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什麼好日子,竟讓他撞上了這個情況?
很快,手上空空的他感到脊背發冷,頭上不停地冒汗。
白翌辰咬住嘴脣,努力讓自己沉住氣。
過去在老家,老人們專門拿這種事嚇唬小孩子。
過路鬼拿錢,心虛手軟底氣薄,紙錢不會飄起來。而只有厲鬼橫鬼來搶錢,戾氣纔會捲起旋渦。
“路過的老兄,你也太貪心了吧……”白翌辰忽然提高了聲音喊到,蹲在一邊的蘇晴晴沒防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已經給過你這麼多了,你總要給我家親人留點吧!做鬼也不能這麼不厚道!”他捏着最後幾張紙,不敢燒,可又不肯這樣離開。心中一個勁的暗罵這該死的鬼日子,果然是倒黴透頂!我都活到二十三了也沒見過會有這種怪事!
忽然間,平地颳起了一陣旋風。
白翌辰只覺得寒意逼人,隨即看到圈外的灰燼隨着風勁蠕動起來,就像被打翻在水池中的墨水,呈螺旋狀迅速的蔓延展開。
不一會兒,他的視野被這片詭異的景象佔據,只有面前的小圈還是原來的顏色,格格不入。
蘇晴晴覺得腳有些軟,一用力就痛得鑽心。她一把抓住了白翌辰的褲腳。眼看紙灰活了般tian舐着她的衣角,漸漸向身上爬去,她驚駭的喊不出聲音。
白翌辰忙將她拉起來,然而眼前越來越模糊,有點像夢中的場景,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街道完全被紙灰覆蓋住,連同路燈和天空都不見了蹤跡,就像置身在一團濃霧當中,分不出方向。
他緊握着晴晴的手,本能的後退了幾步。其實他想逃,可是周圍看起來都是一樣的,到底又要向哪逃呢?
忽然腳下踢倒了什麼東西,嘩啦一響,險險將他絆倒。
白翌辰一驚,混沌中什麼也看不清楚,只覺得瞬間那些灰塵撲了起來,直往喉嚨裡鑽,嗆得他喘不上氣。耳邊聽到蘇晴晴驚懼的叫喊着:“這些灰!好燙好燙!……”白翌辰忙看到,黑色的污漬從晴晴身體上蔓延開來,已經撲上了她白皙的胳膊和大腿。他慌忙幫着撣,卻發現那灰燼彷彿帶着火焰的溫度,粘在手上,衣服上,炮烙般灼痛了起來。而更多的紙灰扒着他的雙腿向上爬,就像螞蟻軍團,用小而尖銳的雙螯要將兩個巨大的獵物一同吞噬。
“肉身累贅,遲早化灰而滅……”
灼痛之間,一個尖銳的聲音突然炸響在耳朵當中,混着灰沙席捲的嘈雜。
“不如現在棄了,少受苦難!咯咯咯……”
那尖聲嚎叫着,忽遠忽近。隨着那些飄零的菸灰,啃咬着他們的肌膚,以及最後的心理防線。
“你看!”
忽然蘇晴晴指着地面,只見螺旋狀的黑灰中間,剛纔白翌辰所畫的圈仍舊乾乾淨淨的,沒有被半點灰塵所染。
“……我們站在裡面也許就沒事了!”
“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地上畫圈,代表親人之墳。圈中燒紙,意味向陰間送錢。站到裡面去的意義,可想而知。
“不是遇上什麼厲鬼了嗎?”蘇晴晴話音都帶了顫,“外面是厲鬼,那裡面是你哥的地盤,你說怎麼辦!”
二十年之約,大限將至。你準備好跟我走了嗎?
冷不丁的想起早晨噩夢中,那男人對自己說的話。
“活見鬼了!我不想跟他去!”他狠狠說。
“你迷信死算了!”蘇晴晴莫名其妙罵了這樣一句,猛一拉他。
白翌辰失去平衡,身子一歪,一腳正踩進圈子正中。
那瞬間,他感到自己就像跌進了冰窟窿似的,不斷下墜着,全身上下被一種刺骨的冷意穿透了。
“晴晴……?”他忽然感到剛纔拉着自己的晴晴不見了,在混沌中摸索了半天也沒摸到。“晴晴!……蘇晴晴!”
他喊着,忽然間一個深沉的男音響了起來,就像衝着深井大聲講話,帶着隆隆的迴音:“鬼門打開之際,你還敢直呼陽世的親友之名,就不怕損她陽壽嗎?”
“你是誰……哎呀!”白翌辰話還沒問完,就重重跌到了地上,半天沒爬起來,“哎喲……是誰,哥哥嗎?……”
“你哥哥……不是在通州區嗎,和這邊差了半個北京城怎麼找的到他啊?”這時候,聲音近在咫尺。
白翌辰艱難的擡起頭,眼前出現一雙黑皮鞋,鑲着銀色的花紋。他順着鞋子向上看去,一個面貌俊朗的男人低頭看着他,三十多歲的樣子,三七開的偏分短髮梳的整整齊齊,一雙丹鳳眼閃爍着銳利的光。
這人居然穿着一件茶色的休閒夾克。
喂喂,現在是夏天好嗎?沒記錯的話今天地表溫度可是三十九攝氏度啊!
“你是誰……你認識我哥哥?”
“我是城隍。”男人淡淡說,“這邊小到雞毛蒜皮大到登記註冊的事都歸我管。”
“……啊?”
城隍爺這個名字白翌辰有聽說過,算是陰間有名的地方官員,不過印象最深的還是他的兼職——城隍廟小吃。
“你怎麼穿成這樣?不該是……那個,那個樣子嗎?”白翌辰在耳邊比劃着紗帽翅的樣子。
“總要與時俱進的嘛。”城隍爺打斷他的話,“別說我了,你先爲自己緊張下好不好?”
“我死了?……是怎麼死的?”白翌辰此時纔回過味來,他很輕易地相信了眼前這個男人的話,畢竟剛剛遇上了什麼厲鬼奪財。而且,大熱天穿成這樣還能氣定神閒的一定不是什麼一般人。
這麼說,我是在陰間了?我就這麼死了,一點死感覺也沒有啊!
“是不是被那個搶錢的厲鬼殺了?你……你的地盤上怎麼會出這種事!”白翌辰瞪着他,嘴脣抖得說話都有些不利落。
“說來話長了……其實你陽壽未盡,但是比較倒黴正好就掉下來了。”年輕的城隍以一個很不雅的姿勢蹲着,一手撐着下巴,無辜的望着他,“就算意外吧。”
“這都什麼跟什麼呀!你是說我本來不該死,但意外的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