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乾渾厚的嗓音在大殿迴盪着。之後便是文武百官跪拜賀喜的聲音。
下朝之後,龍乾留下了史秦雲,也留下了尤辛。
御書房內。
“兩位愛將請坐。”
“謝皇上。”
“早就從秦雲口中聽聞了關於尤愛將的各種事情,早就想見了,奈何一直等到今日,也委屈了尤愛將。”
“皇上言重了,這是微臣的福氣。”
“尤愛將都讀過什麼兵書?”
“《孫子兵法》、《百鍊》、《策略》。”
龍乾聽完,挑挑眉,隨後一臉和藹的笑容,“愛將出身何門?”
“無派無門,微臣家世代都只是柴夫。”
“那尤愛將可真是一個奇才。朕一定會好生器重。”
“謝皇上。”
“尤愛將先去外殿吧,這麼早過來,想必也沒用膳,朕差人準備了膳食,尤愛將不要客氣。”
“這……”
尤辛把目光轉向史秦雲。
史秦雲對着尤辛擺擺頭,尤辛便出去了。尤辛早就想見見這個他們一直以來的敵人了,但是卻沒想到對方居然出落的這般標誌不說,也看起來算是仁德。就是不知道這皇帝內心是不是也和表面做的一樣。
尤辛走後,龍乾看着關上的門半天都沒有說話,眼睛直勾勾的,眉頭也擠在了一起。
“皇上?”
“秦雲,這個人留不得。”
龍乾的一句話,讓史秦雲頓時五雷轟頂。他不知道爲什麼皇上會說出這樣的話。但是這個尤辛身上的疑點實在是太多了,即使是作爲朋友,史秦雲都無法否認這一點。
“他……他怎麼了?他也沒做什麼啊?”
“是,他現在是沒做什麼,以後就未必了。”
“皇……”
“秦雲!記住朕今天說的話,這個人留不得,今天你留了他,明日就是你的死期,不,或許不止是你的死期,是我昭雲國的大限時日。”
龍乾的話說的實在是太嚴重了,而且不給史秦雲絲毫的線索和理由,史秦雲越發覺得尤辛的高深莫測。連初次見面的皇上都能看出端倪,爲什麼,自己和尤辛在一起那麼長時間,卻沒有任何察覺。
龍乾握了握拳頭,他本來對尤辛沒有什麼懷疑,但是問題就出在那幾本書上。尤辛說的那幾本書,有兩本是前朝的尤里將軍以及部下一起編著的,都是根據實地經驗撰寫而成,當戰爭爆發,龍乾對前朝的將士趕盡殺絕,但是對官員的著作還是保留的,不過,當時,在搜將軍府的時候,並沒有發現《策略》和《百鍊》這兩本書。但是尤辛卻提到了,再想想尤辛的姓氏,一切都變得簡單了。
史秦雲從御書房告退後,去外殿找尤辛,心裡一直惴惴不安,但是卻不能表現出來。
史秦雲也坐下隨便吃了些東西。
“史將軍,皇上很喜歡你。”尤辛用的是肯定句。
“恩?何出此言?”
“皇上叫你秦雲。”
“啊,是啊,我以前一直在公主身邊,皇上待我也確實挺好的。可以說是從小看着我長大的。”
“難怪,那以後史兄可要罩着我,萬一我犯事了,史兄記得幫我求情啊。”
“哈哈,瞎說什麼呢。”
明知道尤辛只是開玩笑這麼說而已,但是在經過了這麼多的事情,這麼多人的懷疑之後,尤辛的這個玩笑,純粹只是雪上加霜罷了。
史秦雲瞎啃了幾塊糕點,就帶着尤辛出來了。但是卻不想,在半路上居然遇到了玄洛。
“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啊。”
玄洛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緊緊地盯着尤辛,尤辛的眼睛彷彿也要噴出火似的。
史秦雲卻夾在中間,左右爲難。當初,是他帶着尤辛親自送玄洛出了城門的,如今玄洛又再次出現在宮裡,尤辛肯定察覺到了哪裡不對勁,再聽聽玄洛的話,想必之前早就見過了。
“是啊,看到玄皇一直安好,微臣也放心了。”
玄洛聽的出尤辛的意思,但是並沒有生氣,反倒是笑笑隨後從兩人的身邊擦身而過。
“尤兄,你們……”
“我們確實見過了。我也知道他此行的目的。”
“尤兄,你和那個裳兒姑娘到底是什麼人?”
“史兄都不清楚我是什麼人,就這麼草率的把我舉薦給皇上嗎?”
“因爲我當你是兄弟!”
尤辛剛纔還嬉笑的臉突然變得嚴肅起來,看着史秦雲同樣認真的表情,尤辛嘆了口氣說道:“史兄,我本無意接近你,但是……我曾真心把你當做我尤辛此生第一個朋友,並且是唯一一個朋友。”
尤辛的坦白讓史秦雲吃驚,但是隨後也只是木然的點點頭,只是,那只是曾經了嗎?
這日,又是泠裳給龍清看診的日子。泠裳早就想再見到史秦雲,這日好不容易見到了,還沒來得及給龍清把脈,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史秦雲往外走。
“什麼事?”
史秦雲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失態的泠裳。
“尤大哥已經當上了校尉了?”
“恩。”史秦雲點點頭。
“將軍還記得裳兒的請求嗎?我說過,我幫助你治療公主,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還記得,那裳兒姑娘是已經想到要我替你做什麼事情了嗎?”
泠裳點點頭說道:“不管發生什麼事情,請饒尤大哥不死,而且,也請不要怪罪尤大哥,要怪就怪我。”
“你……你說什麼呢。”
史秦雲故作輕鬆的笑笑,但是心裡卻慌亂的緊。不知道爲什麼,史秦雲最近總是心神不寧,他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直以來,他以爲這樣的感覺是因爲龍清,但是現在看來,說不定是因爲尤辛。
“不管我說什麼,只要將軍記住裳兒今天的話就好了。”
“恩,我記住了。”
“那我們回屋吧。”
泠裳和史秦雲往房間走去,而他們兩人剛剛的談話也已經落入到了玄洛的耳中。
“不好意思,剛剛和將軍有事情商量,讓公主和玄皇久等了。”
“不打緊的。”
龍清親切的笑笑說道。
“公主覺得身體怎麼樣?”
“自上次之後,雖然很累,但是休息好之後,感覺身子有力氣多了。本宮覺得裳兒姑娘的方法還是很有效的。”
“是嘛,那就好,我再給公主把把脈吧。”
龍清說的是對的,泠裳給她把了脈搏,顯示也是比之前好很多,至少不如當初那麼虛弱。但是這效果未免也太大了一點。
“怎麼樣?”
“確實好了很多。”
泠裳剛把火殼放入瓦罐,就有敲門聲響起。這是極不尋常的。
“哪位?”
“尤辛!”
泠裳手一抖,火殼就立馬從她的手中溜走了。因爲玄洛坐在窗邊,那正是火殼想要逃離的路線。泠裳沒來得及使用喚蟲術,火殼還帶着一身的戾氣,但是它所經過的地方都是木板,不管是桌子還是地板,火殼經過這些地方的時候,因爲沒有做過久的停留,自然也沒有引起損害,但是經過窗子的時候,恰好踩住了玄洛的衣角,星星之火,很快便熊熊的蔓延,燒起了玄洛的整條袖子。
“玄洛!”
泠裳驚呼出聲,其餘三人也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了。
尤辛聽到屋內泠裳的驚呼,也不管外面的侍衛是否准許,直接推門而入,隨後,玄洛身邊的將士,太監也趕緊端來水盆,往玄洛身上潑。
“怎麼樣?傷到沒有啊?”
“沒事的,別擔心。”
大家都顧不上已經走進屋裡的尤辛,泠裳更是迫不及待的抓起玄洛的手開始檢查。尤辛的怒火更是突然而增。
“你們在幹什麼!”
“你沒看到嗎?”
這是泠裳第一次這麼大聲的對人說話,在場的人都被嚇到了,尤辛更是如此。泠裳眼裡的憤怒他看的清清楚楚。
“裳兒,我沒事的,別生氣。”
在全場寂靜的場合下,泠裳也意識到自己剛纔實在是太過激動,正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玄洛溫柔的聲音響起了。
“那我先給你看看。”
“恩。”
玄洛的嘴角一直掛着淺淺的笑容。
本來是醫治龍清的,一下子就變成了醫治玄洛了。
泠裳小心翼翼的把玄洛扶到牀上,然後用剪刀剪開他的衣服,露出精壯的上半身。
“疼嗎?”
看着泠裳爲他皺着的眉,玄洛是欣喜的,尤辛是怒不可遏的。
“因爲是火殼傷到的,所以好的可能沒那麼快,每天擦五到六次的清涼油吧。吃東西的時候,最好也忌口。”
泠裳一邊給玄洛擦藥,一邊輕輕的吹着紅腫的傷口,說着關切的話。
“恩。”
泠裳擡頭,撞進了玄洛的眼眸裡。溫柔如水,泠裳紅了臉蛋,慌忙的低下頭。
之前還覺得泠裳和史秦雲有點什麼的龍清,一下子就看清了形勢。
這個時候,侍衛突然來報,“報告玄皇,公主和將軍,市集上,已經有四五個人開始燃燒起來了!”
又是一陣手忙腳亂,史秦雲拉起尤辛就往外跑,吩咐人下去阻止悲劇的發生。
“裳兒。”
眼看着泠裳也要走,玄洛趕緊拉住。
“沒有我,他們是抓不住火殼的,我也不會有事的,放心吧。”
泠裳的話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他隨同史秦雲和尤辛走在街上,眼睛開始慢慢的呈現駭人的紅色。
今日對於京城的百姓們來說,簡直就是災難。先是幾個人無緣無故自然生火,隨後,街上便出現一個頂着一雙血眸的女子。
“啊,妖怪啊!”
“怪物啊!”
……
諸如此類的聲音不覺於耳,當然更多的是害怕的尖叫,泠裳皺緊眉頭,這樣的場景,以前也是見過的,但是,第一次被這麼多人圍觀和害怕。走在泠裳身邊的史秦雲和尤辛更是難過。
泠裳本能輕易地感應出火殼的所在地,但是街上的人實在太多太吵,再加上,那些人口中所說的話,更容易讓泠裳分心難過。
就在這時,一縷青紗垂到泠裳面前。
泠裳慌亂的轉頭,卻看到站在她身後微笑的玄洛,泠裳的臉已經完全被青紗給遮住了,但是玄洛還是能隱約的看到泠裳吃驚的表情。
“這樣可能會好一點。”
玄洛笑笑,擺動着泠裳頭上的帽檐。
“走吧,我陪你一起找。”
說着,便拉住泠裳的手,往前繼續走去。留下已經呆滯成木頭的史秦雲和尤辛。
泠裳走了一條街之後找到了火殼,但是已經造成的傷亡是無法挽回的,人體自然着火這件事情也傳到了朝廷。當天,龍乾就召史秦雲進宮。
“是怎麼回事。如果朕沒記錯的話,清兒用的藥就是這個叫做火殼的蟲子吧。據說是能自發着火的。今天這件事情和這個有關吧。”
“末將辦事不利,望皇上責罰。”
“起來,說說具體是怎麼回事。”
史秦雲在原地掙扎起來,不知道該怎麼說這複雜的關係,這次出現事故的原因完全是因爲尤辛,而且在尤辛和龍乾初次見面的時候,龍乾就已經說了尤辛這個人留不得。
“怎麼?不好說?”
“這件事是末將的責任,沒有保護好玄皇,也沒有保護好民衆。”
“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