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最可怕的東西就是貪慾,往往越是有錢的人對於金錢的慾望就更加強烈,一輩子挨餓受凍的窮人反倒不會那麼看重這些東西。
苗紫瞳的父親雖身有異能,卻也沒能跳出這個圈子,在他擁有的財富越來越是豐厚之際,他開始不滿足於自身的現狀,想要摘掉術士的帽子,徹底走進上層社會的圈子裡面。在他看來,一個靠給有錢人占卜風水的術士永遠都是賺取酬勞的打工者,他不想一輩子都這樣庸碌下去。只有真正擁有雄厚的資金,開創一番自己的事業,這纔算得上是正確的人生。
香港的經濟非常繁榮,金融體系也與世界接軌。在這樣一個充斥着金錢氣味的社會環境中,想要迅速擴充手中的資金,股市無疑是最佳途徑。
在接觸了衆多金融人士之後,苗父對投資股市非常看好,準備在這個領域裡面展一番拳腳。他覺得自己手頭資金充裕,即便是投資失敗也無關痛癢,再說自己還有一手看家本領,縱使賠個傾家蕩產,也完全可以再白手起家。
本着這樣有恃無恐的心態,他先是拿出一筆資金來牛刀小試,一邊學習一邊體驗着炒股的樂趣。沒想到這一次居然被他賺了大錢,本金翻倍,本來需要辛辛苦苦幹上一年才能掙來的錢,僅數日之間就輕易到手了。
他欣喜地認爲,自己完全具有這方面的天賦和頭腦,股市纔是他蛟龍入水的風水寶地。於是他大大增加了資金的投入量,並徹底放棄了原有的職業,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炒股上面。
起初一段時間,他總是能在股市裡面獲得盈利。或多或少,總之自入市以來就從沒作過一筆虧本的買賣。
然而好景不長。一年以後,他開始逐漸摸不準股市的脈搏了。在那樣一個風雲突變,腥風血雨的戰場裡,他一個門外漢完全就不懂得如何去保護自己,只知道虧了錢以後就必須要增加資金去進行補倉。
就這樣,資金的投入量越來越大,儘管到後來他也學會了一些必要的技巧,但一個初學者若能輕易就扭轉虧損的頹勢,那恐怕普天之下就沒人會在股市中賠錢了。無奈之下,苗父不得不去申請貸款。向朋友借錢。想盡一切辦法要把自己一生的血汗錢找補回來。
可天不遂人願,再過一年,97金融風暴席捲東南亞,最嚴重的一段時間,也波及到了中國、韓國。以及香港。本來就已經快要接近彈盡糧絕的苗父徹底陷入了破產的窘境,銀行已經無法貸款,朋友也整日向他追討債務。在股市一日不如一日的情形下,他只得變賣家產去進行償還,實在被逼得緊了,就只能向高利貸借錢來度過難關。
當時香港的黑社會非常猖獗,多以高利貸作爲集團的主要收入來源,其利息高得簡直是讓人難以想象。往往借了一筆錢要以數十倍的態勢向上翻滾,到了最後。借款的數額就僅僅是全部債務的零頭而已。
此時的苗父,終於看清了股市的性質,知道如果自己再繼續這樣下去,早晚會被逼到跳樓的份上。於是他將股票的事放在一旁不再理會,找出自己當術士時的傢伙事兒來,想要重操舊業東山再起。
然而。也不知是老天有意要懲罰於他,還是他一生當中就該有此劫。就在他重操舊業後的第三天,在去往客戶家的途中,竟突然發生了一場嚴重的車禍,當場就死在了血泊當中。
苗父的離世讓苗紫瞳母女再無依靠,本就已經淪落到了居無定所的地步,得到的補償金也被高利貸強行拿走充當了利息,母女倆就連一頓飽飯都吃不上了。
在精神受到嚴重刺激的情況下,身體也無法得到基本的補給,苗母終於一病不起,躺在牀上痛苦煎熬。
母女倆相依爲命地艱難度日,除了靠苗紫瞳打些零工來勉強餬口,根本就沒有多餘的錢來償還債務。因此,苗紫瞳曾多次受到高利貸的威逼和毆打,受了委屈也找不到地方去傾訴和發泄。她曾數次想到過自殺,可倘若自己真的這樣做了,她的母親就無人照看,也就等同於自己親手結束了母親的生命。
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苗紫瞳已徹底陷入了絕望的境地。她很清楚,如果自己再不做些什麼,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母親被病魔蠶食致死。但如果僅僅去找一份正經的工作,不僅供不起高額的利息,也無法負擔醫藥費用。眼下必須要找到一條掙錢的捷徑,用最短的時間去賺到最多的錢。
對生活的絕望,以及對拯救母親的渴望,最終讓這個年輕的女孩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抉擇。她在悲傷的淚水之中踏上了一條黑暗的道路,用自己的身體去換取金錢,用自己的尊嚴去換來報酬。
苗紫瞳本就生得有幾分姿色,再加上她的眼睛非常特殊,因此許多客人都把她當做混血兒看待,生意也相對來說要較好一些。
當她的生活漸漸穩定下來以後,她開始用業餘時間去賺些外塊,憑着她那雙百年難遇的通天眼,在她所生活的圈子之中也有了些名氣。只不過她對於自己眼睛的使用不像父親那般遊刃有餘,並且她只是會用眼睛去看,對於與此相關的一些知識和法術均是一竅不通,因此沒有辦法賺到大錢。更不能像父親那樣,靠這雙眼睛來維持生計。
幾年後,苗母還是因病情太重而撒手人寰。儘管少了給母親治病的一筆開銷,但苗家所欠下的債務還是有一部分沒有還清,苗紫瞳也不得不在痛苦之中繼續煎熬。她迫切希望自己的“刑期”能夠早日結束,不再從事這個骯髒的職業。
孫悟曾多次去香港和僱主見面,他偶然得知娼妓業內竟然還存在着這樣一個異能之人。於是他針對苗紫瞳的眼睛用特殊方法試驗了幾次,確定傳聞真實可信後,便一次性替她償還了所有債務。並一直將其帶在身邊以防不測。
說話間,三人已經回到了衆人所在的位置。可我的思緒還沒有從苗紫瞳悽慘的身世中脫離出來。遠遠望着那個憔悴的女人,我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憐惜之感,她所經受的痛苦,是很多人一輩子都無法體會甚至無法想象的。到底是天意註定了她悲慘的一生?還是時代造就了這個悽苦的故事?
正想着,孫悟突然對高琳問道:“怎麼就你自己?另外兩個呢?”
高琳一如往常那樣,畢恭畢敬地站回到了孫悟的身旁,隨後她開口答道:“下面有一隻血妖觸動了機關,出口被徹底堵死了。我們幾個和那血妖打了起來,雖然血妖最後被我們殺了,但那兩個還是死在了血妖的手裡。”
孫悟聞言頓時雙眉一挑。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跟着他扭過臉來看了看我。雙目之中滿是懷疑的目光。似乎心中在想,謝鳴添的能耐比那兩個人要有所不及,爲何他卻平安無恙地逃回來了?
我知道他的心裡在想些什麼,但也不可能向他去做詳細的解釋,這樣反而會顯得我心中有鬼。於是我嘴角翹起。冷冷地一笑,從孫悟的面前徑直走過,根本不對他多看上一眼。
隨後我對王子等人把大概的情況講述了一遍,只是將高琳殺死黑衣壯漢的事情避而不談,以免不慎露出馬腳,讓孫悟過早地看出其中的隱情。
交待完畢,我招呼衆人即刻上路,反正身後的出口已被堵死,想要原路返回已不可能了。只有繼續向前摸索,看看前方是否能有新的出路。
沿着樓梯又走了一段,忽然間,我發現前方的石階上似乎趴着一個什麼東西,伏在那裡一動不動。見此情景,我和胡、王二人立即進入了戰鬥狀態。手持兵刃擋在身前,防止敵人暴起突襲。
又躡手躡腳地向前走了幾步,隨着光線的逐漸增強,我們驚奇地發現,原來倒在地上的竟是一具無頭屍體。只見那屍體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身體隨着樓梯的角度而微微傾斜,斷掉的脖子恰好不偏不倚地正對着我們。
再向上走,屍體的全貌愈發清晰。我定睛看去,只見屍體脖頸的位置被人用利器從中切斷,傷口平整之極,一個圓滾滾的人頭就掉在其右手邊二尺的位置。
再看那人頭,雖然已被徹底風乾,但猙獰的表情還留在臉上,口中的兩顆獠牙也閃着幽暗的微光探在外面。毫無疑問,死者乃是一隻血妖。只不過這隻血妖的穿着與樓下那些有很大不同,它身上穿着整齊的鎧甲,手上的武器也換成了寬刃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隻血妖應該屬於慧靈的手下。
又是血妖?想不到在這漫無盡頭的樓梯間中我們再次發現了血妖的屍體。我猛然想起樓下那些血妖的屍體手中全都拿着一種特殊的武器,那種形狀特異的雙頭月牙鏟。如此說來,樓下那些血妖的餘部的確進入了這個空間,並與這裡的守兵發生了激戰。這個血妖的頭顱,應該就是被那種雙頭月牙鏟給剷下去的。
我一邊輕聲訴說着我的想法,一邊和胡、王二人並肩向上。手電的光芒逐步放遠,隨着我們視線的漸漸清晰,一個令人無比震驚的場面,就這樣悄然出現在了我們眼前。
在前方的地面上,視野中全是一具一具的血妖屍體,其中有身穿鎧甲的,也有身着獸皮的。不計其數的屍體全都倒在臺階上面,一層摞着一層,一排接着一排,放眼望去漫無邊際,將整個通道擠得滿滿當當的水泄不通。
我們三個全都被眼前的場面驚得呆住了,誰也想不到數量如此巨大的血妖屍堆竟然會在這狹窄的通道中出現。看樣子,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空前未有的大戰,其激烈的程度是我們完全無法想象出來的。
正感慨着,大鬍子突然伸出手來指着前方:“你們看躺在最上面的那具屍體,它的手指是不是正在摳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