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畫中的最後一幅畫,畫的是整個山洞的佈局。從石門到吊橋,從吊橋到通道,然後是大殿。大殿中的石像、王座、血河、石橋,以及最上方的兩間耳室全都清晰地描畫了出來。
但讓我們吃驚並不是這些,而是根據畫中顯示,從這大殿再向前走還有很大一片地方,其規模遠在大殿的面積之上。這片空間的描繪方法非常特殊,淡淡的幾筆淺墨勾成了數道線條,均勻地分佈在整個空間中,這些線條成不規則狀,線條與線條之間還輕描了一層淡淡的薄墨,看樣子倒有些像是霧氣。
在霧氣的最裡面,有一顆參天大樹,大樹的樹冠上伸展出許多枝條藤蔓,張牙舞爪的,乍一看很像是觸手。
而在那大樹的樹幹中央,豎直地擺放着一口棺材,這棺材的形貌與上一幅畫中的棺材一模一樣,完全沒有差別。很明顯,這幅畫是在說,那個棺材和棺材中的死人就安葬在了那顆參天巨樹之中。
幾個人站在最後一幅壁畫跟前呆立不語,心中都在默默地分析着這幅壁畫想要表達的意思。
我嚥了一口唾沫,感覺不自禁地緊張了起來。這些壁畫所描述的是一個完整的故事,雖然只有十三幅,但已經異常清晰地展示了畫中人的一生。如果這些壁畫講述的是真實事蹟,那麼最後一張畫中的參天古樹到底在什麼位置?
依照畫中顯示,那片神秘的空間和古樹就在我們面前的石牆後面,可數米高的石牆結結實實地擋在這裡,莫非還有什麼暗道不成?
我正低頭苦思着,突然有人拍了我一下。我擡頭一看,原來是王子。只見他正用一臉茫然之色望着我,大惑不解地問道:“老謝,這畫你看明白了嗎?”
我說廢話,這都看不明白我就別活了。虧你還是學美術的,這些壁畫筆功深厚,線條簡單,已經把整個故事講述的非常清楚了,難道你沒看明白?
王子連忙擺了擺手:“不是,不是!我當然看明白了,我只是怕我理解的不對,想問問你是怎麼理解的,溝通一下,看看大家對這些壁畫的解讀有沒有偏差。”
我點了點頭,心說這樣也好,正好我對最後一幅圖的含義甚爲不解,或許是自己進入了什麼誤區。大家一起討論一下,興許能找出什麼線索。
想到這兒我對他說:“這樣吧,我把我的想法給你講一遍,如果中間有什麼和你理解不一樣的地方,你及時提出來,咱們再作分析。”
季玟慧和大鬍子聽到我和王子要探討壁畫的內容,也好奇地湊了上來,都想聽聽我的看法。
於是我便把自己對這些壁畫的理解給衆人講了出來。
故事說的是有一對恩愛的夫妻,不知何故從一個古墓中獲得了一本古卷,這本古卷應該就是《鎮魂譜》。而後兩個人又找來了一塊綠石,配合《鎮魂譜》開始進行某種修煉。
然而丈夫卻突然起了私心,趁妻子不備將《鎮魂譜》偷走,自己躲到某處密林中獨自修煉,想私吞古卷的功效。
在大功告成後,丈夫變得威力無比。他殺人如麻,樹立自己的威信,從而開始建立自己的王國。並且自立爲王,擁有衆多臣民。
後來,妻子找到了丈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用同樣的手段將《鎮魂譜》偷了回來。但她卻沒有想到,丈夫早就在暗中做了手腳,將《鎮魂譜》一分爲二,她偷走的只是半卷《鎮魂譜》,另一半被丈夫藏了起來。我們手中的《鎮魂譜》只有一半殘卷,應該就是這兩者的其中之一。
功夫不負有心人,雖然只有半本古卷,但妻子依然得到了不小的成功,最終也建立了自己王國,並且大興土木,修建了這所地下宮殿。
然而人終有一死,妻子雖然成爲了女王,但最終還是死在了這裡。她的臣子爲她送葬,並且把她的棺槨葬在了一株大樹的樹幹之中。
聽我說完,王子搶着問道:“我想問的就是這個,你前面說的跟我想的一樣,但放棺材的那株大樹在哪兒?怎麼我覺得壁畫中好像是說那株大樹就在這面牆的後頭?”
我嘆了口氣:“我也是一直沒想明白,如果這面牆的後面真有一片空間,那就一定有什麼隱蔽的機關能打開石牆。”
大鬍子和季玟慧也同意我的看法,而且他們認爲,這面壁畫牆有重大嫌疑,通過某種機關將其開啓的可能性極大。
我點了點頭,對所有人說:“既然大家的想法一樣,那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確認暗門是否存在。如果真有暗門的話,大家再想辦法找到機關。老胡,你去左邊耳室看看有沒有可疑的地方,一會兒我去右邊耳室。王子和玟慧,你們兩個檢查這個石壁的邊緣,看看有沒有異常的縫隙,是不是有啓開過的痕跡。”
等我佈置完,大鬍子嗯了一聲,轉身就向左邊耳室走了過去。
我轉身剛要往右走,王子忽然拉住我,壞笑道:“還是我去耳室吧,你們小兩口在這兒檢查石牆。我雖然頭髮不多,但也不至於當燈泡。”說完也不等我回答,飛也似的跑進了右側耳室。
我臉上微微一紅,雖然打心眼兒裡想跟季玟慧獨處一會兒,但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心想如果這時再叫住王子,反而好像我有多排斥季玟慧似的。只好呵呵傻笑了幾聲,尷尬地走了過去。
季玟慧小嘴一撇,嗔道:“慢吞吞的幹什麼?很不情願和我一起工作麼?”
我撓了撓後腦勺,訕笑道:“怎麼會?和你一起工作一輩子我都樂意。”話一出口,立時覺得這話過於曖昧了,下意識的急忙伸手捂嘴。
沒想到她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甜甜的笑容,她對我吐了吐舌頭:“呸!纔不稀罕呢!我可不跟你這個壞蛋一起工作,你又不懂考古學。”說完這句話,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眼神中閃過了一絲憂慮,然後收起笑容正色道:“別鬧了,快點找線索吧。我總覺得……總覺得周老師也在這石壁的後面。”
經她一提醒,我這纔想起還有個周懷江來。心中暗罵自己真是混蛋到家了,一心想着如何逗季玟慧開心,居然連最重要的救人大事都給忘乾淨了。我連忙整理了一下情緒,對着牆壁認真地檢查起來。
細看之下,果然有了發現。我們在第七幅壁畫的左右兩端各發現了一道裂痕,這兩道裂痕極其細微,如果不是把眼睛湊到近處,根本不可能發現裂痕的存在。並且這兩道裂痕是筆直地縱向貫穿整個牆壁,下方與地面的接縫也有分離的跡象,由此看來,這絕對是一道暗門。
我剛要大聲招呼胡、王二人,卻見大鬍子正站在左側耳室的門口對我們揮手,示意有了發現,讓我們過去。
我連忙拉着季玟慧跑了過去,進屋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
雖說是耳室,但也面積也不算小了,約莫得有百十來平米。房間正中擺着一個幾乎佔據房間一半面積的大型石制沙盤,就如同售樓處裡的房屋模型一樣,將整個山洞的建築縮小了數百倍,展示在了一個巨大的石板之上。
這沙盤涵蓋了整個大殿的佈局及各種事物,每件東西都雕琢得極爲細緻,連石像和王座都精雕細琢的惟妙惟肖,沒有半分偏差。
看着這樣一個驚人傑作,我們一方面感嘆古人的智慧實在偉大,竟能用石刻工藝製作出如此精準的沙盤模型。一方面又疑惑這個沙盤到底有什麼用途?爲何會如此耗費精力去製作一個用處不大的聖殿模型?
這時,王子從外面走了進來,神色怪異,心事重重地不敢直視我們。
我隨口問他:“那邊房間裡是什麼?”
王子看了看季玟慧,極不自然地說:“什麼都沒有,一個破空屋子,害的小爺我白跑一趟。”
話音未落,‘啪嗒’‘哐啷’兩聲,從他的衣服裡掉出兩件東西來。一個是青銅水壺模樣的東西,一個是鑲滿寶石的長方盒子。
我長嘆一口氣,暗罵他簡直是笨的要命,偷東西都不藏好,還沒捂熱就露餡兒了。
王子極爲委屈地看着我,雙手平攤,聳了聳肩,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然後就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倒揹着手溜達到一邊看沙盤去了。
季玟慧先是瞪了王子一眼,然後撿起地上的兩件東西凝眸審視,臉上逐漸現出了訝異和激動的神色。
她舉着那個青銅器興奮地說道:“這是青銅匜,是戰國和漢代的貴族用來給賓客洗手用的器皿,已經非常罕見了。咦……這裡還有字!”她倒翻着壺底,驚訝地讀道:“慧靈王!慧靈王……這是個什麼王?怎麼從沒聽說過?”
我說你要沒聽說過我們就更不知道了,先別研究這個了,趕緊看看那個寶盒裡裝的是什麼。
季玟慧放下青銅匜,小心翼翼地把那個珠光寶氣的盒子慢慢掀開,從裡面拿出了一捆畫卷。
打開畫卷一看,只見畫卷正中有個仙風道骨的中年人,正恭恭敬敬地對着正前方長手作揖,看樣子就像是給看畫的人作揖求饒一般。
這畫卷以純黑墨畫質,沒有其他顏色。筆風蒼勁有力,素樸致雅,一看就是出自男人的手筆。畫紙已經嚴重泛黃,但保存的頗爲完整,顯然是非常珍貴。
畫卷並沒有落款,只在左上方寫着一行字:“南嶺慧靈沐手遙拜杞瀾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