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蛇面具
“你的意思是……”
“只是猜測而已.”
琳月擺擺手,忽然她在房間中游移的眼神,定格在沙發一角。
客廳裡大部分都是古香古色的老物件,連傢俱都比房間的主人歲數大,唯獨這個還有八成新的茶色麂皮絨沙發顯得格格不入,當初父親買了孝敬老人家,老爺子雖然看不上,但還是很給面子的留下給客人和孩子們坐。趙一凱沒事就喜歡窩在上面,經常被琳月笑話說這是他的專屬狗窩。
他還以爲是自己又把什麼不該放的東西丟在上面了,忙隨她的目光看去。
只見在沙發扶手邊的陰影中,露出一張慘白的怪臉。皮膚毛毛糙糙的,看不清楚。五官扭曲着,血紅的大嘴一直裂到耳朵根,惡鬼一樣的獠牙從嘴裡探出來,樣子很是駭人。它的一隻眼睛空洞的盯住兩人,而另一隻眼卻隨着頭骨塌陷下去,整個腦袋畸形的令人毛骨悚然。
琳月盯着它,它也盯着琳月。
趙一凱此刻也看到了,他還沒來得及講話,琳月右腕一抖,一個小茶盅嗖的一聲飛了出去,正打在怪臉面門上。
啪的一聲響,那怪臉向一旁倒去,趙一凱立刻撲了上來,目標卻是小茶盅。
“哎喲我的姑奶奶!”
茶盅彈開跌到沙發上,還沒來得及滾落在地,趙一凱就抓住了它,“前清的小瓷件,您把它碎了爺爺回來只會罵我的啊!”
他小心的把茶盅放回桌上,又將掉在地上的“臉”撿了起來:“你看,是個面具而已。”
“……這破東西哪來的?那麼邪氣。”琳月抿着脣,不甘示弱的責問。
“是隔壁老墨送給辰子的。”
雖然當面叔、叔的叫得親熱,背地裡趙一凱依然是不分大小的將墨叔以老墨作爲稱呼。
“他說是什麼十二神面具,估計又哪裡淘換來的老物件。你不喜歡,等辰子好了讓他拿去處理了唄。”
“他能捨得把好東西送人?”
“哈,你看眼睛這裡不是癟了一塊嘛。”趙一凱笑着指給她看,白色的面具上凹癟的地方甚至能看到鞋底的花紋泥印。
“髒東西。”
琳月杏眼一撇,轉身走了。
當白翌辰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他一時搞不清自己到底是睡了一大覺,還是死而復生了。全身上下每個骨頭節都酥得沒有力氣,酸痠麻麻的感覺微微刺着肌肉,有種剛做過按摩似的舒爽感。
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在趙家可以睡的如此安穩,絲毫不用過多擔心什麼,害怕什麼。趙哥和琳月簡直就是最佳兄嫂般的存在,他甚至懷疑如果自己繼續在這裡待下去,遲早會變成一隻毫無危機感的家養寵物。
舒坦的動動手關節,讓知覺順着手指頭尖開始慢慢恢復。
這時候,他才感覺到了有一點不對勁。
臉上有些重,額頭、鼻子以及脣端好像頂着東西。
他睜開了眼睛,睫毛好像掛到了什麼,被阻擋了一下。睡得太久了,視線一時有些模糊,他隱約看到眼睛上方有兩個光點,其他部分都是一團壓抑的漆黑。
他覺得臉上很熱,自己的呼吸正反噴到皮膚上,隨着汗水帶來一股潮溼。這種感覺就像將自己罩在一個完全密封的大匣子裡,只露出兩個眼睛孔。
出什麼事了,難道我睡着睡着被他們當成死人放進棺材了嗎?
白翌辰被自己嚇出一身的冷汗,他下意識用手去推,卻推了個空。
動作一大,咣噹的一聲響。
他忽然覺得腮邊一涼,有風吹了進來:“咦?”
這才用手摸過去,指尖碰觸到邊緣的感觸,一把扯了下來。
“見鬼的!”
琳月聽到聲響,便推門進來。見到白翌辰正舉着那個曾嚇到過她的醜面具喘氣,臉都憋紅了。
她不由莞爾一笑:“辰子你醒了,出什麼事了嗎?”
白翌辰忙轉過頭,舉着那面具告狀:“這個東西竟然扣在我臉上,嚇死我了!”
“噗……”琳月笑了起來,眼睛彎成美麗的月牙,“沒準是一凱又惡作劇,上午我嫌它太醜,一凱說讓你快拿走它呢。”
雖然大暑已經過了,可氣溫仍舊不減,白翌辰本來就睡了一後背的熱汗,看着這個面具,他條件反射似的覺得後頸的傷又癢了起來。
“哼,姓墨的那個老傢伙……”
他低聲嘟囔了一句,想起那天墨叔一副理所當然的無賴相,他就覺得彷彿有根魚刺卡在喉嚨當中。
“對了!我的菸斗呢!”
白翌辰猛然想起來,城隍大叔的菸袋杆掉哪去了?他說沒了神位就用那個聯繫的呀。現在人都不見了,再丟了煙桿可就糟糕了。
“你說的是那杆烏木小菸袋吧?應該在一凱那。”琳月端了杯冰糖水給他,“剛纔還看到他拿着擦呢,你就放心吧。”
“那就好……”
他總算是安了心,便無聊的舉着這個面具端詳。面具齜牙咧嘴的,吐着個分叉舌頭瞪他;於是他不甘心的也對着面具吐舌頭。
聽到琳月在一旁掩着嘴嗤嗤的笑,白翌辰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臉上一紅,忙問:“琳月,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聽說是十二神面具。你看,這隻像不像蛇?”
“啊,我還以爲是什麼怪物……”那面具的白臉上都是鱗片狀的花紋,還有舌頭的分叉特徵,果然是一條白蛇怪的面具吧。白翌辰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十二神就是十二生肖吧?”
“不一定哦,十二生肖也算,風水中也有宅中十二神,民間還有流傳十二月神,驅鬼十二神等很多說法呢。”
白翌辰點點頭。
“而且蛇的造型民間中也有很多呢,所以也不好說是什麼。”
“琳月和趙哥的靈氣都是蛇形的呢!”
“噗,我是用蛇靈護體,他的不是……”琳月說着附在白翌辰耳朵邊,輕聲說,“他是以精氣養龍靈,而且他是鑲黃旗後,特意修的金身紅鱗。但是龍靈太小,要從蛇身開始試煉進化長大……他自己說蛇可以,別人說是蛇他一定會生氣。”
琳月身上帶着一陣獨有的檀香氣,靠的太近,柔順的黑髮滑落在白翌辰的肩膀上,他有些緊張,忙慌亂的點點頭。
這時候,他見琳月的眼神忽然停滯了,似乎一瞬間想到了什麼,兀自沉浸在其中。
“琳月?”他輕聲問。
愣了好一會,琳月才盯住他,緩緩開口:“……對了,我記得一凱說,你的護靈也是蛇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