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草跋涉,蚊蟲叮咬,走了這麼遠,就爲看這麼一棵破樹!一時間衆人都有被捉弄的感覺,又無法指責蔣小魚,只能忍氣吞聲。只聽蔣小魚又說:“既然都走到這兒,諸位不妨再去看看前面的彩虹海,保證你們見了就不想走……”
青年男子問:“請問什麼是彩虹海?”
“彩虹大家都見過吧?那沒啥稀奇的。可你們誰見過海面上同時出現二十多道彩虹?一道疊着一道,那顏色款式都不帶重樣的!”
衆人一聽,這可夠稀罕,既然不遠,那就去看看。蔣小魚又帶頭朝前走去。好不容易走出了密不透風的林子,又踏上了泥濘的灘塗。
十來個西裝革履的“觀光客”走了不到兩百米,腳下鋥亮的皮鞋全都陷到淤泥裡去了,一個個寸步難行狼狽不堪。再加上海風又冷,一路行來,這幫趾高氣揚的大公司董事們吃盡了苦頭。
“蔣班長,能看到彩虹嗎?”青年男子忍不住問。
蔣小魚裝模作樣地朝遠處的天空望了望,回頭說:“太陽落山之前要是下了大暴雨,應該就能看見。”
“什麼?要等下雨?那你爲什麼不早說!”剛纔被捉弄的感覺混合現在被欺騙的情緒,青年男子簡直被氣爆了。
蔣小魚嘿嘿一笑:“風雨之後見彩虹,三歲小孩都知道嘛,你啥時候見過大晴天出彩虹啊?”
青年男子意識到自己被耍了,正要發作,那位提着皮鞋的方董疲憊不堪地開口了:
“時間不早了,我看咱還是抓緊時間回去吧。”
其他人趕忙說是,一羣人狼狽不堪地從泥濘的灘塗上返回。身後蔣小魚還在招呼:“別急着走啊,好不容易來一趟,南邊還有個仙女洞呢,不然一起去瞧瞧……”
任憑他怎麼喊,“觀光客”們頭也不回,直奔大巴停放的地方。張衝見他們回來,掄起一塊磚頭要砸車窗玻璃,被蔣小魚拉住,他熱情地朝大巴上的人們揮手:“不送了,有空再來!”
車上的人灰頭土臉的,沒一個人看他。
此時魯炎和鄧久光也驅車回來,得知兩人被轟回來後,蔣小魚自告奮勇,準備第二天親自上陣去跟那幫大媽們談談。
留在槍械庫的烏雲整天都沒閒着。早上,她獨自開着叉車把訓練用的圓木給運到海邊。由於操作不熟練,圓木在半路都滾了下來,她只能自己一根根抱起木頭,重新放回車上。運完訓練器械,烏雲又一頭鑽進了獸營的槍械庫。
搬運彈藥箱、擦拭保養各種槍支、打掃倉庫衛生。很快,烏雲手上臉上抹得全都是黑色的機油,可她連洗一洗的功夫都沒有。
就這樣一直忙到天黑,把槍械庫收拾齊整了,烏雲纔有空靠在牆根喘了口氣。打開帶來的飯盒,飢腸轆轆的烏雲大口大口吃了起來。也許是太累了,飯菜儘管已經涼透了,她還是吃得很香甜。
深夜,烏雲不顧渾身的痠痛與疲憊,又來到了戰術訓練場。此時偌大的訓練場上只有她一個人,安靜得有些嚇人。
烏雲綁好沙袋,深吸一口氣,向四百米障礙發起了衝擊。
夜幕中,那孤獨而倔強的身影一次次摔倒在泥濘的訓練場上,又一次次地爬起來!
早晨的獸營餐廳裡,新兵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吃飯,烏雲拿着自己的飯盒走了進來。只見她身上塗滿了一塊塊黑色的油污,露在外面的胳膊上青腫着,手上還包着紗布。
“你們猜她還能堅持多久?”展大鵬悄悄說。
“我賭她一週內走人。”馬明亮把自己的蘋果往餐桌中間一推,阿甘也加上了自己的。
烏雲從新兵身邊走過,並不理會他們的議論。剛走出餐廳,就見巴朗跑了出來,默默地把一瓶紅花油塞給她,轉身走開了。
吃完早飯的蔣小魚和張沖走在龍頭村的小路上,漁村熟悉的氣息讓蔣小魚想起了自己的家鄉。
路邊有幾個孩子,嘰嘰喳喳地不知道在議論什麼。蔣小魚湊上去問路,順便問他們在做什麼。
領頭那個一指旁邊的樹:“俺姥姥給俺做的風箏,掛在那兒拿不下來了。”
孩子們正七嘴八舌討論着如何才能把它拿下來。
蔣小魚樂了,一指張衝:“瞧見這位大哥哥了嗎?他能飛檐走壁跑馬摘花,人送外號橫跳江河豎跳海,萬丈高樓腳下踩。你們想要風箏,就趕緊求他。”
孩子們一擁而上圍住了張衝,扯衣角拉手臂地要他幫自己拿風箏。張衝只能答應下來。他讓孩子們讓開,彎腰把兩隻鞋的鞋帶繫到了一起,然後輕舒猿臂,眨眼間就靈巧地爬上了樹梢。
張衝取下掛在樹梢上面的風箏後,飛身跳下了樹。蔣小魚把風箏從張衝手裡拿過來遞給孩子們,說:“叔叔沒騙你吧?這位大哥哥多厲害啊!”
拿到風箏的孩子們歡天喜地地叫着:“大哥哥厲害!”
張衝回過神來:“臭魚,你這是拐着彎佔我便宜啊。”
正說着,龍頭村的劉主任從面前經過,看見兩個穿軍裝的,臉色一變,往前緊趕兩步,卻聽見有人叫:“姥姥,這大哥哥幫俺們把風箏勾下來了!”
劉主任這次停下腳步,回過神打量了下蔣小魚和張衝,問:“你們是海訓場的吧?”
彼此說明了身份,劉主任帶蔣小魚回到了村委會。其他的大媽委員們也都到齊了,照樣各自都帶着手裡的活兒。
不待劉主任開口,蔣小魚先問劉主任:“嬸子,您今年四十幾?”
“啥四十幾喲,我都五十五了。”劉主任抿嘴兒笑起來。
“那你看着可不像,”蔣小魚上下打量劉主任,“您跟俺娘一般大,屬雞。”
劉主任臉色緩和了下來。她問兩個人是否還是爲了海訓場租地的事兒?要是爲這個,趁早別開口。
蔣小魚不慌不忙地說:“嬸子,啥事都瞞不過您,我們還真是爲了這事兒來的。但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您千萬別把地租給海訓場了。”
聞聽此話,不光劉主任瞪大眼睛,連那些正做活兒的大媽們都擡起頭看着他。張衝急了:“蔣小魚,你胡扯啥?!”
“爲啥這麼說呢,俺們家也住在海邊,曉得現在魚不好打錢不好掙。嬸子,不能因爲部隊的事情就斷了咱們村裡的財路,對吧?”蔣小魚誠懇地對劉主任說。
劉主任覺得這個小夥子說話很在理,比昨天那個強多了,她的警惕完全放鬆了下來。
正說着,蔣小魚臉色一變,低聲問:“就有一個事兒求您,俺想在海邊要一小塊地,能埋口棺材立個碑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