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懷江把陳問金的屍體暫時放在地上,撿了塊石頭上山去救蘇蘭。之所以要拿着石頭上山,主要還是在於他對蘇蘭有些不放心。昨晚被蘇蘭騙了一次,差點連命都丟了,所以這次他多加了些小心,有備無患總不會錯。
他向前走了一段,發現周圍並沒有蘇蘭的身影,便大喊了幾聲,隨即蘇蘭的求救聲再次響起,但聲音發出的位置還是在他前方。循聲又走了一段,發覺蘇蘭的聲音還是在他前面。
他隱隱感到事情有些不對,自己所在的位置距離陳問金的屍體已經很遠了,怎麼會走了這麼遠都見不到蘇蘭的影子?難道這其中有詐?他站住腳步不敢再向前走,心中漸感慌亂,從而打起了退堂鼓。
這時,蘇蘭的聲音又從不遠處傳來:“周老師……快救我……我快……快不行了……”聲音顯得非常虛弱,絕對不像作僞。
正躊躇間,蘇蘭突然聲嘶力竭地哀號起來,似乎受到了極大的痛楚,其聲音漸漸減弱,大有奄奄一息之勢。
周懷江咬了咬牙,心說我再向前走一段,如果前面再看不見蘇蘭,自己說什麼也得回去了。這蘇蘭現在詭異得有些離譜,她此前的所作所爲,已經遠遠地脫離人類的行爲了。
打定主意後,他壯着膽子又向前走。臨到懸崖邊上的時候,終於看到蘇蘭正倒在雪地裡,衣服破爛不堪,全身滿是傷口,雖然傷口都不很深,但橫七豎八的看起來也不免叫人揪心。
周懷江忌憚蘇蘭使詐,還不敢這就過去,站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問她:“你這是怎麼了?在哪受的傷?”
蘇蘭垂淚道:“這都是昨天被小陳抓的,我……我是真氣極了才動手撓他的,我當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就覺得自己被他玷污了,再也不配嫁人了,所以我才……我那時真的是氣瘋了……”說着話又失聲痛哭起來。
周懷江心下疑惑,怎麼自己昨天晚上沒看到她身上帶傷?難道是光線太暗沒有看清?他又追問道:“那你剛纔去哪了?我怎麼找了半天都沒找到你?”
蘇蘭滿眼淚光地望着周懷江:“我剛纔是……哎呀!”說着就是一聲慘叫,顯得極爲痛苦,捂着肚子抽搐起來,僅過了幾秒,忽然打了個挺,暈過去了。
周懷江一下慌了手腳,不知自己是該過去救她還是該與她保持距離,生怕她給自己設下了什麼圈套。一直在原地愣了半天,見蘇蘭始終毫無反應,看樣子真是疼暈過去了,這才急忙跑過去查看她的傷勢。
沒想到自己剛一俯身,蘇蘭猛然睜開了眼睛,陰森可怖地瞪着他,雙眼都暴出血絲來了。周懷江頓時被嚇得魂飛魄散,轉身想跑,可因爲過度緊張,腳下一個趔趄,反而跪在了蘇蘭面前。
蘇蘭嘿嘿一聲陰笑,也從衣服裡掏出了一塊石頭,跳起來就對着周懷江猛砸,霎時間就把他的四肢全都打斷了。
周懷江連聲慘叫,疼得他腦袋都快裂開了,心中狂罵自己是個白癡,明知蘇蘭已經泯滅人性,卻還要自己送上門來。緊跟着眼前一黑,就此疼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被一陣強烈的劇痛給疼醒了。一睜眼就看見蘇蘭正蹲在地上鼓搗着什麼,定睛一看,原來她正用石頭刮磨着地上的冰面,似乎是在清除昨晚陳問金所留下的血跡。
他不知蘇蘭現在到底是人是鬼,她所做的這一切到底是爲什麼,何以自己和她這麼多年的師生關係,竟然完全沒有發覺她還有如此喪心病狂的一面。
然而他心中雖然充斥着許多問題,但卻不敢張口去問。他現在怕得要命,這是他有生以來頭一次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害怕。所以他不敢發出聲音,甚至連疼哼一聲都不敢發出,他生怕蘇蘭發現他醒過來以後會再次給他施加什麼酷刑。他只得強忍着疼痛,默默地觀察着蘇蘭的一舉一動。
就在這時,蘇蘭忽地停住了手中的動作,異常緊張地回頭往來路上注視。周懷江有些納悶,不知蘇蘭因何變得如此警覺。幾秒鐘過後,他依稀聽到遠處好像有什麼聲音傳來,再凝神一聽,是幾個人對話的聲音。
他心中狂喜,知道是有人尋過來了。這個地區人煙稀少,自上山以來,從未見過除考古隊以外的人在附近出現過,這十有八九就是考古隊其餘隊員在進行搜救。
他提一口氣,張口就要呼救,卻被蘇蘭猛地撲過來捂住了他的嘴。緊接着,蘇蘭飛快地把自己的衣服扯下來幾條,擰成一股繩,把周懷江綁在了背上,同時也在他的嘴裡塞進了一個布團,讓他做不得聲。隨後,他被蘇蘭揹着爬到了懸崖下面。
蘇蘭的動作迅捷有力,就像一隻碩大的壁虎,順着崖壁急速下行。但那懸崖極其陡峭,並非輕易就能爬下去的。雖然蘇蘭的身手已經相當矯健,但揹着周懷江在絕壁上爬行還是顯得有些吃力。兩人爬了一段,蘇蘭手上突然打滑,一個沒抓住,兩個人同時掉了下去。
周懷江大驚失色,心臟險些跳了出來,他知道這次自己是有死無生,情急中已經激動到了難以自制的地步。
過度的驚嚇使他發出了臨終前的哀嚎,胸中的一口悶氣直頂了上來,堵在嘴裡的布團應聲飛出。接着,他在墜落的途中發出了一聲悽慘的尖叫。
兩個人背對着地面摔了下去,但兩者不同的是,蘇蘭的身後有周懷江作爲墊背,而周懷江的背後就是實實在在的地面。
‘咚’的一聲大響,周懷江背部着地,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所幸他們墜落的地方距離谷底已經不算太遠,而且谷底全是齊膝的綠草,地面也比較鬆軟,因此他僥倖沒被摔死。但饒是如此,他還是被蘇蘭的體重砸斷了幾根肋骨,後背也感到其痛徹骨,接連噴出了幾口鮮血。
蘇蘭把身上的繩子解開,站起來看了看周懷江,發現他還活着,便陰笑了幾聲,一手將他提了起來,直奔谷底角落的一個石門而去。
周懷江昏昏沉沉地被蘇蘭提着,不知自己是到了什麼地方。突然間,他感到自己騰空而起,被蘇蘭用極大的力氣扔了出去。他向下一看,發覺自己正從一個佈滿尖刺的溝壑上方飛過。緊接着就是一陣劇烈地疼痛,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對面的石制地面上。
他勉強擡起頭罵了蘇蘭一句,跟着,他再次昏了過去。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正側臥在地上,他的眼前是一個畫滿壁畫的巨大牆壁,而蘇蘭卻不知跑去了哪裡。
此時他全身疼痛,加上四肢骨折,想翻個身都做不到,只好往牆上的壁畫看去,想從中找到些什麼端倪。
朦朦朧朧地,他似乎看到牆上的壁畫在動,定睛再一看,不是壁畫動,而是壁畫上有個人影在晃動。與人影一同映入眼簾的,還有一種模糊不清的綠光。
這是一個女人的身影,正在手舞足蹈地跳着一種什麼舞蹈,那舞蹈的姿勢非常詭異,總是擺出各種怪異的造型。像是厲鬼現身,又像是惡靈附體。
耳聽得背後傳來‘嚓嚓’的腳步聲,周懷江被嚇得渾身發麻,雞皮疙瘩一層接着一層。他極力地把頭轉到後面,向身後一看,這才發現,跳舞的不是別人,正是蘇蘭。
只見蘇蘭雙眼翻白,口中不停地淌出口水,腦袋哆哆嗦嗦地不停搖晃,身體在做着各種扭曲變形的舞蹈動作。最爲令人驚奇的是,她的手裡一直拖着一個足球大小的綠色石球,無論她做什麼動作,都把石球託在腦袋上面,似乎是想表達石球的地位高於她本人的意思。
看着這觸目驚心的一幕,周懷江頓感毛骨悚然。他已經本能地意識到,事情不想他當初想象的那樣簡單。蘇蘭是自己的學生,和他相處了幾年的時間,就算自己再糊塗,也不可能看不出蘇蘭一直隱藏着如此詭異恐怖的一面。
此外,這是蘇蘭第一次外出作業,她從未到過此地,爲何她對這裡的地形那麼熟悉?如此隱蔽的一個山洞她爲什麼這般熟門熟路?就好像回到自己家一樣?
再者說,一直體虛多病的蘇蘭,爲什麼突然間身手這樣矯健?甚至比電影裡的特工還要厲害三分?
還有一點非常值得令人注意,蘇蘭現在所跳的舞蹈絕不是一般的舞蹈,多年的考古經驗和豐富的知識告訴周懷江,這極像是一種神秘的祈禱儀式或者祭祀儀式。
一想到祭祀,他猛地出了一身冷汗,難道說蘇蘭打算將自己作爲祭祀的貢品,從而用特殊的方法殺害?
正想着,蘇蘭突然停止了動作,雙手高舉綠石,雙膝跪地,黑眼珠也翻了下來,凝目注視着前方的石牆。
緊接着,‘轟隆隆’的巨響聲傳來,周懷江循聲看去,只見畫着壁畫的石牆上有一道暗門忽然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