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道人草草的用了早膳,便出了房門,往百里宗律暫住的廂房走去。
“師父。”霍明珠見白眉道人腳步有些匆忙,於是上前一步叫了一聲白眉道人。
白眉道人見是霍明珠,便說道:“今日本是下山給百姓們看診的時間,只是如今九王爺在此處,便不去吧。”
“明珠叫住師父,也是爲了此事,只是,若是取消了看診,那百姓們不知會多失望。”霍明珠也是來了之後,才知曉,這白眉道人居然每逢初一十五就會到山下給百姓們義診,雖說只有半日的時間,卻也難得。
霍明珠卻不認爲這白眉道人就是有這麼高尚的情操,或許,他只是博名氣,若是有朝一日成爲國師,那必然會得到百姓們的擁護,可謂是好算計。
這便讓霍明珠看出了白眉道人的一些性情,纔會在白眉道人的面前是說皇室中人看不起他們這些修道之人,覺得是邪魅的,霍明珠特地說成是皇室中人,而沒有指名道姓的說是百里宗律,想必那白眉道人也是能猜到她說的是誰。
這道觀中,還有誰是皇室中人!
“九王爺在道觀中,若是咱們撇下他而到山下去義診,若是讓有心人說上一句藐視皇室,卻是不得了的大罪。”白眉道人破天荒的和霍明珠詳細的解釋了起來。
霍明珠怎麼會不曉得這個道理,她會這麼問,也是想看看,這白眉道人對百里宗律的防備之心到了什麼地步。
如今看來,百里宗律是沒有機會得到白眉道人的信任了。
心中暗喜,表面上卻是一臉驚訝的模樣:“師父,明珠認識九王爺並不是一朝一夕幾日的時間呢,從他可以對我這個陌生人拔刀相助之後,明珠便知曉,九王爺是一個心地很好的人,若是咱們因爲義診怠慢了他,他卻是不會和咱們計較的,若說開罪,那卻是太嚴重,九王爺斷然不會如此。”
“不會如此便不會如此,咱們卻不能試,今日的義診便取消吧,你尋個弟子下山去,通知一聲那些百姓,莫要等候在那裡。”白眉道人說道。
霍明珠誒了一聲,表示知曉了。
“辦完了事情,便到九王爺的廂房中來,爲師會在那便陪着九王爺,你也好給在一旁伺候着。”白眉道人吩咐道。
霍明珠恭敬的應了一聲是,便目送白眉道人往百里宗律的院子裡走去。
白眉道人此刻的表現,便讓霍明珠知曉,此刻白眉道人恐怕是心有餘辜了吧,那小盒子一出現,便是讓白眉道人覺得,九王爺想要殺他滅口,若是如此,白眉道人還想着要相信百里宗律,那就是死,霍明珠也不覺得可惜了。
霍明珠迅速的辦完了白眉道人安排的事情,便到百里宗律的廂房中候着,一進門,便瞧見那白眉道人和百里宗律在下棋,瞧那棋局上的棋子,想來是白眉道人來之後便開始下了,還是第一局。
霍明珠看了一眼棋局,便能瞧出誰佔了上風。
百里宗律的下棋方式和他這個人不太一樣,雖說有佈局,卻是沒有掩飾那股子的霸氣,將白眉道人連連逼得沒個退路。
白眉道人臉色都變了幾次了,那百里宗律卻一副享受的模樣看着白眉道人的臉色。
霍明珠笑道:“師父,你交代明珠辦的事情都辦妥了。”
“哦?”百里宗律落下一子之後,便挑眉,對霍明珠口中的事情很感興趣的樣子。
白眉道人便對百里宗律說道:“回九王爺,並非大事,便是我們道觀每月初一十五會到山下去義診,今日恰巧王爺在此,我便讓明珠去安排,取消了義診。”
“爲何取消?這義診一舉,對百姓甚好,若是讓皇兄知曉,那便會對貴道觀在讚賞一番,這封國師的聖旨,那便是念之下的事情了。”百里宗律說道此處的時候,看了一眼霍明珠。
霍明珠一臉驚訝的模樣看着白眉道人:“師父,你想要做國師?”
本來霍明珠也和白眉道人有約在先,將來會用平陽侯府和將軍府的關係,幫助白眉道人坐上那國師的寶座,她這麼一驚訝的一問,是在對白眉道人的指責,指責白眉道人妄想左右逢源。
白眉道人可不想兩邊不討好,霍明珠是他成爲國師的希望,而百里宗律,卻是妄想對他殺人滅口的人,白眉道人應該要怎麼說話,卻是知曉的。
於是,對霍明珠說道:“師父一直遵循先師遺留下來的旨意,一直進行義診,並非想要成爲國師,況且,只是區區的一個小小的義診,和成爲國師並沒有太大的關係,若說這義診便可以成爲國師,那國師豈不是很兒戲。”
“並非如此,若是旁人義診,也只是得到一些讚賞,道長卻是不同的,道長的能力衆所周知,成爲國師本來就是當之無愧,加上道長的品性,和這些善舉,若不成爲國師,爲皇上分憂,爲百姓謀福利,實在是可惜至極。”
白眉道人笑了笑,對百里宗律拱手道:“承蒙九王爺擡愛,我還是那句話,並無心入宮爲官,還望九王爺恕罪。”
“若是本王執意要道長入宮呢?”百里宗律臉色未變,依舊是笑容迎人,可是,在他的眼眸中,卻迸發出了一種駭人的冷意。
霍明珠明白,百里宗律恐怕是生氣了。
“王爺息怒。”白眉道人退開了一步,伏跪在地上。
霍明珠也急忙跪了下去,心中卻是開心的,沒想到百里宗律連忍都不願意,軟的不行便想着來硬的。
“道長沒有必要如此惶恐,起來吧。”百里宗律笑着道。
“謝九王爺。”白眉道人起來,卻不坐回去,而是直接站在了原地。
百里宗律對霍明珠笑道:“阿矜,你爲何也跪下了,莫不是讓本王給嚇到了,本王卻是記得,阿矜的膽子大得很,怎麼這樣就嚇到了。”
霍明珠跪在了地上,對百里宗律說道:“回王爺的話,先前九王爺是以友人的身份和明珠相處,今日是以九王爺的身份和明珠的師父商討事情,明珠這一跪,卻不是害怕,而是希望能請求九王爺,若是師父未能幫九王爺完成所願,九王爺能饒恕師父。”
“若所不滿,本王對貴道觀卻是未曾有不滿,只是覺得有一事不明,阿矜身爲女兒身,卻能在這道觀中久居,若說這道觀是清修之地,無男女之別,而其他的道觀也沒有出現這番情景,不知阿矜和道長作何解釋?”
百里宗律慢悠悠的問道。
霍明珠一聽百里宗律的這話,便知曉,百里宗律是在暗中給白眉道人施加壓力了。
白眉道人雖說拒絕百里宗律並非抗旨不尊,可是,這道觀清修之地,收取一個女兒身的自己爲徒,這點就可以讓百里宗律大做文章了。
霍明珠完全沒有想到百里宗律居然可以拿這點小事來大做文章。
可不是小事,若說道觀寺廟一類的清修之地不能有一絲差錯,那黑市還是在那清泉寺下面呢,裡頭甚至還有野姑子,只是,這些不能拿來作爲反駁百里宗律的依據,再者,也不是她可以出面解決的,此事還得看白眉道人如何解決,於是,霍明珠閉嘴不語,低着頭看着地面。
白眉道人彷彿是知曉一定有人會拿此事做文章,於是很鎮定的說道:“回九王爺的話,本來修道之人並無男女之別,若說男女,那便是世俗之外的眼光,當初貧道收明珠爲徒,卻也是看見明珠天資聰穎,是學習藥石之術的好苗子,斷然沒想到今日會讓九王爺覺得不妥。”
百里宗律看了一眼霍明珠,見她低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他突然覺得,自己若是再一直拿着這個事情追問不休,她會不會就生氣了。
思及此,百里宗律皺眉,他怎麼就在乎起霍明珠的感覺了。
“也是貧道未曾考慮周全,覺得這藥石之術傳給如此聰穎的姑娘也是幸事。”
“道長不必再說,方纔是本王一時好奇問問罷了,方纔你說,阿矜天資聰穎,卻是不知阿矜的藥石之術學得如何?”百里宗律突然覺得,還有路可走。
霍明珠一聽,心裡頭一跳,不知曉這百里宗律這話是什麼意思,她來此處學習藥石之術,是爲了盡孝,學得如何也不是百里宗律會關心的問題。
剛想到這裡,便聽到白眉道人說道:“明珠天資聰穎,一點即通,很多丹藥,都是她自己配置而成,可謂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霍明珠連忙說:“明珠並沒有如此出色,都是師父教導得好。”
百里宗律將視線放在了霍明珠的身上,笑道:“本王卻是願意相信阿矜是極好的,想來,這拜了名師,自然就出了高徒。”
“九王爺所言極是。”白眉道人說道。
霍明珠便沉默,當做默認了,反正,她的藥石之術的確是已經學成,並且早就可以下山,留在此處,當然是等候百里宗律的到來。
“好了,本來也乏了,你們先退下吧,至於這棋局,改日再下。”百里宗律對白眉道人說道。
白眉道人急忙說道:“此局若是再走下去,貧道也只是一個輸字,王爺步步爲營,對品貧僧的棋子一一逼殺,此番看來,是平局無疑,可是,若是再下下去,不出三子,貧道的棋子便會讓九王爺如數斬殺。”
“哈哈,本王苦心下的棋局,卻還是讓道長一一道破,本王還道道長還沒那麼快看出來,卻沒想,道長早就看出來了。”九王爺說罷,便仰頭大笑起來。
這一句雙關的話,白眉道人笑不出來,他此刻總是覺得,這九王爺隨時都佈下了局,想要拿了他的性命去。可是,笑不出來也得笑,於是擠出了一抹難看的笑臉。
九王爺也不看那難看的笑臉,笑完了他自己的,便揮手讓兩個人出去。
白眉道人便急忙退出去了,霍明珠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