擋在我們面前的就是一排普通的房屋,和整個城市中的其他房屋並沒有什麼兩樣,殘垣斷瓦,破敗不堪。一間間房屋緊緊地挨在一起,門戶大開,從裡面散發出一股森森的鬼氣,讓人感到有些不寒而慄。
身處在這匪夷所思的死路之中,我和王子皆盡面無人色,連忙回過頭朝來路看去,只見不遠處的亮光之中,依然有大鬍子等人模糊的身影,雖然距離我們較遠,但慶幸的是他們還在,如果連他們也看不見了,我和王子可真是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王子略顯緊張的低聲問我:“剛纔咱倆往前跑的時候拐彎了嗎?”
我搖了搖頭說:“肯定沒有,自打進城以後就只見到這一條路,剛纔走過一回,碰上翻天印了。回去的時候咱們也是按原路回去的,你看見旁邊出現過岔路嗎?而且就十幾秒的時間,咱倆再快也跑不出多遠去,這兒離碰上翻天印的地方還遠着呢,上哪兒拐彎去?”
王子撓着腦袋不解道:“我說也是沒拐彎啊,可這本來應該是挺長的一條路啊,怎麼突然變成死衚衕了?老謝,你說這會不會真是鬼打牆啊?”
我沉吟了片刻並沒答話,心中默想,按此前發生的怪事來看,我們現在遇到的情況應該也是大同小異。進城後明明只有一條通路,我們沿路而行,中途從未拐彎或者變道,然而當我們原路返回之後,本應在道路盡頭的城門卻離奇的消失了。而如今這神奇的一幕又再次上演,當我們第二次沿路前行的時候,就連這條道路也莫名其妙地變成了死路。這其中必定另有玄機,只不過這玄機實在是太過令人難以想象,以我們現在對這古城的瞭解程度,暫時還無法參透其背後的奧秘。
此處的確是危機四伏,說不得,只好先和大鬍子他們匯合在一起,只要能安全的度過今晚,剩下的等明天天亮之後再行解決。
打定主意之後,我對王子說:“不知道是鬼打牆還是什麼別的貓膩,總之這地方到處都透着邪門兒,咱們還是多加小心吧。咱倆先回去幫老胡他們把那幾只血妖弄死,其他的事等明兒早晨天亮再說,那時候光線好些,我就不信我想不通這裡頭玩兒的是什麼花活。”
王子自知此類分析推敲的工作他不在行,當下也無甚異議,便跟着我一同跑回了原來的位置。一路上見到地上滿是那兩隻血妖被炸碎的屍體殘骸,就連腦袋都被炸成了數十塊的碎片。我和王子也不免暗暗心驚,剛纔幸虧是跑得快些,要不然恐怕我們倆也得被一起炸死,今後對這種炸藥的使用還是得甚重一些纔是。
此時大鬍子已將其中一隻血妖擊斃在地,另外兩隻血妖也是在勉力支撐,而大鬍子則因少了一個敵手更是變得遊刃有餘,看情形過不了一時半刻,那兩隻血妖也要相繼歸西了。
而丁二那邊的情況卻並不甚妙,他出手的勁道已漸顯無力,腳下的移動也變得慢了許多,在那兩隻血妖凌厲的猛攻之下,他手忙腳亂地只有招架之力,身上也被橫七豎八的抓出了數道血痕。黑紅泛青的血液從傷口中緩緩流出,看起來既怪異又恐怖,其中還帶着幾分讓人嘆息的可憐。看起來這丁二還是沒有完全的恢復如初,僅這麼會兒的工夫就露出了敗相,也多虧他所面對的血妖不如大鬍子所對付的那般兇猛強力,如若不然,恐怕他早就要敗下陣來了。
我心中頗覺不忍,丁二是爲了救我才落到這般田地,如今我豈有袖手旁觀之理?於是我和王子對望一眼,兩人一個眼神就知道了對方的心思,緊接着我們倆手提利刃,大踏步地衝了上去,分從左右牽制住了那一對血妖夫婦。
有了剛纔那兩次對敵的經驗,此時再次面對血妖的進攻我也顯得沉穩了許多,舉手投足也不再像之前的那般衝動冒失。雖然體力已界臨極限,但腦子裡卻是頗爲清醒鎮定,加上有丁二幫着我們倆在中間周旋,倒也還勉強能應付得來。
拆了幾招之後,我忽一閃念,猛然想起腰裡還彆着一把手槍,也不知這東西對血妖具不具備殺傷力,不如趁此機會試上一試。
想罷我便回手把手槍掏了出來,打開保險,一拉槍栓,對着那男血妖的腦袋就是一槍。可那血妖畢竟是會動的活物,和我以前打的那些瓶瓶罐罐有着本質的區別,這一槍下去,儘管後坐力被我駕輕就熟地控制住了,但那血妖的腦袋還是在瞬間一偏,子彈便就此偏離了頭部的位置,打在了它的臉頰上面。
然而更加令我出乎意料的是,那子彈打到血妖的臉上並非穿過,而是猛然間發出‘啪’ 的一聲,爆炸了。我急忙定睛一看,發現那血妖的下巴已被炸掉,一條長長的舌頭殘破不堪地垂了下來,舌頭上面沾滿了黑紅色的血污,還有一些黑色粉末和不知是什麼動物的體毛。
我見狀大驚,一邊竭力閃躲着那血妖發狂般的窮追猛打,一邊轉過頭去對着葫蘆頭大聲質問:“葫蘆腦袋!你們丫這槍裡放的什麼子彈?怎麼打出去還帶爆炸的?”
葫蘆頭在遠處回答我說:“那是炸子兒,是我師哥自己特製的子彈,裡面有黑狗血、雞血、墨汁、符灰、和驢毛,那不是殺人用的,是他娘打糉子使的。”
糉子一詞我倒是曾經聽王子說過,是盜門之中稱呼殭屍的一種黑話。沒想到這倆孫子把竟子彈改裝成了對付殭屍用的炸子兒,我還一直傻了吧唧的帶在身上,熟不知這把槍的威力和射程早已因子彈的變化而降低了許多,距離遠了的話,對人體根本構不成足夠的殺傷力。
此時我也顧不上和葫蘆頭較勁,眼看粘在那血妖舌頭上的血跡瞬間就被吸收了進去,我心中一緊,知道要有可怕的事情發生,連忙集中起全部精力,目不轉瞬地盯着血妖一刻都不敢放鬆。
果不其然,片刻之後那血妖的身體上就產生了明顯的變化。雙眼更加通紅明亮,身上的傷痕也在快速癒合,並且它的皮膚也愈發顯得平整光滑,比剛纔那種乾枯褶皺的樣子強了不少。更加令我頭疼的還有一點,那就是它的力氣也在隨之逐漸增大,移動的速度更是越來越快。
我萬沒想到僅僅幾滴鮮血就能讓一個血妖產生如此巨大的變化,轉瞬間我就喘氣了粗氣,匕首砍在它的身上也震得我手心生疼。眼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把心一橫,又想故技重施,用炸藥將其炸個粉碎。
但剛纔只拿了一個炸藥,其餘的仍舊放在我的揹包裡面,我正要讓丁二幫我纏住這隻血妖,猛然間就見眼前人影一晃,大鬍子帶着一股威嚴的氣勢閃到了我的面前。緊接着他暴喝一聲,飛起一腳就把那勢如瘋虎的血妖踢出去好幾米遠。那血妖就像個草人一般倒飛出去,落在地上又骨碌碌連滾了四五圈纔算停下,可見他這一腳的力道已經大到了何種程度。
兩隻血妖似乎心有靈犀,男血妖剛被大鬍子踢飛出去,女血妖趕忙放棄了正在和自己交手的王子和丁二,一聲怪嘯,咧開血口就朝大鬍子猛撲上來。
大鬍子冷哼一聲,待那血妖跑到近前之時,陡然間彎腰低身,右手倏地向上穿出,‘啪’的一下就掐在了那血妖的脖子上面。隨即他左手橫向揮出,摟住了對方背部的位置。緊接着他發一聲喊,雙臂頓時青筋暴起,左手摟住血妖的背部向懷裡猛拉,而右手則以極大的力氣向外猛推,眨眼之間,就聽見‘咔嚓’一聲沉悶的骨斷之聲,那血妖就此身子一軟,竟然被大鬍子以這種怪異的招式給攔腰扳斷了。
我們三個都被眼前的一幕給驚呆了,就連丁二也木訥地望着大鬍子連連眨眼。想不到大鬍子在剛纔的劇鬥之後還能有這般強大的攻擊力,或許這世界最可怕的不是血妖,而是這不知來歷的老怪物纔對。
我回頭一看,發現剛纔與大鬍子糾纏的那三隻血妖已然全部身首異處,這才總算鬆了口氣,看着大鬍子那寒氣逼人的目光,我也沒敢再多說什麼,知道自己就算幫手也是徒然添亂,便向後退了幾步,等待着大鬍子將最後一隻血妖處理掉。
那血妖果然因妻子的死去而暴跳如雷,它從地上爬了起來,跟着就發出一聲極其慘烈的喊叫。喊着喊着,它突然把頭轉到了城內的方向,面朝着遠方喊了一句什麼話,那句話古怪異常,發音極其難聽,根本就聽不出它在說些什麼。
正在衆人均感費解之時,我腦中忽一閃念,緊接着身子一震,連忙縱聲大叫:“大鬍子!不好!他在發信號!”
大鬍子這才驚覺過來,他頓時滿臉怒色,猛地閃身前衝,雙手如同幻影般飛速地朝那血妖急攻過去,頓時就將那血妖罩在了掌影之中。
那血妖雖然發生了一些轉變,但比起正常的血妖還是稍顯不及。況且以大鬍子此刻的攻擊,就算是正常強悍的血妖也抵敵不住,這乾屍似的血妖又豈在話下?僅頃刻之間,那血妖身上就連連中掌,一個抵禦不當,就被大鬍子趁機抓住,一扳一扭,血妖的脖子轉了個三百六十度,身子一軟,癱倒在地。
至此這七隻乾屍般的血妖才被我們全部解決掉,我和王子一屁股坐倒在地,一邊拼命地大聲喘氣,一邊回憶着剛纔那驚心動魄的場面。大鬍子先拍了拍丁二的後背以示感謝,然後便走到我們身邊凝望着我們。半晌之後,他才面帶微笑地低聲說道:“幹得好!”
我和王子全都嘿嘿傻樂,就像是被老師表揚的孩子一般,高興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其餘衆人見我們這邊已經安全,便紛紛走過來查看我們的情況。季玟慧尤其顯得焦慮不安,一到我身邊就全身上下地仔細檢查,生怕我受了傷連自己都不知道。我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一再的告訴她我絕沒受傷。
正在這時,大鬍子忽地“噓”了一聲,隨即就擺出一副側耳傾聽的樣子。而就當衆人逐漸的安靜下來以後,一聲聲慘厲的鬼叫,也在夜幕之中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