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保安室,楊毅特地後退了半步,讓早已熟悉了路況的霍成風走在前面,儼然一副小跟班的模樣。
霍成風也不知是習慣了,還是並未察覺,很自然地走在了前列。
起源公司裡的保安共有一百二十餘人,每天例行巡邏的小隊共有三支,每支小隊共十人,兩人一組,每二十分鐘沿固定路線巡邏一次,每三小時換一次路線,周而復始,直到九小時工作結束換班。
霍成風原以爲自己的上司會是徐龍本人,結果上班三天了他連徐龍的面都沒見到,反倒是趙青霞來看過他兩次。
他現任的上司只是小隊的隊長而已,是個名叫高志剛的中年男人,這男人整日邋遢的很,鬍渣滿臉,精製的保安服不洗就算了,還經常沾着隔夜的飯粒,叫人一看就敬而遠之。
不過小隊裡其它的隊員對他也不是完全地梳理,據說高志剛原本是西灣特種部隊裡的小隊長,戰績顯赫,成功摧毀了的不少犯罪團伙。
只因爲一次黑幫報復害死了他的老婆,從此才退出警界,把自己放逐了去做保安。
故事的真假且不論,但但凡有一部分情節是真的,這樣的頭頭就值得所有下屬的尊重。
況且他也不是完全就頹廢下來了,每日的工作照樣還是完成地有條不紊,而且也不完全是個不通人情世故的傻瓜,比如他就不會給像霍成風這樣的新人弄什麼下馬威。
“霍成風,你今天確定可以上崗了是吧?那你和楊毅就負責C線和N線,今晚你還要值一次夜班熟悉一下,楊毅陪你。
有問題沒有?”
“沒問題。”“沒問題。”
新人的工作量永遠是要重一些的,這一點霍成風表示沒有異議,楊毅苦着臉也只能點頭,值夜班着實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特別還是在一輪白天的任務後。
不過起源裡每天值夜班的保安都在四十人以上,各個角度的攝像頭也超過兩百個,總不會因爲兩個保安的不在狀態出什麼事的。
霍成風的態度一直是不卑不亢的,讓人很容易就產生好感,只是高志剛雖然不刁難,卻也好像不太待見他一樣,交代完任務便轉頭就走。
出門前,保安室內的地圖掃了一眼,霍成風就記住了C線和N線的具體方向,C線是要穿過樓前園林的一座小橋,而N線則是繞起源大樓的後半樓繞一大圈。
巡邏的任務本身是很無聊的,楊毅還需要東看西看,霍成風只靠耳朵就足夠捕捉到方圓五十米內所有的動靜。
於是兩人的巡邏,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人用心做事,而另一人遊手好閒一樣。
不過不是一個隊的,也沒人會刻意去管他們,於是兩人這麼一晃盪就晃到了晚上。
夜班的上班時間是晚飯後的6點一直到第二天早晨的6點,當然,十二個小時裡,巡邏的頻率就沒白天那麼高了,只需要每小時巡視一次就可以了。
讓霍成風願意值夜班的原因還有另一個,那就是他們夜晚的巡邏路線是要經過陳列室的,霍成風自上一次在陳列室走馬觀花過一次後,對那裡就一直念
念不忘,總想着要再去看一次。
可惜白天雖然陳列室是開放的,卻也是要收費的,剛入職還沒見過工資是什麼樣的霍成風,自然是不可能這麼奢侈地消費一次的,於是就只有值班的晚上才能再看一次。
時鐘敲過十二點,霍成風拎着手電出了門。
夜晚除非是緊急狀況,否則電梯是不允許使用的,安靜的樓道里只有霍成風皮鞋啪啪落地的聲響,空洞洞地聽起來着實有些滲人。
夜晚的空曠地大都是如此,五百年前的時候趕夜路,經常還會遇到月亮被遮,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咧。
霍成風就像散心一樣走到了二樓,陳列室就近在眼前。
黑暗中手電光照過,一件件價值連城的珍寶就安靜地躺在那,霍成風目不轉睛地一件件瀏覽過去,卻也不在任何一件寶貝跟前停留。
直到走近一支紅色偏粉白玉的細小簪子之前,他才停住了腳步,他端詳着這支玉簪,就好似它是什麼傳世之寶般。
但玻璃櫃前的銘牌上分明寫着‘明代永樂年間製品,工藝上乘,質材和田玉,表測刻字-雪-,疑爲定情物。預估價20萬帝元’。
這與周圍動輒百萬帝元的珠寶面前,這支玉簪顯得是那樣微不足道,但對霍成風而言,周圍的那些珍寶在這支玉簪面前,反而是那樣地微不足道了。
玉簪是牧雪的,雖然顏色不復乳白而呈淡黃,但霍成風絕對可以確認,這就是他當年送給牧雪的定情信物。
玉簪怎麼會在這裡,玉簪的主人又在何方呢?
霍成風呆呆地望着櫃檯中的昔年之物,不覺得有些癡了。
他想起了那一年雨中的茅屋,他想起了那一年巫山崖上佳人的回眸一笑,想起了桂花樹下依偎着的輕聲呢喃,想起了戴上簪子的那一刻,兩人對視一笑的箇中旖旎。
“忠大哥,換人時間要到了,你還沒下來麼?”
步話器裡傳來楊毅的叫聲,陡然驚醒的霍成風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呆立了二十分鐘了。
“已經回來了。”霍成風回了一句後,這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玉簪終究只是玉簪,睹物只是爲思人,只可惜這物如今也不屬於他的。
玉簪的銘牌上並沒有寫明它現在主人的名字,霍成風想要和它的主人見上一面,至少要確認下他們是否會珍惜玉簪。如果事實並非如此,他會考慮偷偷將玉簪拿回來。
換了巡邏位後,霍成風再沒有一次巡邏是超過時間的,回到辦公室他就半躺着調息,看着就像打瞌睡一樣。
只不過他調息的睡眠效果可比打瞌睡好的多,太陽升起的時候,滿屋子萎靡的保安中間,就他一個還是精神奕奕地下班打卡,準時離開公司。
趙青霞是知道霍成風身邊一文錢都沒有的,所以很人性化地提前爲他預付了一個月的薪水,5000帝元,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了,比之一般工薪階層要高出一小截來。
回到家裡纔是清晨7點,陸雪照例是沒有起牀的,洗過澡後霍成風也回了臥室休息,調息畢竟不能完全代替睡眠,保持完美的狀態才能隨時準備好應對潛伏着的那條‘蛇’。
玄功也是照例要繼續修習的,睡眠中的陸雪能夠源
源不斷地爲霍成風提供必要的‘夢源’,對她本人而言,這種程度的抽取不會有半點影響,也不會被察覺。
平日裡陸雪都是九點纔會出門,霍成風至少還有兩個鐘頭的時間來攝取足夠一天使用的夢源,可要命的是,才過一個鐘頭,他臥室的門突然被啪啪啪地敲響了。
一打開門,迎面看到的就是滿臉凝重的陸雪。
“發生什麼事了?”霍成風疑惑地問道,這幾天他們打交道的次數用手都數得出來,從未有過眼下的這種情況。
果然,;陸雪開口就是一道驚雷:“陳列館失竊了。”
“失竊?可我纔剛剛回來。”霍成風倒不是不相信陸雪的話,可這也着實詭異了些。
陸雪搖搖頭,似乎思緒也是一團亂麻:“我知道。失竊的時間應該是在凌晨四五點,你的巡邏路段已經更改過了,不是你們隊的責任。
可現在都8點了,將近四個鐘頭後才發現失竊,除非我們的安保系統都是瞎子,又或者盜竊的本事太高。
成風你回想一下,這段時間有沒有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
“特別的事?”霍成風微閉雙眼,讓腦中清晰的記憶快速回放,很可惜,他暫時沒能找到什麼值得注意的線索。
“沒關係,我馬上去公司,你繼續休息吧。”陸雪失望地嘆了口氣,轉身抓着包就想出門。
雖然她的表情看起來並沒有太大異常,但觀察入微的霍成風哪能發現不了她頭也沒梳,妝也沒畫,分明是非常焦急了。
“陸雪,別急,我陪你一起去。”
對霍成風而言,陸雪每一口呼出去的氣息,每一次溫熱的靠近,都是他玄功的根基。
而對陸雪而言,靠近霍成風是件會讓她感覺到放鬆和舒心的事,雖然突然的盜竊事件讓她有些方寸大亂,但霍成風搭在肩膀上的雙手卻讓她很容易就冷靜了下來。
“你才上了一個全天加一個夜班,你不需要休息麼?”
陸雪有些言不由衷地問。
霍成風笑了笑,腦中此時閃過的卻是陳列室內的那根玉簪。“當然沒事,我們走吧。”
陸雪的座駕是一輛銀白色的別克,線條剛硬,車身寬大,看着很漂亮,但就是不太像一個女人的汽車了。
自己開車就比招出租快了太多,半小時後兩人就進了公司的大門。
門前的招待還是上次的那個俊美男人,當他看到霍成風與陸雪同搭一車時,驚駭的嘴巴是怎麼也合不上,這件事對他的震撼可比聽聞霍成風打敗徐龍大的多了。
心頭焦急的陸雪這時可顧不上照顧一個接待人員的想法,她駕車直接行駛到公司大樓門前,車鑰匙也不拔地急急奔上二樓去。
霍成風緊跟其後,不過他速度雖快,人卻不急,還有閒暇觀察一路上的狀況。
公司失竊,周圍卻沒看到警車,顯然是沒有報警的,從陸雪的態度看來,她也默認了這樣的做法。
內部處理比付諸公權力更快麼?霍成風不得而知,不過從一路上的巡邏和顧客往來依舊正常的情況看,這樣保密的作用還是有的。
只是這樣一來,人多手雜,外部的線索也就很難尋找了,只能從犯案現場尋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