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後世形容賈府此番大喜事,用的可是鮮花似錦、烈火烹油。然後沒幾年,四大家族就開始一個個墮落起來了。
所以,蓋棺定論,賈璉覺得皇帝之所以這樣做的目的,應該是捧殺。
從林如海還有賈政的描述,賈府應該是在第一次廢太子的時候,就選擇了抽身,但沒想到太子竟然挺了過來,於是賈府又第二次貼了上去。
這些雖然只是私底下的動作,但賈璉覺得,以老皇帝之後的手段,應該是知道的。
但是爲什麼賈府雖然落敗了些,遭遇卻並不如目前被揪出來的那樣過分呢?
賈璉覺得這大概是老皇帝看在賈代善的面子上,所以有手下留情。
可惜賈政貪心不足蛇吞象,這種情況下,居然讓賈元春將秦可卿的身份捅了出來,而且估計說的也不是什麼好話,於是這就悲劇了。
想到這裡,賈璉心中恍然,終於懂了爲什麼後世明明賈府一派繁榮興盛的樣子,但是卻飛快的墮落下去。
眸子微眯,賈璉突然腦子靈光一閃,眼睛發光。。
若是按照這個說法,可卿是老義忠親王的私生女,後世皇帝在知道賈家弄死自己的親孫女後,後面賈家人雖然被抄家抓了,但是竟然也只是僅此而已。
最後可不是都還給放了出來?
至於那些什麼錢財家產什麼的,在生命面前根本不用細究。
由此看來,賈家在皇帝心裡竟然還有這麼個十分奇特的地位,皇帝脾氣也太好了些。
思前想後,最終賈璉將這個功勞記在了賈代善身上。
原位襲爵,這可是個無上的榮耀,對比隔壁降位襲爵的寧國府,就可以知道賈代善帶給子孫的是多麼寶貴的財富。
想得出神,賈璉未曾留意賈政的情況,等他回神,對面樓上的房門大開,顯示屋子裡頭的人已經離開。
“哎喲我的爺,您還在這兒幹什麼,樓上公子們可還等着呢!”
興兒找賈璉找得冒頭大汗,見賈璉在角落裡頭貓着,急忙氣喘吁吁的抱怨。
“噢,對!”
一拍腦門,賈璉有些無語,偷聽偷聽,竟然將自己老婆妹妹都給忘記了。
“走吧走吧,我剛纔想點兒事兒。”
胡亂搪塞幾句,賈璉又不好說自己將他們給忘了,掩飾性的咳嗽兩聲,然後當先往樓上去。
剛纔他雖然在想事情,但是也不妨礙他瞄臺上的拉票活動。
跟青樓裡的姑娘不同,這裡的姑娘穿戴十分整齊,雖然也拋頭露面,但是落落大方,樣貌也多溫婉內斂,很是讓人心生好感。
而且所謂的拉票活動也就是才藝表演,什麼琴棋詩書畫之類,其他人看的得津津有味沉迷其中,賈璉覺得覺得無趣得很。
開玩笑,後世的各類選秀節目層出不窮,而且伴生的還有人家各種慘、十分慘、慘絕人寰的故事,跌宕起伏那才叫一個精彩。
想着想着,賈璉正琢磨着是不是讓柳湘蓮乾脆賣慘算了,突然門口一聲喧譁,賈璉低頭,正好臺上一個長相清純的女子正在彈琴,門口吵吵嚷嚷的,一個面向憨厚的年輕人扶了一箇中年婦人進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臺上,臉上滿是激動。
“恩人啊!”
語帶哽咽,婦人將手從年輕人手裡抽出,踉蹌兩步,然後徑直往正在彈琴的女子面前走去。
衆人面面相覷,不知眼前這鬧的究竟哪出,大堂“哄”的一聲響,議論聲不絕於耳。
國人喜歡看熱鬧,在這個信息缺乏的時代,更是如此。
賈璉只隨意看了一眼就上了樓,還未到,便看見自己雅間的陽臺上,尹善治帶着秦可卿和兩個小的兩人正趴在陽臺上往下看。
“大娘好,當初不過舉手之勞,大娘不必掛懷。”
無奈停下手下的動作,女子親切溫柔的微微一笑,然後將上臺正要跟她跪下的婦人扶起來。
賈璉心裡惦記着家人,也就無心看下頭的熱鬧,推門進去,雅間陽臺上傳來林黛玉和賈迎春的說話聲。
“這樣的絕色、這樣的心性,落於風塵着實可惜了。”
這是賈迎春的聲音,軟糯中帶着惋惜。
“是啊,剛纔我聽她那首平沙落雁曲調悠揚流暢,彷彿一羣時隱時現通過的大雁雁鳴,雁羣在空際盤旋顧盼,可見其技藝高超、心性闊達,當真是個難得的才女。”
林黛玉清冷的聲音想死起,飽含的卻是一種惺惺相惜的感慨。
賈璉走到陽臺,秦可卿帶着林黛玉、賈迎春還伸着脖子往外看,絲毫沒有發覺他回來。
淡淡一笑,賈璉也一併躋身上前。
“是說的剛纔臺下那個姑娘嗎?我急着回來,也沒注意發生了什麼。”
臺下響起陣陣喝彩聲,那中年婦人非拉着年輕小夥跪下,感激涕零。
可卿和迎春兩人見賈璉回來,連忙各自往旁邊讓了讓,林黛玉點頭,然後指着下面臺子開口。
“說的是那邊穿茜青色裙子的姑娘,說是叫昭雪。
聽那老婦言,三日前她一人獨自上山上香,結果不小心跌落山腳,恰巧昭雪姑娘三日前也去上香,得幸及時對她施以援手,還遣了自己的丫頭請郎中,然後又怕荒郊野嶺的不安全,她又硬是用自己弱不禁風的小身板將那婦人背到了廟裡。
後來丫頭請來了郎中,昭雪姑娘不僅幫她付了郎中的診費,見她衣衫陳舊,還另外給她留了銀錢,然後默默離開。
她還是問了廟裡的師傅,才知道原來她是清和軒的姑娘,所以如今好轉了些,連忙讓兒子扶着,要過來謝謝昭雪姑娘。”
林黛玉說完,賈迎春一邊嘆息着點頭,一邊幽幽開口。
“當真是英雄不論出處,她雖然只是一介風塵女子,但古有梁紅玉擊鼓退金兵,今有昭雪姑娘心善救百姓,也算是英雄了。”
賈璉之前因爲愧疚忙着回雅間,還真沒怎麼注意下頭的場景,聞言也多了幾分好奇的伸出頭。
下面在昭雪的安撫下,那婦人和年輕男子情緒已經平靜下來,衆人靜默,昭雪告罪一聲,然後又重新開始自己的拉票表演。
而那兩人則是坐在臺下,不停的跟身邊的人交頭接耳,看樣子應該是在告訴那些人詳情。
“她們懂得感恩也是好的,沒有枉費昭雪姑娘一片善心。若是當初他們倒打一耙,說是昭雪姑娘將他們推下去的,然後讓昭雪姑娘賠銀子,那才叫人寒心。”
想起後世某些老了的壞人,賈璉有感而發。
果然還是這時候的百姓純良,後世這種情況賈璉恐怕不敢輕易上手,這萬一訛上了,可不是一筆小數。
兩個小姑娘對賈璉的話嗤之以鼻,並不相信有那麼壞的人,反而秦可卿一臉崇拜的看着賈璉,毫不懷疑賈璉話的真僞。
看完熱鬧嘰嘰喳喳的回屋用膳,那姑娘的琴聲也再次響起。
之前賈璉未曾在意曲子怎樣,如今莫名的,再入耳,竟是聽得心裡幾番感慨頗深。
就算他不懂琴,但是這琴聲的意境賈璉卻莫名的能察覺出來。
午膳後衆人的歡樂時光全是到此爲止,又看了一會兒拉票表演。
也許是受了剛纔發生那一幕的影響,後面雖然也出現幾個姿色才藝都比之前那個高的,但賈璉就是對那個印象比較深刻。
稍瞬將衆人還送回之前香菱住着的院子,等人換回之前各自的那套衣服,然後這才繼續往林府去。
賈璉晚上約了柳湘蓮,所以並沒有呆多久,跟林如海寒暄說幾句,很快又攜了帶着妻妹回到賈府。
賈璉讓翡翠派人去二房打探一二,得知賈政還在衙門,便又帶着賈迎春和秦可卿去寧國府。
晚上他要帶着賈蓉去跟柳湘蓮見面,王熙鳳這裡賈蓉不陪着賈政有些心虛,所以把自己妹妹和老婆帶來。
生產後的人最是無聊,若是王熙鳳有什麼說什麼就不得加得了聊着聊天也好的。
屋子裡頭孩子的奶孃正在給王熙鳳的孩餵奶,王熙鳳坐在牀上好奇的看看,然後就看到賈璉帶着秦可卿賈迎春進門。
因着又是產婦又是孩子的,而且這孩子還是個早產兒,所以雖然秋老虎嚇人,但喏大屋子裡頭只放了小小的一盆冰,還離王熙鳳老遠,後者絲毫不敢動彈。
見賈璉身後跟着的是秦可卿和林黛玉,王熙鳳有些驚喜。
雖然還是臥牀,但是比起保胎的時候可好太多了。
起身坐着朝幾人施禮,王熙鳳本就有些圓滿的身材開始冒汗。
到底才生了孩子,又是炎熱的天氣,王熙鳳哪裡受得住,稍微動作,便是汗如雨下的。
尤其胸前的前襟,溼了一大片,賈璉只一眼,便轉過頭,沒好意思再看。
恰好這時候賈蓉過來,賈迎春興致勃勃的看着熟睡中紅彤彤的孩子,忍了忍,還是沒忍住開口。
“怎的這般醜的,跟蓉哥兒和鳳姐姐一點也不像。”
童言無忌,平日裡王熙鳳爲了親近賈母,對着賈迎春也是作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所以迎春這纔沒注意,一個不小心就口無遮攔。
賈蓉還好,迎春雖然年紀小,但到底是他長輩,王熙鳳就不一樣了。
孩子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加上產後脾氣一般會比較容易失控,所以王熙鳳臉上就難看得很。
賈璉正跟賈蓉說晚上的事兒,聽到賈迎春的話忍不住看了氣氛冷場的女孩子那邊,然後賈璉才笑眯眯的朝迎春開口。
“老祖宗說小孩子都是這樣的,你小時候也一樣,長着長着就好看了。”
賈迎春用手輕輕碰了碰孩子的臉,雖然有些乾癟,但好在皮膚好的,也不哭不鬧所以甚是省心。
有賈璉打了圓場,賈迎春年紀小,王熙鳳即便有心怪罪,也掀不起什麼浪花了。
暫且將人放在這兒,晚膳也不用準備,到了點兒還自去家裡用着,這是賈璉特意交代了的。
賈璉對賈珍那是無時無刻不提防,這個人的人品簡直爛透了,最噁心的那種。
一切交代清楚了了,賈璉又千叮嚀萬囑咐的,然後才和賈蓉慢悠悠的往清和軒去,興兒旺兒跟在後面,尹善治主僕和柳湘蓮直接在清和軒碰頭。
傍晚的京都相交於白日的莊重,更是多了幾分嫵媚,賈璉等人慢悠悠的騎着馬,看着人來人往的街市,十分的愜意。
只是突然,賈璉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腦海裡面又飄過一張溫柔秀麗的臉。
那是中午在清和軒看到的那對母子。
他們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一套,比起之前那身補丁摞補丁的衣服,這身簇新的衣服顯然讓他們跟因爲繁華熱鬧的環境更加的融合。
果然人靠衣裝馬靠鞍,加上婦人臉上估計還稍稍抹了一層粉,比起中午的蠟黃和滿臉傷痕,若不是賈璉經過了後世女孩子的“照騙”和妝容訓練,賈璉怕還認不出來。
兩個人說說笑笑的從賈璉身邊穿過,賈璉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容,心裡卻一種怪怪的感覺升起,很快又沒了蹤影。
慢慢往前走,母子兩的身影賈璉再看不到,心裡那種毛毛的感覺又重新升了起來,賈璉不由自主的回頭一眼,已經看不到兩人身影。
到清和軒的時候,柳湘蓮和尹善治主僕已經到了,三個人正坐在白日雅間嗯觀賞陽臺,看着臺下的熱場活動。
今晚有清和軒女孩子們的才情表演,每個人一一給衆人展示自己,然後由現場的觀衆投票支持自己喜歡的女孩兒。
而這個投票,就是投銀子。
她們每個人對應一種東西,而這種東西就擺在臺子的前面,你若是想要支持是,就買誰前面的東西,最後清算,誰當日賣出的東西越多,誰就是本月人氣王,而人氣王在私底下,清和軒給出的資源待遇也是不同的。
而這個票是重複投的,並沒有定製,只是稍貴一些,要二十兩銀子一個,若是你夠有錢,一口氣投幾百個都行。
“柳兄。”
進門,賈璉朝柳湘蓮抱胸,臉上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