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薦?
賈璉驚駭,這……竟然光明正大的讓林如海培養自己的嫡系?
賈赦賈政跟賈璉的反應一樣,都被這個消息震懾。
當今心性多疑,林如海竟然能夠得他如此厚愛!
“兄長,我……”
賈政臉上有些激動,想說什麼,見賈璉在場又有點欲言又止。
賈璉見狀低頭,嘴角不露痕跡的扯了扯。
這位慣常用的就是既想當婊(和諧)子又想立牌坊。
眼紅就眼紅,當他不知道他是想通過林如海把屁股下的凳子換一換啊。
尚書已經是從二品的官員,林如海從七品到從二品,這裡的跨度就已經讓衆人驚駭,更別說皇帝爲了往他身上貼金,又另外給的太子少傅的虛銜。
既是如此擡舉,那麼直接朝堂上宣言的給林如海自薦名額的事情,想來是真不會插手。
不然先前的話豈不就成了笑話?
而讓賈政連牌坊都來不及立起來的,無非就是這其中的左右侍郎二職。
那可是正三品的官階。
賈赦似乎也知道賈政的想法,聞言朝賈璉頷首。
“你先出去吧,我和你二叔還有話說。”
賈璉身上如今已經是正四品的官階,賈赦知道自己這個兄弟的性子,這是給他留面子。
“是,兒子告退。”
退出屋子,賈璉不屑的撇了撇嘴。
賈政這個人喜歡做表面功夫,先前有王氏不餘遺力的給他美化,又毫不掩飾、費盡心思的黑大房,所以兩相對比,不知情的人就會覺得這個人懷才不遇,明明比家裡的草包兄長強一百倍,卻因爲不是長子,所以只能淪落到蒙受祖上餘蔭,而只能屈就與小小員外郎。
但據賈璉這幾年冷眼看着。
賈政就是故作正派,但是不用腦子,讀書讀傻了,但是又自視甚高那種人。
甚至跟何不食肉糜有得一拼。
猶記得此前冀州蟲災的時候,有清客講到。
誰駕車路過災地,看見衆人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十分可憐。
結果這位錦衣玉食、見識淺薄的老爺一臉憤憤的指着那清客厲喝。
“既是已經看到,何以不下車相助,哪怕停下施捨些銀兩,那也是好的。”
那清客聞言自然是不敢開口反駁,暗地裡賈璉卻是聽到他跟人閒聊時嘲笑賈政。
人的劣根性。
道德是在活着,而且活得舒服的時候纔有得談的。
當一個人、一羣人、一大羣人每天都生活在親人不斷逝世的恐懼,誰還會去管吃不了、喝不了的道德?
所以每一次生的希望,都是她們活下去的曙光。
這種情況如果快速穿過重災區還好,甚至有的人刻意避開重災區,並不是說就沒有同情心不願意施以援手。
而是在這種到處都瀰漫着死亡和絕望的環境裡,只要你一旦拋攬出生的橄欖枝,所有人就會一擁而上。
沒有什麼站在道德制高點的評判,人性本就如此。
歷史上因爲好心施捨災民被搶劫、甚至因爲丟了性命的不計其數。
那這些殺人、搶劫、甚至以同伴爲食的人就全部是十惡不赦的壞人麼?
事實上除了那些本性就爛成渣的,也還有一部分是平日裡良善敦厚的百姓。
或許爲自己、或許爲孩子、或許爲父母。
人性在生的曙光面前,如此墮落。
因爲你也許會發現,當一切過去。
那個曾經食人骨、害人命、奪人財的惡人,那個人神共憤,讓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惡人!
又會變成那個或善良、或淳樸、或懦弱的他、她。
所以最有效的辦法是在保證自己安全的情況下,再設立粥棚、派發銀兩。
不然爲什麼皇帝派遣賈赦押送賑災銀兩的時候用的御賜鑾架?
那浩浩蕩蕩一百多禁衛軍並不是用來給賈赦裝(和諧)逼,而是用來震懾災民所用!
賈政在戶部員外郎的位置,一坐就是半輩子,難道這都還不能讓他認識到自己?
自欺欺人罷了,所以……
在賈璉看來,以林如海那個性子,答應賈政舉薦他爲三品左右侍郎的機會微乎其微。
皇帝封林如海鹽部尚書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傳遍整個大宣。
而又因爲之前競價大會的高調,那些沒有得到名額,而又因爲囤鹽即將損失大量財產的貪官污吏也好,奸商惡民也罷。
一股隱晦的,強大的力量蠢蠢欲動。
皇宮,御書房空蕩寂靜,原本伺候的人盡數退下,只餘一人恭敬的站在下首。
“都派遣下去了嗎?”
威嚴的聲音中帶着冷意,皇帝頭也不擡,繼續批閱手上的摺子。
殺雞儆猴,他給雞作了這麼大的餌,現在餌已經拋出去,雞也該來了。
下面一人聞言臉色凝重,點頭。
“回陛下,已經派遣下去,一共二十六戶商戶,每戶分二十皇家禁衛軍護送,另遣下官文。一路驛站無條件接納所有經銷商,內務府已經將所有商戶列爲皇商。”
大殿靜悄悄,皇帝擡頭。
“淮省駐軍可傳回消息?”
把他當餌不假,但並沒有置他生死於不顧的意思。
大張旗鼓將二十六個經銷代理商保護起來,是震懾那些宵小的意思。
派遣皇家禁衛軍,這是皇帝的一個態度。
那些人見不能動這些商戶,自然會將目光看向別處。
揚州。
皇帝擡頭,眸子冷意頻頻。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
林如海,你熬過這一關,朕許你林家百年富貴又何妨!
京都氣氛詭異,衆商戶原本還擔心自身的安全,很快皇帝派遣下來的禁衛軍就給他們吃了一記定心丸。
外面風雨欲來,處於休假期的賈璉現在卻正在準備他人生中的第一場娶親。
雖然只是一個通房的名分,但賈璉也不想委屈了翡翠。
賈府賈迎春、林黛玉聽到消息,對翡翠的態度也更加親切幾分。
雖說現在掌權的是刑氏,處理外務的是賈琮,但沒有人敢懷疑賈璉在這個家裡的地位。
所以翡翠門前一時門庭若市,添妝道喜說酸話的絡繹不絕。
甚至連各房主子,在看到賈璉的面子上,都各有賞賜。
“不過一個通房,這般大張旗鼓,哼,你切看着,等那位進門,纔有的好戲看。”
手上端着一盅燕窩,王熙鳳一邊翹着蘭花指往嘴巴送,一邊朝旁邊的賈蓉冷哼。
她和賈蓉成親如今已經一年半載,肚子卻是連個動靜都沒有,這兩日尤氏雖然嘴巴不說,卻是一日三餐變着法兒的給她送補品,話裡話外還有要讓她大度些的意思。
她又不傻,自然知道內裡涵義。
賈蓉房裡那些不乾不淨的丫頭,早在他們剛成親的時候就讓她尋着由頭打發了。
尤氏無非就是要讓她給賈蓉納妾擡通房的意思。
心裡着急氣不順,今日又剛來了潮,脾氣越發的古怪,偏賈璉那邊不過擡個通房,都如此大張旗鼓。
賈蓉的眼睛此時正黏在伺候王熙鳳的平兒身上,聞言擺手。
“這有什麼,璉叔又沒大發請帖什麼的,不過是許了那丫頭一身嫁衣,一日良辰,一桌酒宴罷了。”
雖然賈蓉也覺得賈璉這樣多此一舉實在沒必要,但若能博美人兒一笑,卻又無可厚非。
王熙鳳聞言眸子一瞪,回頭見賈蓉伸手想要去摸平兒的屁股,氣得直接將手上的燕窩一股腦的潑在兩人身上。
“不要臉的浪蹄子,老孃如今還沒死,你們就在我面前眉來眼去,那老孃要是不在,你們是不是就滾牀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