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好!太好了!”
“收工收工!”
導演興高采烈的過來,衝依依不停的點頭,道:“你在鏡頭裡感覺實在是太好了。產家一定會滿意這個公告的!謝謝你,小姑娘,你將來一定大紅的。”
依依淡淡的笑笑,每次表演完她都會覺得很累,可能是用心力過度吧,她特別不喜歡這類的應酬式的交流。
易青連忙過來給她解圍,對導演有禮貌的的笑笑,然後把她拉到一邊去,遞上一瓶冰檸檬茶。
“喂,那個誰……周小姐的助理,那男的,過來一下!”組裡的製片主任大聲的叫道,周圍的工作人員關燈的關燈,收機器的收機器,一陣忙亂,主任叫了三四聲易素才反應過來是叫他。
“噗嗤……”依依含着一口檸檬茶就笑噴了——助理?
易青這個鬱悶啊,他什麼時候成了依依的助理了。算了,助理就助理吧!易青連忙跑過去,歉然道:“不好意思,太亂了太亂了,沒聽到,主任有什麼吩咐?”
“明天下午最後兩個鏡頭,拍完我們就齊活了。這是正式通告,拿好,別遲到啊!”製片主任說完立馬轉身就想走。
“對不起,您稍等!”易青連忙叫住他,非常老練的道:“主任,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照合約你看咱是不是今天把錢結一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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製片主任微微一怔,立刻故作漫不經心的道:“你看你。年輕人着什麼急啊,等明天拍完了一起給你們結,咱們這麼大個公司,還能欠你們這錢。”
“話可是這麼說。”易青道:“凡事有個規矩比較好,咱還是按合約來吧。規矩我們也會做,一萬六千塊地公告費,你們要是能代扣稅幫我扣了也行,我們再封個尾數給您老喝茶,到我們手上一共該是一萬三千五百塊,您是過帳啊還是現在請會計過來當面兒結了呀?”
製片主任聽了易青這一大套,眼睛都直了,上下直打量易青。這時依依也走了過來,聽明白了怎麼回事後。帶着一貫安安靜靜的微笑,點頭道:“主任這麼辛苦。咱們還是直接去找王會計結帳好了,不要耽誤主任下班。”
製片主任眼珠子轉了幾轉,立刻滿臉堆笑的拿起通話機,按開了叫道:“會計呢?叫會計來一下,順便把周小姐的片酬帶過來結了,要帶全額,對對。全額……”
依依一聽他說“全額”,立刻笑了,伸手在後面扯扯易青後襬,衝他豎豎大拇指。
……
製片主任笑着跟易青握了手,連聲道:“好樣兒地,小夥子你行啊!有前途,有前途……”
易青淡然道:“沒什麼,我們都是電影學院的。”
製片主任恍然大悟道:“敢情你不是她的助理?怪不得呢,怪不得怪不得……”
易青拿着一大包錢。給製片主任揮手告了別,拉着依依離開外景地。那位製片主任回到組裡的車上,拖過一個負責演員的小製片照腦門兒一下。接着好一頓臭罵道:“你小子他媽的怎麼摸的底?什麼雛兒,什麼新手?那小子沾上毛兒比他媽猴兒還精呢?就是個老江湖!我看你小子就是吃乾飯用的!害得老子差點兒出了大洋相,沒臉沒臊的,靠!”
那個外景地就在八大處附近的一個小公圓旁邊,走出幾百米就是大馬路。易青和依依走到大路上攔了一輛出租車,上了車易青把裝錢地袋子往依依手上一塞,哈哈大笑起來。
依依笑道:“還好,我配合的還可以吧?雖然我不太知道怎麼回事。”
易青道:“其實我也是以前聽孫茹說地。這行裡就是有這種潛規則,新人通常都要交一回學費。要是等明天劇組全拍完了過去結帳,最多隻能拿到一半片酬,七八千而已。對方的會計一張笑臉對着你,人家也把錢給了你一半了,也沒說不給,就是說天太晚了,現金不夠了,過兩天再聯繫再給你結,你要找製片主任的話,他們肯定說主任已經不在組裡去了哪兒哪兒談什麼事去了。這樣一來,你再要聯繫這個組,這個組早散了,電話全換了,這剩下的一半錢也就遙遙無期了。”
依依訝然道:“這樣也行?”
易青笑道:“這就是行規啊!這麼多年來,國內好多拍公告的都是這麼幹的。除非請的是專門公告公司地模特,或者有經驗的老在外面拍片的模特,一般的新人,第一次接公告的自己又沒個好經紀人好助理的,都要吃一次這種虧,這就是所謂的交學費啊!”
依依憤然道:“怎麼能這樣,告他去!”
易青笑道:“告誰啊?公告的劇組不同於電影電視,除非是專業的公告公司或者電視臺地公告部,象咱們接的這個,也是中國最多見的公告拍攝組,全是草臺班子,產家出錢請地一票自由職業者,有活恰好湊在一起幹,拍完了各走各的,你自己錯過了結帳,再回頭去哪裡找他們?難道告產家嗎?你簽約的時候可是跟拍攝組籤的,跟產家可沒關係。而且涉及行業潛規則的東西,告到法院,法院的人也是愛理不理,中國國情嘛!”
依依默然。
易青打個哈哈道:“不過你今天表現的很老道啊,有點不象你了。我還真怕你臉皮薄,不讓我跟他們催帳呢。”
依依笑道:“你以爲就你精明嗎?說是這個行業的潛規則,其實整個社會哪裡是這樣?以前我還沒成年就在酒樓洗盤子,一到月底要算工錢的時候,老闆娘就找岔兒尋我的錯兒。不是說我沒把碗洗乾淨,就是說我弄髒了地,要是不小心打碎了一個,至少要扣一半工錢。而且到算工錢那天,老闆總是莫名其妙的失蹤,拖拖拉拉付了一半的錢,剩下的錢一推再推,總想找藉口把我辭了才罷休……今天我一聽製片主任的口氣,就知道又來了,呵呵,哪兒都是一樣,窮苦善良的人永遠要爲自己的單純付出代價。”
易青鼻子微微一酸,他突然說了一句:“今年寒假,我一定要跟你回家拜見一下你媽媽,到時候我們有錢了,好好孝敬一下她老人家。”
依依衝他微微一笑,伸手過去跟易青握在一起。她知道易青這句話的意思是在讚美她。易青是在感慨,是怎樣一個了起的母親,能教出這樣一個仙子一樣的女兒,在經歷了無數不公正和黑暗和坎坷之後,沒有變得憤世嫉俗,沒有變得暴戾墮落,而是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善良寬恕、純潔而積極向上的心——這要有非常高的淋養和非常好的家教才行吧!
依依把整個錢袋放進易青的懷裡,握着易青的手,靠着他的肩膀疲倦了睡着了。
拍戲真累,易青想着,不過,保持着一顆高貴的一塵不染的心去面對這個社會,豈不是更累?也許,象小云那樣面對生活,纔是更務實更快樂的吧……
……
2007年9月1日。
依依的大學生涯開始了。易青、孫茹、楊嫺兒也迎來了他們的第二個學年。象牙塔裡的生活激情飛揚,陽光無限,與世無箐,而與此同時,一場浩大的電影革命,在中國大地上掀開了帷幕。
經過了漫長而滯後的計劃經濟時代,在所謂的“純藝術路線”下痛苦掙扎拼殺出來的中國電影,終於史無前例的走進了一個相對自主寬鬆的發展時期。
票房、商業、市場……這些老一輩藝術家們羞於啓齒的詞彙開始成爲電影乃至整個文化界最主流的聲音。中國電影的商業化、產業化,可回收良性發展,終於堂皇的登了大雅之堂。
倍受國內外雙重壓力的中國電影人們,頂着種種不理解的聲音,開始了電影探索之路。
從《英雄〉、《十面埋伏〉、〈無極〉到〈夜宴〉,全中國站在行業尖端的這些尋演們開始嘗試走一條把藝術內涵和電影工業化大製作結合在一起的道路。
張一謀、陳凱哥、馮曉剛三位導演的這四部電影,每一部的國內票房都穩定在兩億左右,創造了中國電影史上的一個奇蹟。但是在票房上取得一次又一次成功的同時,在藝術上卻遭到了鋪天蓋地的批評,也可以說,遭遇了不同程度的失敗。
面對這一切,不同階層不同知識水平的人給出各種說法,有抱怨電影家們的,也有抱怨觀衆品位差的,衆說紛紜。
時代在呼喚一個真正的文化英雄,一個可以站出來爲中國電影承前啓後的人。在中華族的歷史上,每到這個時刻,總有一個人站出來,這個人是誰呢?
電影學院開學後的第一個週末,吃過了豐盛早餐的孫老爺子在沙發上喝着熱茶,對準備出門的孫茹交代道:“晚上回來的時候,把易青給我帶回來吃飯,我要看他蒐集的論文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