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活人棺重重合上了,如同泰山壓頂一樣的窒息感瞬間就籠罩了我的全身。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活人棺合上的那一剎那離我遠去了。
或許這就是死亡的感覺。一種被全世界拋棄,孤零零的無助感覺。
雖然我之前留了一個心眼,用匕首在活人棺之間留了一條小縫。可是這絲毫沒有作用,因爲這種壓抑感是從心底裡激發出來的。單單靠一條小縫根本無濟於事。
“咚咚咚!”
地宮中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我就算是躺在活人棺中也能感覺到地面在微微震動。很快我就見到一尊偉岸的身影從黑暗中緩緩浮現出來。它的身材很高大,我目測幾乎有兩米左右。而且這尊不化骨披甲佩劍,就連頭上也戴着厚重的頭盔,根本看不清楚它長什麼模樣。
我躺在活人棺中一動也不敢動,甚至連呼吸也降到了最低。因爲人的一呼一吸之間是帶有陽氣的。而這種陽氣在不化骨眼裡就好像是黑夜中的明燈一樣,根本無所遁形。
不化骨緩緩走到活人棺面前停住了腳步。我從活人棺的細縫中看到它剛好站在我的面前。它手持青銅巨劍狐疑地四周掃視着,似乎是在尋找我的身影。
“咯噔、咯噔!”
這尊不化骨應該是知道我就在附近,可是卻不知道我藏在活人棺裡面。所以我聽它的腳步聲在活人棺周圍不停地響着,感覺是在這裡徘徊不肯離去。
我連忙屏住了呼吸,但是眼睛卻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它。與此同時我手中又捏了一張五雷敕令。萬一這尊不化骨發現我,我好歹也有一點反抗能力。
誰知道它會不會突然發飆,然後把活人棺給掀開了。
這尊不化骨掃視了一下週圍,似乎並沒有發現我的蹤跡。隨即我看到它拖着青銅巨劍緩緩走開了。我以爲不化骨離開了,於是重重鬆了一口氣。
可是還沒等我喘過氣來,一陣急促的盔甲聲又響了起來。接着我看到一雙毫無感情的眼眸突然出現我之前預留的縫隙中。這雙眼睛很大,或者說是很英武。但是這對眼眸中卻沒有任何一絲感情存在。它隔着活人棺盯着我,就好像在看一具與自己無關的屍體。
我下意識地想要從活人棺中爬起來。可是我驚恐地發現我的身體居然不受我的控制了。我拼命掙扎地想要做出反應,但卻無濟於事。
我腦海裡浮現出三個字:鬼壓牀。
但是這也太扯淡了吧。因爲鬼壓牀一般都是在晚上睡着的時候纔會發生啊。但是我剛纔明明一直都醒着好嗎。我長這麼大什麼沒見過?可是我真的沒有見過大白天睜着眼睛被鬼壓牀的。
這他孃的也太肆無忌憚了吧。
這尊不化骨隔着活人棺冷漠地盯着我。我知道它肯定看到我了。因爲它的眼睛就這樣跟我對視着,連眨都沒有眨一下。
一秒鐘。
兩秒鐘。
三秒鐘。
…………
這尊不化骨還是這麼冷漠地盯着我。它一動不動,就如同是一尊雕塑一樣。我被它盯得心裡實在是發毛。心道還不如直接一劍劈了我呢,省的我提心吊膽這麼難受。
“嘩啦!”
這尊不化骨終於動了!它以劍拄地緩緩站了起來,身上的青銅鎧甲發出“嘩嘩”的聲音,就好像是死神的召喚。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它居然沒有舉劍朝我劈來,反而是緩緩退了兩步。
我不知道它到底要幹嘛,所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
“砰!”
我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尊不化骨突然跪了下來。它手中劍拄地,頭低垂,單膝半跪在活人棺面前。我在活人棺中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了一大跳。我不知道它到底是在跪我,還是在跪活人棺。
又或者是腳抽筋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尊不化骨終於站了起來,然後毫不拖泥帶水地轉身離開。我在活人棺中就聽到“咚咚咚”的聲音逐漸遠去,片刻之後終於徹底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我重重地鬆了一口氣,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不說別的,現在我全身的衣服都溼透了。
我活動了一下身體,發現鬼壓牀的現象已經消失了。於是我推了推棺材蓋想要站起來。可是讓我沒想到的是這棺材蓋居然紋絲不動。我明明記得之前我躺進來的時候這棺材蓋並不重啊!
我連忙手腳並用踹在棺材板上面。這次我可真的是使出吃奶的力氣了。但是結果還是一樣的,棺材蓋根本就沒有移動分毫。
“咔嚓!”
突然那柄夾在縫隙中的匕首彈了回來,活人棺頓時嚴絲合縫地全部合攏了。我本來還打算用匕首把活人棺撬開呢。這下可好,沒戲了。
我用匕首在活人棺上劃了一刀。可是這活人棺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材料做的,居然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我想了一會兒,然後掏出打火機點燃了。昏黃的火光一下子就把活人棺給照亮了。這是我第一次直面活人棺。我記得之前宋胖子極力想要把我關到活人棺中人,我倒要看看這裡究竟有什麼秘密。
在火光的照耀下,一股特別濃郁的大紅色撲面而來。我驚詫地發現這具活人棺的內飾居然全部都是大紅色。就連棺材壁也被塗的鮮紅鮮紅的。而且在我身下也鋪着一件大紅色的嫁衣,鳳冠霞衣一應俱全。大家知道“紅衣入殮”可是大忌,因爲容易激發凶氣詐屍。更不要說這整具棺材都是紅色的了。
“嗯?”
我眼睛瞄到棺材蓋上面有些字。這些字很奇怪,就好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可就算是這樣,這些字還是十分纖細好看,比起那些名家字帖都不遑多讓。而且很容易辨認出來這些刻字的主人應該是個女人。因爲只有女人才會有這樣娟秀的字體。
我之前用匕首劃過棺材板,根本連痕跡都沒有留下過。我完全沒有辦法想象居然會有人可以用指甲就在上面刻下這麼多的字。從字體角度看,對方應該是跟我一樣躺在棺材中刻下這些字的。也就是說刻字的人很有可能跟我一樣曾經被關在活人棺中。
說真的我真的很難想象這種畫面。一個穿着嫁衣的女子被關在密不透風的活人棺中,然後用指甲一筆一筆地刻下這些字,這該是一種什麼樣的絕望。或許除了這個女子,旁人根本沒有辦法想象和理解吧。
可是在這個女子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她是被人活着關到活人棺中的?抑或者是她在活人棺中假死復活了?
那麼最後這個女子去了哪裡?
“靠!”
我突然一甩手將打火機扔了出去。原來是我沉浸在幻想中的時間太長,冷不丁被打火機燙了一下。我在黑暗中沉思了一會兒,然後重新點燃打火機觀察起來。
活人棺上的字都是小篆,是以前秦朝時候纔有的文字。雖然已經失傳了上千年了,不過這可難不倒我。我舉着打火機一個字一個字的辨認起來。剛開始我辨認的還比較吃力,可是慢慢我的速度已經越來越快,甚至不用看我都知道這些字的意思了。
這些字,嚴格來說應該是一首歌謠。而且是一首我看過好幾次的歌謠。
天子墳中有活棺,
臣妾抱劍棺中藏。
苦等大王來取劍,
不知兒郎是大王。
我熄滅了打火機,然後一字一句地念了起來。打死我也想不到,居然會在活人棺中再次看到這首歌謠。
第一次看到這首歌謠是張大發告訴我的,當時我並沒有把它放在心上。可是後來在地宮中我又看到了一次,於是我感覺到這首歌謠或許有點神秘。可是我還是沒有細想,我甚至懷疑這是不是別人的惡作劇。
直到這一次,我才真正感覺到這首歌謠的重要性。會在活人棺中刻下這首歌謠的人,很顯然肯定知道活人棺真正的秘密。
我接着往下看。可是頓時我的手就好像觸電一樣地縮了回來。我的臉色幾乎在這一剎那變得慘白慘白的,幾乎不敢相信剛剛看到的那三個字。
魚白裳。
在這首歌謠的下面刻着魚白裳三個字!
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哆哆嗦嗦地再次劃亮打火機看了一眼。沒錯,我之前的眼睛沒有出錯。在這首歌謠的下面確實刻着“魚白裳”三個字。
而且在打火機的火光下我甚至可以看得出來這三個字中滲透着點點血跡,似乎是折斷了指甲之後留下的。
我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下,疼得特別厲害。雖然我只見過魚白裳一次,可是她卻彷彿一直住在我的心裡一樣。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千年之前我們就認識了。可是誰能想象得到她曾經被人關在活人棺裡面,曾經是如此地無助與絕望。
她眼睛中帶着絕望與無助,口中輕輕哼唱着這首悲傷的歌謠。然後她用指甲一下一下地在堅硬的活人棺中刻下這首歌謠。一個指甲折斷了,她又換上另外一個手指。直到手中的指甲全部折斷,直到活人棺中處處留下她的血跡。
她爲什麼要刻下這首歌謠?這首歌謠到底是什麼意思?活人棺中並沒有魚白裳的屍體,那麼她究竟去了哪裡?
一連串的疑問出現在我的腦海中,然後我腦袋幾乎都要爆炸了。
正在這時我聽到外面的墓室中突然傳來“咚”的一聲,似乎是那尊不化骨去而復返了。接着我感覺到有人扶在活人棺上,“咔嚓”一聲就推開了活人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