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藥下肚,吳真恩立時覺得精神百倍,與此同時,他又昏昏沉沉的有些意識不清。他只知道那種賽過任何美味的紅色仙水好喝至極,如果能讓他再喝上一口,哪怕是立時死去他也毫無怨言。
他乞求老仙翁再賜給他一些神奇的仙藥,以滿足他難以控制的飢餓之感。老仙翁說這也不難,只需答應我一個條件,便賜你無窮的仙藥讓你飲之不盡。
此時的吳真恩已經完全失去了正常思維,他腦子裡全是那種血紅色的妙藥仙水,因此他毫不遲疑地答應了仙翁,縱然是再難的條件,他拼了命也要勉力一試。
恍惚中,他的意識和神志愈發混亂,他彷彿記得自己在仙翁的要求下脫去了衣服,然後繞路回到了這個地方。因爲他需要完成一個非常重要的任務,就是要回到我們的隊伍之中,趁我不備之際,將我脖子上的一個月牙形寶物盜取下來,再帶回至不遠處的一個洞裡面,把寶物交到仙翁的手中。
那寶物本是仙翁之物,而我們三人則是變化爲人形的妖魔。這三個妖魔極難對付,所以只能智取,不能強攻。
至於那個老仙翁,則負責將那三個妖魔中最爲兇惡的一個遠遠引開,讓吳真恩可以更加自如地行事。若時機成熟,也可在兩個魔頭不察之時將其殺了。
遵循着仙翁的指示,吳真恩迂迴到了營地的位置,卻發現營地周圍竟空無一人。他不知自己該去往哪裡,也不知下一步該作何打算,由於一心想要得到品嚐仙藥的機會,他只得選擇留在這裡苦苦等候。
迷迷糊糊的不知過了多久,吳真恩越等越是急火難耐,殺戮之意也越來越盛。現在不止是想殺妖魔,就算走過來一個活生生的人,他也想把對方的心肝脾肺全都挖出來嚼了。
在情緒失去控制的同時,他也漸漸失去了思維和意識,他腹中的飢餓感越強,就愈發不知自己在想些什麼。充斥在腦海中的只有那種紅色仙水,其餘的,他基本已經完全沒有心思去考慮了。
此後發生的事情他便全然不知了,他記不起曾經面對過什麼人,也不知道自己後來做過些什麼。至於他因何會被五花大綁地捆在地上,他也完完全全的記不清了。只知道一覺醒來,頭腦中的眩暈感已然消失,對於那種神奇的仙藥,也沒有了此前的那種渴望和迷戀。
在他看來,這全部都是南柯一夢,只不過這個夢做得很長,很真實。
聽吳真恩將經過講完,我低聲和胡、王二人商議了幾句,覺得他現在應該基本脫離了魘魄石的蠱惑,可以給他鬆開繩索了。
至於他所遇到的離奇經歷,在我看來,無非就是血妖用的一種催眠法術。它用少量鮮血將本就受到魘魄石迷惑的吳真恩控制住,再灌輸進一個任務指令,指示吳真恩去爲它進行工作。
吳真恩眼中的仙翁必然就是血妖的實體,仙翁身旁的那名童子,則是被血妖殺害後的一具屍體。而那三個所謂的魔頭,以及魔頭脖子上的月牙形寶物,無疑就是我們三個和我脖子上的護身魙齒。
那血妖明顯有着周密的籌劃,它先用吳真恩衣服套在了屍體的身上,再附在屍體的身後引王子入林。它刻意把王子帶到了那個圖騰的邊上,藉助王子的口,來把我和大鬍子引到叢林裡面。它料定我們遲早會發現它的可疑之處,當能力最強的大鬍子開始對其進行攻擊的時候,它便一路東躲西藏,引誘着大鬍子進入了那條神秘的隧道。
在血妖看來,當我們兩個和大鬍子失去聯絡之後,勢必會回到營地處等待,屆時吳真恩便會以同伴的身份加入到我們的隊伍之中。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盜取魙齒自然是手到擒來之事。
但這種催眠術似乎時效性很強,攝入的少量血液就如同一種劑量恰當的催眠藥劑。在此期間,吳真恩可以像正常人一樣行動,並且從表面上看應該還不具備血妖的特徵。但藥效過後,魘魄石對人體產生的魔力就會蓋過催眠幻術,人類開始迅速向着血妖轉變,而此前曾經攝入的血液,則成爲了加快變異的推動器,使其以超過常人數倍的速度變化爲血妖。
正因如此,在幻術逐漸消失的同時,吳真恩的思維和意識都開始混亂,繼而成爲了一隻初級級別的嗜血喪屍。倘若他在此刻獲得了大量的鮮血,便會徹徹底底的變成血妖,力量會得到大幅度的攀升,另一種極爲恐怖思維和性格,也會隨着腹中血液的消融體現出來。
好在此地杳無人煙,除了我們三個,吳真恩無法找到其他的襲擊對象。飢渴至極的他最終選擇那隻沒有進行過烹飪的死雞,儘管雞血已經基本放空,但殘存的那部分,也可勉強讓他得到補給。
那血妖的計策本來萬無一失,可它千算萬算就是沒有算到我和王子竟然能在叢林之中停留那麼長時間,完全就沒有回去的意思。鮮血的藥性沒能堅持太長時間,導致吳真恩的僞裝在我們回至營地以前就徹底失效了。
這樣的解釋看似非常合理,但在我心底,還有一個越擰越緊的疑團始終都無法解開。
按理說,那血妖如果想要得到我的魙齒,完全可以在第一次相遇以及在土丘一戰時將我殺死,何必勞神費心地繞這麼大的彎子,趨勢吳真恩在暗地裡行事?
從那血妖接連三次從我們面前逃跑這件事上可以得出一個結論,就是那血妖對某些事物有畏懼感,不願正面與我交手。不過在土丘一戰中,最後它已經明顯對我動了殺心,反倒是在大鬍子出現的那一刻,它才突然發出一聲驚懼的喊叫,接着就逃得無影無蹤了。
我曾對此作出過假設,就是那血妖懼怕之物,實際上就是我脖子上的這枚魙齒。由於魙齒就是九隆王的牙齒,而除了這隻隱形血妖以外,其他血妖全都對魙齒沒有任何反應,是不是可以推論,只有這隻血妖認識九隆王本人呢?
它起初通過魙齒或是魙齒上的特有氣味,誤以爲我就是九隆王本人,由於畏懼九隆的威力,這才悄無聲息地選擇了逃遁。土丘一戰,當我近距離和它接觸之後,它發現我並非九隆本人,只是擁有一枚九隆的牙齒。是以它立即對我痛下殺手,不再像以前那樣遠而避之。
如果事情真是這樣,那麼它躲避大鬍子又是出於什麼原因?在遇到山魈之前,大鬍子也曾與那血妖近在咫尺,到後來大鬍子爲保護我擋在我的身前,以及不久前他去追殺那隻血妖。連續三次,難道血妖始終都沒有看清大鬍子的長相?莫非它把大鬍子也誤認爲是九隆的真身了嗎?
它爲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放過了身受重傷的大鬍子?它爲什麼從來都不跟大鬍子正面交手?它又爲什麼如此忌憚大鬍子的威力,用這般複雜的伎倆,來引誘大鬍子與我和王子分開?
事情的答案只有兩個,其一,大鬍子身上確實有着另一枚魙齒,從他對於另一枚魙齒上的文字瞭解情況來看,這一點的可能性非常之大。而另一種可能性就是……大鬍子其實就是九隆王本人?
相識以來,我始終不知道大鬍子的真實姓名,不知道他的來歷和過去,更不知道他到底活了多大歲數。他身上具備超過了血妖的能力,並且對魙齒一事也有極深的瞭解。種種跡象表明,大鬍子的身份正在無限的接近九隆王本人。
然而,身爲血妖的鼻祖,他爲何要如此仇視血妖,甚至將全部血妖以及魘魄石都剷除乾淨?他又爲何會不認識自己親手建造的城市,甚至連佈下的機關都一概不知?如果他真是九隆,何必要靠我這個普通人來爲他解謎?他親手撰寫的《鎮魂譜》,他又豈有不懂的道理?
不對,這樣的推測應該是不對的,這其中定然還有着其他的隱情,我還沒有看到全部的真相,不能僅靠猜測就妄下結論。況且大鬍子對我和王子的關照和情誼是千真萬確的,這樣一個好人,我怎能用如此卑鄙的思想一再的猜忌於他?
想到這裡,我急忙收起思緒,停止了那些可怕的想法。隨後我又整理了一遍心情,將適才對於吳真恩的遭遇分析給胡、王二人講述了一番。
商議過後,我們將捆在吳真恩身上的繩索解了下來。爲了不要讓他有心理負擔,不讓他有恐怖的回憶,我騙他說昨天他突然發了羊癲瘋,倒在地上口吐白沫,還不停抽搐着扭動個不停。爲防止他受傷或咬到自己的舌頭,我們只好把他捆了起來,並在嘴上封了膠布。
吳真恩很納悶自己怎麼會得了這種怪病,但相處多日,他也知道我們不會害他,也就滿心感激地連連拜謝。
想到吳真燕直至現在還下落不明,並且王子曾在白骨圖騰附近聽到過她的叫聲,我們不敢再繼續逗留下去,準備即刻啓程前去尋人。
但此去勢必會進入那個神秘的穿山隧道,裡面的那種有毒生物,又要如何才能對付?
首先,我們需要確認這種生物的真實身份,只有知道了其毒素的性質,才能找出相應的破解辦法。
我想起大鬍子中毒時是因爲那種毒物的零碎屍體沾在身上,才導致毒液浸入皮膚,繼而產生的中毒的症狀。於是我找到大鬍子換下來的髒衣服,用短刀高高挑起,迎着陽光仔細觀看。
從衣服領口處的一個角落位置可以看到,有幾塊零碎的紅色碎肉還掛在上面。此外,還有一塊帶着黃色皮膚的肉塊也進入到了我的視線當中。
我用刀尖挑下肉塊放在眼前仔細觀瞧,發現這種黃色的表皮非常特殊,顏色鮮豔得有些刺眼,不是普普通通得金黃或是橙黃,而是那種鮮豔無匹的明黃之色。
我撿起一根松枝在那黃皮上面紮了幾下,只覺這種膚質柔軟之極,比一般生物的表皮都要薄了許多,就連蛇蜥之類的皮膚都較之爲厚。
這到底是什麼動物?皮膚如此鮮豔的,這世上應該沒有出之其右的。莫非是在魘魄石的催化下,變異出來的新生物種?
一想到魘魄石,我忽然想起那塊石頭的奇異造型。以前我們所見過的魘魄石都是不規則的石頭模樣,而這一塊,確實被精心雕琢成的蟾蜍形狀。
蟾蜍……蟾蜍……不對!蟾蜍?
這時,我腦子裡面猛一閃念,突然想起了一種特殊的動物——毒鏢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