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祖。”霍成風嘴裡艱難地吐出這兩個字,短短兩個字代表着的是時間,還有傳承。
陳玉,大同教的左護法。
論武功,他與霍成風這個右護法差的不是一點半點,但他有一樣絕學卻是霍成風一直想學,卻總也學不精練的,這項絕學曰之‘偷’。
陳玉是個偷,而且是偷中的祖宗,看點、撬鎖、闖空門,無一不通亦無一不精。
他生平最好劫富濟貧,且從無失手,甚至在以霍成風守,他偷的切磋中,他也從無敗績,當然,事後被無極輕功追上不算。
陳玉雖然是偷,在那個時代卻偷得光明磊落,因爲他從不爲自己而偷,與霍成風稱兄道弟的幾年裡,他甚至是經常付不起喝酒的錢的。
長久的沉默後,霍成風終於晃晃腦袋從回憶中走出。
五百年,陳玉的老去、死去,自然是件很正常的事,但自己會碰見這個好友的後人卻是他始料未及的。
那麼,有陳玉這層故去的關係在,霍成風想把女賊抓進牢房的想法就準備放下了,反正能追回贓物也已經足夠了。
唸到此處,霍成風的口氣也變得不再那麼冷硬。
“你叫什麼?”
女賊狐疑地看着他,不知道這種口氣上的變化代表着什麼,不過嘴上的回答還是沒有慢上一點。
“我叫周蘭。”
“你姓周?你跟的母姓?”霍成風大皺眉頭,陳玉的後代怎麼能姓周。
女賊周蘭解釋道:“我是跟着父姓,不過我父親當年是隨的母姓,我現在也不知道爲什麼。”
霍成風終究是五百年前的古人,對傳承之事他看的比什麼都重,別人無所謂,但陳玉是自己的好兄弟,怎麼能讓他在將將五百年後就斷了自己的香火。
“不行,你不能姓周,你要姓陳,還有你父親……等等,你叫周蘭?你家是不是在巢山?”
聽到巢山,周蘭本因疼痛而變得蒼白的臉陡然升起一絲暈紅,她無法控制地從牙縫裡蹦出字來:“你到底是誰?你想對我家做什麼?”
周蘭的表情明顯確認了霍成風的猜測,不過聽她說話的口氣,似乎還不知道自己家裡已經發生的慘劇。
現在告訴她麼?霍成風搖搖頭,自己現在口說無憑,沒有那本日記,這女人甚至不會相信他去過那裡。
嘆了口氣,霍成風一步上前兩下接上了周蘭脫臼的手腕,在對方疑惑的眼神中,他拿起那些贓物就向門口走去。
“我與你祖先有些關係,所以今天不抓你走。
我手上有些東西想給你看,你若有想法,就來XXXXX這個地址找我。”
走了兩步,霍成風突然又回頭問道:
“我想知道,陳列室那麼多珍寶,你爲什麼會拿這些價值寥寥的東西。”
被合上的手腕讓周蘭對眼前的男人少了一絲戒備,想了想後,她回答道:
“不是我要拿它們,而是有人僱傭我偷它們。
這些物品一旦遺失,保管方除了要支付大量賠償金外,還會受到信譽上的影響
,這個影響更加致命。
僱傭我的人住在XXXX,我想你應該需要抓一個人交差纔對,說不定會混到一個一等功。”
霍成風嗤笑道:“我去抓了你僱主,你就不用退回僱傭金了對麼?
人,我會去抓,但可惜我不是警察,這個功勞卻是拿不到手了。”
離開房間,關門,霍成風再無半絲遲疑地揚長而去,他並不怕以後會找不到這個兄弟的後人,手中的順手順的學生證可是最好的嚮導了,論起偷盜的本事,這個後人可是差了她祖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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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源公司的會議室內,陸雪、趙青霞還有徐龍端坐在會議桌的一端,面色陰沉;而會議桌的另一端則坐着一個趾高氣揚的大肚富商,他翹着二郎腿,抽着巴西雪茄,儼然就是一副來者不善的摸樣。
“黃總,合同還沒有到期,您是不能把陳列物拿走的。”
陸雪很耐心地向眼前的所謂黃總解釋,這個胖子可能是她最小的客戶之一了,但沒辦法,丟失的物品中有幾份就是對方的,現在無論如何就得頂着,不能讓對方知道物品丟失的事。
“陸總啊。”黃胖子扭動了下肥碩的屁股,會議室的椅子顯然讓他很不舒服。“合同是說明了違約責任的嘛,我提前拿走,我就支付違約金啊,應該一點也沒有爲難你們的意思嘛。”
“可您現在就在讓我們爲難。”陸雪緊鎖眉頭點了點桌子,語氣已經不太好了。
“因爲您簽了陳列的協議書,我們纔在鑑定費用上給了您巨大的優惠,現在才過了一半的時間您就要撤展?您這樣我們公司真的很難做。”
“好啦好啦。”黃胖子不耐煩地揮手。“我已經在這裡陪你浪費了一個鐘頭,一個鐘頭你知道我能賺多少錢麼?東西拿給我,我立刻付錢走人,多簡單。”
“不行。”陸雪終於露出了強硬的態度,雙眉鋒利如劍般挑起。“協議書就算您想違反,也需要我方同意才能實現,但是抱歉,我明確地回答您,不行。”
“浪費時間。”黃胖子推開椅子站了起來,滿臉的肥肉中擠出一個嘲諷的笑。
“算了吧,陸總,你我都知道你是拿不出那些東西的,乾脆點,不要逼我報警,我畢竟只是要錢而已。”
陸雪和趙青霞猛地對望一眼,兩人的眼中都是掩飾不住的驚訝,這傢伙居然知道自己陳列的物品被偷了?是消息泄露,還是根本就是他指使的偷竊。
兩人腦中還在思索黃胖子肆無忌憚背後的秘密,性情火爆的徐龍已然拍案而起,駭得黃胖子連人帶椅倒翻在地上,但他就算翻倒在地也還是在笑,笑得前傾後仰:
“你想打人啊?你不會想打人吧?還是說你想殺了我?哈哈哈,你要真打了我,我可就賺大發了,隨你打,打不死就行。”
徐龍氣急,腦子一充血就要上前真的動手,趙青霞眼疾手快地緊緊攥住他的肩膀,手掌勒得發白纔算把他攔下。
“黃求勝,今天這協議,你還真就違不了了,你報警吧,我陸雪不願交的東西,就不信誰能讓我拿
出來。”
面對黃胖子的囂張,陸雪一巴掌拍在桌子,終於也發了狠。
她不發狠不行,因爲東西她確實交不出來,而那賠償金的數額,也高昂到她根本不可能支付的程度。
一旦支付出去,整個公司的資金鍊就垮了,可以說陸雪這幾年的努力將在一夜之間付諸東流,所以就算這道雷再厲害,她也扛定了,因爲退無可退。
“啊喲喲,陸總你這是店大欺客啊。”黃求勝繼續笑,一點沒有因陸雪的強硬而改變態度,他的表現就像是覺得自己已經穩操勝券了一樣。
“這樣,陸總我來解釋給你聽。
你想想,我黃求勝纔多少家底,我哪有能力和你玩這麼大的遊戲。”
陸雪瞬間變了臉色:“你是說你是被人唆使的?是誰?”
黃求勝連連擺手:“哦,那可不能說,反正你只要知道,就算你過了我這關,那人的後手馬上就會來了,而且肯定比我這種小伎倆厲害的多,你確定要試試?不如給了我錢多好,這筆錢你想想辦法總還是能湊齊的,也能保住你的公司不是。”
“妄想。”陸雪緊咬下脣,血色盈出,妥協兩個字在她的字典里根本就不存在。
“那可就不好意思了。”黃求勝一邊後退一邊拿出了手機,賤賤地笑着開始撥打一個號碼。
陸雪會期待警察的出現其實是在他預料之內的,所以黃求勝這一撥下的,當然不是110,而是某個早定好的警司的電話。
黃求勝十分期待當這個警司查封起源公司時,陸雪臉上精彩的表情。
‘這個女人到時候會哭着來求我吧,說起來她長得還真不錯,不過陸家的女人我是不用想了,倒是她旁邊的那個秘書,嘿嘿嘿。’
黃求勝腦中猥瑣的幻想幾乎就要映在臉上,看的陸雪羞惱非常,看的趙青霞幾乎要抓不住徐龍的肌肉,但這裡是起源公司的總部,無數客人還在進出,無論如何是不可能在這裡和一名名義上的顧客起衝突的。
然而她們一心想避免的事,黃求勝卻根本沒打算順她們的意,他一隻腳已踏出會議室,猥瑣的笑容越放越大,竟是露出了準備大喊的摸樣,不用猜也知道他想喊的是什麼。
這一聲若讓他喊出來,陸雪之前的努力可以說是前功盡棄,但想阻止卻也有心無力,一開口,一說話,也就是一彈指的時間,誰能擋住?
陸雪和趙青霞的心瞬間沉到谷底,趙青霞甚至已經放開了抓住徐龍的手,可熱血已經消退的徐龍卻沒動,這傢伙雖然衝動,但不是笨蛋,對方已經報警的情況下他再出手,那纔是大麻煩。
“起源公司私吞陳列品啦!”
一切似乎已成定局,黃求勝嘴裡已經吐出了第一句話的第一個字,並打算瞬間喊完後接着這一句更惡毒的話。
然而,他的下一句話沒能出口,甚至連他的第一句話都還是隻有那吐出的第一個字,甚至沒有引起清潔大嬸的注意。
黃求勝當然不會在這種時候改變心意,但他卻控制不了自己了。
準確地說,他不能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