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那信號彈的光芒是何等之亮,青白色的強光把整個古城都照得蒼白耀眼,以大鬍子的視力,又怎能看不到那幾只血妖呲牙咧嘴的樣子?
我和王子的話音未落,大鬍子已然縱身後躍,跳到了我們身旁。然後他稍顯驚慌地對我們說:“不好,怎麼都是血妖?而且樣子怎麼也這樣怪?”說罷他便閉口不語,盯着前方的七隻血妖沉思了起來,似乎是在考慮着應戰的計劃。
可就在這時,那信號彈也劃完了整條軌跡,在向下急墜的途中,快速地閃了幾閃,接着便‘噗’地一聲熄滅了。我們只覺眼前一黑,雙眼瞬間暴盲了一下。雖然狼眼手電依然照射着前方,但由於信號彈的光照度太過強烈,致使我們還是在短時間內看不到任何東西。
在這極其短暫的黑暗之中,那拖沓的腳步聲再次響起,我們都很清楚這是對面的血妖又開始行動了,過不了多久,它們就會出現在手電光線的射程範圍。到了那時,一場惡仗即將打響。然而令人感到擔憂的是,這些怪物並非是什麼被控制的死人,而是一種相貌奇特的新型血妖,並且數量竟有七個之多,以我和王子的能力,怕是很難與其抵敵的。
正感不安之際,大鬍子忽地低聲說道:“你們聽,它們的腳步還是那麼慢,看起來不像是裝的,這應該不是正常的血妖。”
此時我們的眼睛已經逐漸地適應了黑暗,一邊瞪大了雙眼緊盯着前方,一邊豎起耳朵傾聽那腳步之聲。果然正如大鬍子所說的那樣,那些零亂拖沓的步伐雖然比此前加快了不少,可比起正常血妖那敏捷的腳步還是遠遠不及,也不知這些介於乾屍和血妖之間的怪物到底是什麼東西?但不管怎樣,它們如此緩慢的行動對我們來說就是絕對的利好消息。
只聽大鬍子繼續說道:“鳴添,王子,一會兒你們倆幫我吸引住左右兩邊的那四隻血妖,不用打,只是跑。如果它們要和另外三隻血妖匯合,你們就想辦法拖住它們,千萬不能讓它們走到一起,不然的話,我一次性對付不了那麼多隻。”
我和王子齊聲答應,心知大鬍子也是技窮,不到絕路上絕不會讓我們冒此風險。但這也正合我們兩個的心意,總是在他的庇護之下讓我們有一種莫名的負罪感,如今終於找到了助他的機會,又豈能還躲在他的背後袖手旁觀?
隨即我把大鬍子和王子的手電都收了過來,轉身交給了身後衆人,並再三囑咐,所有人都把手電打開替我們照亮,如果不是遇到特大的危機,千萬不能把光束偏移,如若不然,大家全都得葬身妖腹。
季玟慧見識過血妖的厲害,此時她見我要與血妖正面對敵,不由得爲我擔憂起來。她也顧不得自己正在和我保持着‘半僵持’狀態,見我轉身要走,連忙拉住了我的手,柔聲細語地含淚說道:“你……你多加小心。”
她這一句話可比開上一百次動員會還要管用數倍,看着她楚楚動人的樣子,我頓感心神俱蕩,與此同時,一種莫名的悸動和無窮的力量全都滾滾涌來。我不願讓她太過擔心,便溫言安慰道:“別擔心,我和王子只是跑腿兒的,不會有什麼危險,有老胡在,咱們永遠都是安全的。”
我話音剛落,卻聽王子在前面嘿嘿奸笑,吧嗒着嘴說:“嘖嘖,我說玟慧啊,我們哥兒仨乾的全都是慷慨赴義的事兒啊,怎麼你就讓老謝一個人小心點兒?我和老胡又不是葫蘆娃,我們就不怕危險啊?你怎麼不讓我們也小心着點兒啊?”
季玟慧被王子說得滿臉通紅,窘了半晌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好羞答答地小聲說道:“那你們也小心點兒。”
我和王子被逗得撲哧一樂,實沒想到平日裡幹練沉穩的季玟慧還有這樣的一面。要放在平日她肯定得臭罵王子一頓,也許是此時她心中太過緊張,對我也是動了真情,因而變得方寸大亂,就連一句玩笑話也分辨不出了。
正在這時,忽聽大鬍子低沉着嗓子喊了一聲:“來了準備”
我回頭一看,只見那七隻血妖已然出現在了前方的一道道光影之中。想起季玟慧剛纔那害羞可愛的樣子,我禁不住在她的臉上輕撫了一把,報以一個溫情的微笑,緊接着便轉過身準備衝殺出去。
但就在我的雙腳剛剛邁出一步的時候,我猛然覺得有一股極其冰冷的眼神射在我的身上。我心中一緊,急忙側頭看去,發現高琳正以一種怪異的表情凝望着我。她臉上冷若寒霜,但眼睛裡卻是炙熱如火,神色間充滿了陰毒之意,嘴角上揚,也說不上是在哭還是在笑。
那種表情是我從來沒有見到過的,直把我看得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我這才意識到是自己剛纔表現得太爲過火了,雖說我對高琳早已沒了男女之情,但畢竟兩個女人正在暗暗地爭風吃醋,我當着高琳的面對季玟慧如此溫柔,她難免會因此感到下不來臺,從而大動肝火,對我投來那怨毒的目光。
但此刻大戰迫在眉睫,我也無暇再去顧慮這些問題,只好對她歉意地笑了一下,然後便轉過身去,走到了大鬍子的身邊。
在多束強光的照射之下,只見那七隻乾屍正從三個方向緩緩走來。中間的三隻均爲男性,體型健碩,雖然皮肉都已乾枯褶皺,但也掩不住其原有的紮實筋肉。靠在我這邊的是一男一女,體型相對要瘦小得多,看樣子倒像是一對中年夫妻。而王子那邊所面對的則是一對母女,年輕的高挑纖瘦,老的則彎腰塌背。這幾隻乾屍雖然形貌不同,但它們的雙眼均泛出隱隱紅光,雙手十指尖利如鉤,口中的獠牙閃着青森森的光芒,這不是血妖又是什麼?只是其動作卻都顯得僵硬遲緩,比剛纔那喪屍般的翻天印也強不到哪裡去。
此時也沒時間再去判斷它們到底是什麼生物,總之不是血妖就是惡鬼,一併殺了總不會錯。就聽大鬍子猛然間大吼一聲,率先就衝向了正中央的那三隻血妖。我和王子也不敢再多有遲疑,發一聲喊,跟着便衝到了左右兩側。
此時我真是打足了十二分的精神,待跑到血妖的近前之後,便全神貫注地注視着它們,完全進入了目空一切的狀態。也顧不上大鬍子和王子那邊是怎樣的狀況,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凝在了一起,生怕自己有半點疏漏,從而釀成無法挽回的塌天惡果。
那兩隻血妖被我嚇了一跳,似乎沒想到我會自己送上門去。它們先是微顯錯愕地怔了一下,緊接着便雙目暴睜,伸爪呲牙,兩聲陰森的厲吼過後,就如同瘋虎一般地朝我撲了過來。
這樣的鏡頭如是放在一年以前,我非得被嚇得尿了褲子不可。可由於這數月之中發生了太多的故事,我的見識和膽量也隨之增長了不少。見到如此恐怖的場景,我雖算不上臨危不亂,但腦子裡也是出奇地清晰鎮定,行動起來也不像原先那般的手忙腳亂了。 шωш _t tkan _¢O
說時遲那時快,僅剎那之間,那四隻鬼手堪堪就要觸到我的胸口,我並不急於閃避,而是瞪大了眼睛凝目細看,緊盯着兩隻血妖之間的那條縫隙。眼見時機成熟,我把心一橫,一矮身,就從那兩妖之間穿了過去。
剛一擦過他們的身體,我跟着就是一個急轉身,單手反提短刀,回臂橫拉,一刀就斬在了那女妖的脖頸上面。這一刀下去又準又狠,我也顧不得效果如何,隨即便雙腳連連點地,頃刻間向後跳出了三四米遠。
站定之後,我才拍拍胸口暗呼僥倖。實沒想到我自己的反應竟能迅捷如斯,這一套動作下來連我自己都感驚訝異常,也不知自己是哪裡來的那麼大膽子,剛纔但凡有一點失誤,恐怕就要被血妖撲倒在地了。或許是長期跟着大鬍子打打殺殺的緣故,看得多了,也潛移默化的學了幾招。加上臨行前大鬍子也特意爲我們指導了用刀之法,這兩者結合在一起,直把我的能力提升到了此前想都不敢去想的境地。
牛刀小試,初見成效,我心中不免多了幾分自信。眼看着那女妖的脖頸被我砍斷了幾層筋肉,我更感興奮異常,心說反正這兩隻血妖也是行動緩慢,不如將它們徹底收拾了,也讓衆人看看我的手段。
想罷我大叫一聲,頓覺豪氣倍增,也不等那兩個血妖過來找我,我躬身提刀,發力疾奔,搶先朝那兩隻血妖撲了過去。那兩隻血妖已被激得大怒,見我再次發起攻擊,立即長聲嘶吼,張牙舞爪地大步襲來。
這番激戰可真是殺得昏天黑地,我使出渾身解數,以最快的速度圍着兩隻血妖穿梭遊走,只要發現稍有機會,便會在它們的脖子上砍上一刀,得手之後就反身逃走,尋覓機會,再下殺手。
而那兩隻血妖也不甘站着捱打,和我鬥了十幾個回合之後,它們似乎察覺到自己的速度不如我快,越是追我就愈發吃虧。索性也不再追趕,只是站在原地等我過去,不管我圍着它們如何奔跑,它們只是一動不動地毫不理會。但只要我稍微一靠近它們,立時便發起瘋狂的攻擊,時常把我打得手忙腳亂,就連身上的衣服也被撕破了幾條口子。
但我自忖以快打慢,必是立於不敗之地,因此也沒有過多的顧慮,只是拼盡全力地發足狂奔,總想着靠速度取勝,只要讓我瞅準時機,一定要把它們的腦袋給砍下來不可。
然而就在我殺得興起之時,猛聽大鬍子大吼一聲:“鳴添不要那樣打,你體力跟不上它們在等着你犯錯”
我被他叫得一愣,同時也意識到自己正在犯一個巨大的錯誤。可還沒等我回過神來,就見那兩隻血妖雙眼中寒光一閃,霎時間閃身疾衝,分左右兩邊朝我撲了上來。
我見狀大驚失色,完全沒想到它們的爆發力竟快到了如此地步。情急間急忙踏步後縱,想跳離它們的身前,然後再想辦法轉身逃脫。
可由於此前我在遊鬥中奔跑得太多,自己又沒有那綿綿不斷的體能支撐,這時已將將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後躍之時只覺雙腿一軟,跳出去的距離僅不到半米的距離,同時我的腳下一個踉蹌,晃晃悠悠的差點跌倒。
那兩隻血妖豈能放過如此良機?那男血妖緊跟着就雙腳一蹬,竟騰空而起地飛撲過來。我雖已看出大難臨頭,但身體卻軟綿綿地不聽使喚,就覺得眼前人影一晃,雙肩已被那血妖死死掐住。隨後我雙腿吃重不住,身子一軟,便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