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安娜不太確定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畢竟,她還是比較瞭解羅狄,對方的性格應該是冷淡而孤僻的那種類型,絕對不可能說出這種話。
而且安娜也知道羅狄與她最好的閨蜜曾經有着深刻的關係。
「我說,住我這裡。」
「會不會不太好~這個可是單身公寓,似乎只有一張牀。」
「我睡沙發,你睡裡面。」
「哦,這樣啊~那也行。」
安娜雖然是個性格較爲剛烈的毛妹,但她很少與同齡的異性接觸。
即便生有不錯的臉蛋,但她這身大塊頭着實嚇人,在一中讀書期間完全沒有男生找她搭話,反倒是一羣小女生喜歡跟着她。
曾經的實踐經歷讓她對羅狄生出好感,但也僅限於朋友間的好感。
後續也嘗試約過羅狄去她家參加烤肉派對,但總是被各種理由拒絕。
直到後面知道了吳雯與羅狄間的關係,她便不再主動聯繫。
後續兩人的見面便直接來到吳雯的葬禮上親眼見到羅狄揮拳打向吳雯的生父,見到這位男生做出了她想要做卻絕對不敢做的事情後,她的內心生出了一種特殊情感。
事後也一直都在打聽羅狄的信息,一直都計劃着前往冥王市。
哪知道這剛一見面,她居然留宿在了男方家中。
「那~那我先去洗澡。」
「去吧。」
羅狄只是安靜地坐在客廳沙發,注視着那臺根本沒有打開的電視機。
狹小的浴室剛好能夠容納下安娜的身體,再小一點恐怕就只能側着身體移動了。
脫去衣物的安娜並沒有急着走進衝淋間,而是站在洗漱臺前,看着鏡中映出的自己。
六塊腹肌丶大骨架,彷彿要超載的肌肉量堆在一起便是遠超常人的健碩身軀。
在崇尚肉體的家庭環境下長大,安娜每次都會爲自己的肉體增長而感到高興與自豪。
不知爲何,她今晚稍微有一丁點嫌棄這樣的身體,希望自己也能像普通女生那樣不用去穿最大碼數的衣服,能夠在坐上沙發時不再發出刺耳的響聲。
滋滋滋~
熱水衝淋着全身,
瀰漫看酒精的大腦清晰了不少,但臉龐依舊通紅。
「羅狄爲什麼要讓我留下來?是有什麼事情要和我說嗎-—-·-雯雯走了以後,他也是一個人,足足在精神病院裡關了兩個月,不只是單獨囚禁,甚至連一些身體行爲都受到束縛。
他剛出院是不是想和我·...不可能的。
他既然是雯雯的男朋友,也肯定也喜歡那樣的身材,而不是我這種像熊一樣的身體。
那他爲什麼要留我下來?是想要和我一起討論調查局的事情,還是想要和我聊天。應該只是待在精神病院內壞了,想要找人說話吧。
應該是這樣的。
但如果——.」
安娜彷彿陷入了思維困局,不知不覺洗了半個多小時。
站在鏡子前吹頭髮的她依舊未能在大腦間得出答案,甚至都有些不太敢推門出去,完全不知道羅狄的意圖。
深吸一口氣,繃緊着全身的肌肉。
安娜拿出好似要去對抗僞人的勇氣,一把推開了浴室門。
外面的燈不知何時被關掉了,窗簾也被拉了起來,僅保留着通往臥室的過道燈,房間整體的光亮度已經降低到安全值以下。
而羅狄依舊坐在沙發上保持看一樣的坐姿,一動不動。
見氣氛如此奇怪,安娜也是心生怯意。
「羅狄,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進去睡了。」
「安娜,過來一下。」
原本一動不動的羅狄開始規律性地招手,看上去就像僞人似的。
但安娜還是挪動着身體慢慢靠近了過去,整個大腦可以說是一片空白。
等她走到沙發跟前時,羅狄繼續說着:
「我想了一下,既然我們是『朋友』,你與吳雯也是很要好的『朋友』,那有件事有必要和你說清楚。」
安娜的思緒一下便跳到了她之前的一個想法上,連忙解釋:「我只是單純過來看看你,沒有別的—..」
「噓!」
羅狄做出聲的手勢,似乎是在提醒安娜不要說話,又似乎在提醒接下來的事情需要保密。
登山包被他拿到面前,準備開啓。
安娜也突然反應過來,從她與羅狄見面以來對方就很在乎這個包,無論是走路丶吃飯還是回到家都會不時地警上一眼。
只見羅狄劃開拉鍊,隨後將兩隻手貼着邊沿伸入其中。
即便屋內的光線暗淡,但當揹包內的東西逐漸移出時,安娜還是看到了,甚至在看見黑髮時就已經被嚇得退了一步。
直至整個東西被拿了出來,並放在紙巾上。
安娜的大腦完全宕機,表情從最初的驚恐,逐漸變得無表情,再到淚腺開始不自覺地分泌液體。
身體重重跪倒在地,伸手輕輕撫摸在冰冷的黑髮上。
沒有說話,只是哭泣。
羅狄只是靜靜看着這一切,或者說仔細看着班長,這也算是一種「嘗試」。
想要試一試昔日的閨蜜玩伴能否將其喚醒,或者產生一些淺表性的活動也行。
可惜的是,什麼也沒有發生。
五分鐘過去,逐漸控制住情緒的安娜也慢慢恢復了理智,一臉激動地問着:「這難道說與羅狄你連接的世界有關?而且雯雯的屍體不是已經被回收了嗎?」
「我吃掉了她的垂體,但並沒有消化。」
「居然能這樣!那雯雯真能復活嗎?」
「不知道。」
安娜的激動很快又變成了焦慮,「就算復活,她的本質還是僞人吧?依舊會被角落的低語所影響,這樣的話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這倒不一定,雖然垂體的本質沒變,但重構大腦的方式卻並非這個世界。只要她能真的醒來,就算還是會受到角落的影響,但也會大幅減弱。
而且吳雯她屬於僞人間比較特殊的一類,本身就能夠抵禦住角落的影響,否則也不會那麼容易就被我給殺死。
我正在尋找讓她醒來的辦法,目前看來是有希望的。」
安娜聽着這樣的講解,從靈魂深處瀰漫出一種說不出的興奮。
一時間沒能控制住自身的情緒,因感激一把將羅狄給抱了起來,完全擠壓在她的身體裡。
隨後又立馬意識到這種行爲的不妥,連連向一旁的班長道歉。
這樣一來,
安娜在浴室間思考的問題也就徹底想通了,與羅狄住在一起也完全沒有了心理負擔,畢竟當前已然不算是一男一女了。
同時,安娜也想到了一個問題:
「羅狄,你隨時都把班長背在身上,難道不會被發現嗎?如果調查局發現的話,會很麻煩吧?」
『我已經驗證過了,無論是面對僞人,還是去市調查局的大廳,均沒有暴露。即便只有這顆腦袋,但吳雯的垂體卻在運作着,維繫着她最擅長的「僞裝」。
既然以前就能夠瞞過一切,現在也能做到。
而且,剛纔我也驗證了另一件事。
假如我在大街上公然拿出班長的頭顱,路人看到的只會是某種球狀物。
而剛纔我當着你的面拿出來時,你看到的卻是頭顱本質。
說明,班長願意讓你看見。
說明她的意識還存留在其中。」
這番講述過後,剛剛穩住情緒的安娜又憋不住了,哇哇大哭,本能性地想要將頭顱抱入懷中用力擠壓。
「對了,安娜。」
「怎麼了。」
「你剛剛說的「分段式腦髓液注射」,「異」,這能適用於僞人之間嗎?」
安娜強忍住淚水,仔細回想着這段時間在調查局學到的知識,一個勁地搖頭。
「僞人的垂體對於其他僞人而言,是「絕對的毒藥」。一旦吞噬,會產生難以想像的排異反應。
也正是這樣的原因,除了「縫間篩選」,日常生活中的僞人很少出現自相殘殺的情況。羅狄你可千萬別想着給班長她餵食垂體,風險很大。」
羅狄確實有這個想法,現在看來只能暫時打消,這也讓他相當疑惑。
「僞人之間不能吞噬垂體,這樣的設定必然源於角落本身,目的在於減少僞人內部的廝殺。
奇怪的是,角落卻又允許人類吞噬丶吸收丶接納垂體而獲得能力。
角落到底是什麼?
這東西出現在這個國家到底想要達成什麼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