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子豪?我記得他,他的死是咎由自取。”霍成風的腦中很快閃過了翻倒的邁巴赫中,那個瘋了樣向自己射擊的邱少。
“這就對了,我們達成共識了。”中年人一邊還在笑着,一邊從雪白的西裝口袋裡掏出一雙漆黑還帶着釘刺的手套。
“邱子墨是在追殺你的時候死掉的,你應該還沒見過他,不過他的死也只能攤到你頭上,他不死,我又哪有力氣來殺你呢。”
霍成風雙眼眯成了針縫大小,那雙手套雖然看着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但它身上流露出來的淡淡血腥氣卻瞞不過霍成風的感知,那不但是件兵器,而且是見過至少百人血的兇兵。
霍成風瞬間提起內氣,對方還未動,他卻先動了,而且他的目標並非中年人,而是一旁斜舉着槍的邱劍。
十多米的距離,只是一個動念,反應已經算很快的邱劍,槍口還沒擡過肩膀,小腹和脖頸便各捱了一擊,他一聲不吭地就倒了下去。
一擊得手的霍成風卻沒半點興奮,因爲就在他拳出未收的空檔,中年人的鐵拳已經到了胸前,這中年人爲了一秒的先機,竟是完全不顧邱劍的安危。
霍成風不敢與鐵手硬拼,整個身子猛然向地面俯下,左手撐地,右腳一記倒鉤勾在中年人的手肘上,讓他幾乎必中的一拳直接打在了地上。
噼啪一聲碎石飛濺,高強度混凝土的地面被砸出了個半米左右的深坑。
“你的拳很精妙,但我沒見過,我的拳是正宗的南門洪拳,請指教!”
中年人狠厲地咆哮着,一腳踏前,緊追着霍成風的身影又是一拳擂出,拳風蕭蕭,肉眼可見的灰塵被颳得四散飄逸。
霍成風心底是苦笑連連,他感覺今天自己遇到的全都是神經病,不管是邱劍、七樓的兩個瘋女人,又或是眼前的中年人。
這一拳霍成風再不能避開,索性一式潛龍勿用拖住拳背,另一掌直拍中年人胸前。
但中年人的另一拳也同時護了過來,霍成風只能放棄,再次後退。
霍成風的閃避讓中年人狂態更盛,一邊追着出拳,一邊亦開始叫囂:
“只是躲怎麼行,我看你的拳也是大開大合,陽剛十足,來啊,打啊,跑什麼!”
霍成風雖然在戰鬥的時候,通常喜怒不形於色,但也被這廝的無恥逼得冒出了真火。
二樓是一系列的體育用品專區,霍成風突然在中年人眼前加速跑到了一列櫃檯背後,不等中年人懊惱地咒罵,突然又再露頭,只是這一回他的手上多出了一副弓箭。
體育用的弓箭,當然是不如真正弓弩具有顯著的殺傷力,但配上鐵針,射擊人的軟弱部位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體育用品樓層當然什麼都有,除了弓箭,霍成風自然也找到了鐵針,只是中年人見到弓箭,並沒有露出慌張的神情,反而衝地更快。
“你就這點能耐麼?打算用小孩子的玩具來對付我麼?真是太可笑了。”
中年人一邊笑着,一邊雙掌卻已攤開,顯然不像他表面上那樣鬆懈。
霍成風對中年人怎樣的舉動都不爲所動,只是冷靜地開弓,然後鬆開手指。
唰,鐵針直向中年人右眼,但很快一隻蓄勢已久的手掌擋在了它面前,鐵針在鐵手套上僅碰出一絲火花便不知彈飛向了何處。
然而中年人移開手掌,卻發現櫃檯後的目標竟不見了身影,當他赫然發覺有氣息從下方傳來時,一雙手掌已然夾帶着亢龍無悔之勢衝向他的雙腿。
中年人駭然止步,鐵掌疾拍來襲者頭頂,要用奪命之使換回自己的雙腿。
然而霍成風早已做過準備,對着鐵掌迎上了自己的背脊,雙掌依然毫不猶豫地拍上中年人的雙腿。
怦然一聲悶響,中年人倒飛了出去,霍成風也不好過,被結結實實地拍砸在地上。
“哈哈,好,好呀,果然厲害,夠狠,我邱洪天的兒子不是你的對手。”中年人倒在地上一時動彈不得,也不知他的腿是斷了沒有。
霍成風也沒多少好過,他整個背部感覺就像被震碎了一樣劇痛,那手套上的釘刺可不是擺設,若不是他事先在背上墊上了兩塊練功墊,兩塊皮肉恐怕都得被撕扯下來。
“你是邱洪天?”霍成風本不打算與中年人對話的,但對方口中的自稱卻讓他忍不住開口。
因爲霍成風是聽過這個名字的,在邱子豪身死後他就去特意瞭解過對方的背景。
邱洪天確實是邱子豪的父親,商業大亨,曾經的黑道教父,軍火商,等等等等,而在這無數稱號背後的,還有他的年紀,五十九歲。
邱子豪是邱洪天的老來得子,所以深得寵愛,雖然邱洪天的寵愛與一般的父母不太一樣。
邱洪天會爲邱子豪報仇,霍成風猜想得到,但邱洪天就是眼前這個中年人,他卻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了。
人有生老病死,這是無可抑制的自然規律。
武功再高的絕世高手,老了後也會五感衰退,體力衰退,最終虛弱死去。
天道自然的輪迴,沒有誰能真正避開。
一個五十九歲的邱洪天,也絕不可能像眼前這個中年人一樣強壯,那不是純粹武功的強大,而是肉體的健康。
就那樣一副身體,說他是三十多歲也不會有人懷疑的。
所以霍成風完全不信眼前的中年人是邱洪天,除非他能夠拿出足夠的證明。
“沒錯啊,我就是邱洪天,怎麼,不信?”雙腿骨折的邱洪天沒被劇痛折磨,反而還有閒心地調侃起霍成風來。
“怎麼,沒見過返老還童的人麼?這是我該得的,懂麼,我死了兩個兒子,所以我才能得到這個,這是命運。”
死兩個兒子就能返老還童?即使這是真的,相信願意這麼做的人也不會有多少吧。
霍成風看邱洪天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個瘋子,不過在幾秒鐘後,他突然想起了什麼,看過去的眼神瞬間變得凌厲如刀。
“你喝了你兒子的血?”
“我兒子的血?”邱洪天好似突然迷茫了一下,但轉頭他又笑了出來。
“沒錯,我喝了我兒子的血,所以我返老還童了。”
“逆命術。”霍成風從牙縫中蹦出這三個字,即便他的飲血功真的是所謂魔功,也不會比這個逆命術更加邪惡,所謂逆命二字,根本就是邪惡本身了。
逆命者,逆天改命,霍成風都不知道該把它歸結爲玄功還是邪術,雖然它實實在在地就是一門玄功。
只是這門玄功沒有任何攻擊力,也沒有太多的門檻,甚至可以與其它的玄功兼容。
而它的唯一功用就是,延命。
單隻延命兩個字,就足以讓無數人趨之若鶩,然而逆命術之所以幾乎在江湖銷聲匿跡,根本原因就是修習它的條件,這條件即是,食子之血。
但凡生命,延續後代幾乎是本能,吞食自己親子的血肉,對尊崇禮儀道德的人類來說,幾乎是難以想象的事。
所以逆命術在第一次出現於江湖中時,便被所有正道,乃至魔道所排斥,凡修習者皆殺無赦。
只是古往今來,貪命者不知凡幾,總有無數敢鋌而走險之輩,於是逆命術終究還是流傳了下來,一代又一代。
霍成風卻是沒見過有誰習練此術,僅是聽過師傅的描繪。
只是沒想到這門邪功居然流傳到了明代的五百年後,當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霍成風掙扎重新站起,劇烈的疼痛讓他很想再休息一會,但他知道至少此刻是不能再拖的。
邱洪天如果只是普通人的話,大腿骨斷裂自然會失去行動力。
但他既然修習了逆命術,這種傷勢可能只要短短几分鐘就能恢復,霍成風對他的重拳可是深有體會,不想再挨幾下了。
然而又一個身影的出現攔住了他的腳步,這個人不知何時站在了趙青霞和袁紫欣的身邊,霍成風也認識他,正是那個被他從高樓上丟下的殺手,童生。
“你還沒死,運氣不錯。”霍成風暗暗握拳,內氣重又調動起來。
童生絕不僅僅是沒死那麼簡單,他的雙手也不知用了什麼神丹妙藥,居然看起來已經完好無事了。
“這麼多炸藥都沒把你炸死,你的運氣也很不錯。”童生冷冷地笑,同時吐露着叫人背脊發涼的真相。
“大樓是你炸的?就爲了殺我?”霍成風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窮兇極惡之輩他並未少見,但窮兇極惡後還能如此平靜的人,童生絕對是他認識的第一個,他發覺自己有些低估這個所謂殺手了。
“狙擊槍都殺不死你,我也只能出此下策。”童生的雙手各握着一把消音手槍,槍口分別對準了趙青霞和袁紫欣的腦袋。
“結果炸彈還是炸不死你,就只好和別人合作了,我沒什麼自信逃過你的追殺。”
霍成風用最快的速度調整着自身的狀態,同時也繼續和童生聊天以拖延時間。
“你難道沒想過,如果你不出現,我可能根本聯想不到兇手是誰。”
童生咧開嘴無聲地笑:“黃求勝你都抓得出來,找我還不是分分鐘的事,不殺了你,我寢食難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