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暄和藍煙兩個丫頭百無聊賴地坐在墨染院中,盯着那滿院飄香的花兒發呆。
蘇紫染提着個藏青色的包袱走了進來,見到她們這般少女的模樣,不由打趣兒道:“原本只有夕暄一人思春,如今竟連藍衣也加入她的行列了?”
聞聲,兩個丫頭皆是欣喜,可當她們聽完那話中的內容,面色又都一窘。
藍煙是個惜字如金的主兒,此刻即便郝然也不好反駁,可夕暄那急脾氣哪裡忍得住,嘟着小嘴憤憤道:“小姐,奴婢什麼時候思春了?”
“什麼時候不了?”蘇紫染一臉的茫然。
夕暄從來是辯不過她的,此刻小臉憋得通紅:“明明什麼時候都不啊……”
小姐就知道欺負自己!
蘇紫染“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乖丫頭,把這包袱給我藏好了去。記得藏仔細些,莫叫人找到了。”
夕暄悶悶地“哦”了一聲,留給她們一個可憐兮兮的背影。
藍煙也好笑:“小姐做什麼總欺負她?”
“喜歡她才欺負她呀。”蘇紫染理所當然地挑了挑眉。
“看小姐心情似乎不錯,事情定是進展得很順利吧?”
“恩……”她點了點頭,也沒多說,突然像是想到什麼,“藍煙,你當初是從何得知紫穗的消息?”
這件事她早就想問了,只是那日被趙姨娘的突然到訪打斷,後來又實在太忙,便一拖再拖。現在齊環淵總算是沒那麼囂張,而她也收回了商鋪的產權與各處的房契,是時候該着手查查那件事背後的主謀了!
“小姐是懷疑奴婢?”藍煙大驚。
“傻丫頭,我若是懷疑你,又怎會問你?”蘇紫染知道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嗔怒地掃了她一眼,“我是想知道,到底誰纔是那件事背後的元兇。老太君死得蹊蹺,齊環淵母女又行事詭異,加上當初紫穗的消息來得那般巧合……”
“是奴婢從那位經常替老太君治病的大夫處聽來的。”藍衣連忙搶白,她蹙着眉回想那日的情景,“當時奴婢見大夫苦無對策,不由爲老太君難過。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大夫有意無意地向奴婢透露了紫穗的消息,說紫穗可以將老太君的病症再拖上一陣子。奴婢便問他那爲何不將紫穗拿出來,他卻讓奴婢千萬不能告訴別人是他將紫穗的消息告訴奴婢的,因爲他根本不敢去那種荒郊野外找紫穗。”
蘇紫染直覺不對,可一時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眉頭緊緊地擰起。
主僕二人皆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淡淡的斜陽映下,將她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過了許久,蘇紫染突然擡頭:“你不覺得很奇怪嗎,他既然知道紫穗能治病,爲何不直接告訴爹,非要透露給你一個似是而非的消息說那偏僻的樹林中可能會有紫穗?就算他不敢去,難道相府的下人都是吃白飯的嗎?就算最後找不到紫穗這種珍貴的藥材,那也是天命,哪裡會怪到他這個提供了消息的大夫身上?”
藍煙愕然地瞪大了眼:“所以他根本是早有預謀?那……那奴婢……豈不是他的幫兇?”
幫着他隱瞞消息,幫着他將這件事告訴小姐,讓小姐毫無懷疑地親自出府去尋紫穗,甚至幫着他間接害死了老太君!
剎那間,她面如金紙,嘴脣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蘇紫染從未見過她這副模樣,不由暗悔自己方纔不該說出來,可這麼查下去,藍煙早晚會猜到,恐怕到時候會更加自責。
“藍煙,這件事不能怪你。既然他們如此處心積慮,那必定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就算我不出去,他們也一定會另想辦法將我騙出去,所以你不必內疚。眼下當務之急,是要找到那個大夫。若是我所料不差,他定是不會再住在原來那個地方了,這幾****且去尋尋他的蹤跡,一有消息,立刻回稟。”
“是!奴婢立刻就去!”藍煙抿了抿脣,逃也似的奔了出去。
蘇紫染嘆了口氣,看來要讓這丫頭放下心結,一時半會兒是不可能的了。
藍色的髮帶被她緊緊握在手中,隨着拂面的微風輕輕揚起,好像連她的心,也隨着這陣風飄到了遠方,到達了髮帶主人的身旁。
明明只是一面之緣,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爲何會記了他這麼多年。
或許是那日苦得太過刻骨銘心,而他又出現得那般巧合,在她差點將自己的心冰封起來的時候,他如同溫暖的初日帶給了她生的希望。
所以註定了,終其一生,她也忘不了。
翌日未時。
蘇琉年從午時三刻起就一直站在宰相府的門前,懷着一顆期待的心,等着那個謫仙般的人物出現。可眼看着未時將至,卻依舊不見連玉的身影,她不由急了。
連玉會遲到嗎?
會不會是路上有什麼事兒耽擱了?
該不是他突然不願來做自己的琴師了吧?
腦子裡的猜想雜七雜八,蘇琉年通通將它們踢了出去。不會那樣的,連玉絕對是個守信的人,他不會騙自己的,這不是未時還沒到嗎!就算到了時間,自己也得等等他,說不定他是有事給耽擱了!
恰是未時,一分不差,當那一襲翩翩而來的白衣映入眼簾,蘇琉年瞳孔大睜,眼中閃着熠熠的星光。
原以爲她昨日就見識到了連玉究竟有多好看,可今日一看,才發現自己不過是井底之蛙。連玉的每一個笑容,每一個裝扮,每一件衣袍,都可將他襯托得如夢似幻,總能給人一種耳目一新的亮麗感。跟他比起來,三妹根本算不得什麼絕色。若連玉是女子,絕對是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對象!
可當她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蘇琉年差點沒給自己一巴掌。
連玉怎麼可能是女子!
雖說他確是清秀,卻沒有半點陰柔之感,自己怎能將他比作女子!
“連公子,你終於來了,我都等了你許久了。”蘇琉年似嬌似嗔地迎了上去。
連玉歉意地笑了笑:“大小姐,甚是抱歉。在下原本提前出了門,卻不想路上碰到了點事兒,這才耽擱了。以後大小姐不必親自來迎,若是在下來了,會讓人通報大小姐的。”
“無事無事,反正我本來就閒的慌。”
“小小一個琴師,架子竟然這麼大。非但要我相府的大小姐親自來迎,竟然還敢叫她等了這麼許久!”一道冷嘲的聲音突然從相府大門的裡面傳來。
蘇琉年一驚,孃親怎麼來了?
連玉顯然也沒想到門內還會有別人,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更讓他不知該如何作答,只好沉默地看着大門的方向,等着裡面的人自己走出來。
當齊環淵與蘇琉月雙雙出現的時候,他並無驚訝,神色依舊淡漠如水,反倒是那兩人大爲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