己的性命進行着自爆。
他們寧死,也要拉敵人一起。
也是這一連串的爆炸,讓即將攻打到江關城下的朱雀國軍隊,再度停止了攻勢。
超過一萬的血焱軍在這股爆炸之下,化爲了灰燼,而代價是……所有風徹軍的性命。
此刻,激烈的戰場之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而那些自爆的將士們,連神魂都不復存在了。
這是一種極爲慘烈的攻擊方式,傷敵八百,損身一千。
沒有人會不愛惜自己的生命,可是他們必須守住他們的國家。
因爲一個“忠”字。
城門上陸宴死死地看着這一幕,雙眸通紅,他一個沒忍住,就想翻身下城,然而卻被一旁的副將緊緊地抱住了腿。
“殿下不可!”副將的眼圈同樣很紅,他聲音哽咽道,“您不是她的對手。”
陸宴咬牙,他冷喝:“鬆開!”
他何嘗不知道他不是赫連笙離的對手,去也是送死,但這可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騎士啊!
多少個日日夜夜,他見證了他們的成長,而如今他的兄弟們,就這樣死了!
陸宴猛地將抱住他的副將踹開,然後深吸一口氣,直接從城牆上一躍而下,來到了鮮血淋漓的戰場之上。
既然他的兄弟們都已經先他一步去了,那麼他便來陪他們。
朱雀國的軍隊被先前風徹軍的自爆給震住了,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赫連笙離也暗自驚了一下,但是她對此很是不屑。
只有弱者,纔會用自爆這種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聽朕口諭——”赫連笙離根本不會給白虎國喘息的機會,她再度發令,“拿下江關城!”
陸宴這個時候也來到了大軍的跟前,他冷着眉眼,望向被騎士們擁簇的金色華服少女,心中是按捺不住的殺意。
他要殺了這個人,爲他的兄弟報仇!
絲毫沒有考慮自己能和赫連笙離過幾招,就直接衝了上去。
“嗯——?”赫連笙離自然看到了那個越過無數騎士,朝着她襲來的年輕軍帥。
“不自量力!”她微微冷笑一聲,然後身形一動,離開了駿馬,暴掠而出,就和陸宴撞在了一起。
赫連笙離想盡快結束這場戰鬥,所以她根本沒有留手,直接獸化,朝着陸宴的左胸膛襲去,速度快到無人能夠躲避。
陸宴的神色一變,迅速凝聚起玄氣護體罩,但是他發現,他根本無法抵禦赫連笙離的侵襲。
只聽“噗——”的一聲響,是肌肉撕裂的聲音。
風聲獵獵,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有預想中的疼痛,卻沒有預想中的死亡。
陸宴詫異地睜開了眼,然後驚訝地發現,那隻白色的爪子,並沒有深入他的胸膛,只是蹭破了少許肌膚。
因爲有另外一隻如玉微涼的手,牢牢地扣住了那隻爪子。
目光微微向上移,順着那隻手,陸宴看到了一張傾國傾城的臉。
那張臉的美,無法用言語來訴說。
在對上那雙玫瑰紫瞳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心撲通撲通地跳着:“你、你是……”
紅裙少女聞言,挑了挑眉,模樣慵懶而閒適,聲音不緩不慢。
“卿家,卿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