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梓雋送粱簫到樓下,悄悄在粱簫懷裡睡着了,她輕輕的抱着悄悄準備下車,方梓雋從外面把車門打開。
“我來抱吧。”方梓雋伸手。
“不用。”她直接拒絕,從車上下來。
這一路,他通過後視鏡看到她心不在焉,幾次欲言又止,現在連悄悄都不讓他抱,方梓雋極爲強烈的預感到她的疏遠。
他只是希望她開心,卻沒想到加重了她的不快樂,如果早知道求婚會讓兩人的距離拉得那麼遠,他一定不會這麼做。
眼見她回家了,他不再沉?,“簫簫,昨晚的事,我很抱歉,如果給你造成了困擾,我收回我說的話,我們就當那件事沒發生過,好嗎?”
粱簫垂眸,顯然不想提,淡淡的說:“那件事已經過去了。”
“那我們還能回到以前嗎?”方梓雋期待的問。
粱簫想到沈寒玉,不想再給他任何希望,狠了狠心。“梓雋,我明天開始上班,悄悄重新上學,你完全不用再擔心我們母女倆以後的生活,所以,以後你別來找我了。”
方梓雋心裡一痛,早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仍然抱有一絲希望。“簫簫,你明知道,我來找你,並不只是擔心你和悄悄的生活,哪怕你們不再需要我的幫助,我也希望能陪在你們母女身邊。”
“而且,悄悄認爲我是她爸爸,如果我不來了,悄悄會怎麼想?你也不希望悄悄不開心對不對?”知道她最疼悄悄,哪怕是爲了悄悄能讓他留在她身邊,他也甘之如飴。
粱簫沉?。
昨晚悄悄知道他走了,哭着要去找他,她已經認定他是她爸爸,今天見到爸爸來了,不知道多開心。
她從小就沒有父親的疼愛,方梓雋恰恰彌補了這一空缺。
可是。這是一個錯誤的開始,她不能明知是錯的,還要他來承擔父親的責任。
方梓雋看着她沉?了足足半分鐘,這三十秒,方梓雋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粱簫擡起頭來,硬着心腸說道:“梓雋,我會試着找機會和悄悄說清楚這件事情,等她知道了真相。她就不會再纏着你。”
“你真的要告訴她嗎?她心臟不好,萬一不接受……”
“所以,我會找一個契機和她說。”粱簫狠下心,不讓他把話說完,忽略他受傷的表情,“對不起,梓雋,你真的不要再浪費時間在我們母女身上,該說的話我都說清楚了,很晚了,悄悄明天上學要早起,我就不留你上去坐了。”
抱着悄悄進入小區,粱簫故意不回頭,怕自己心軟。
上了電梯,直達五樓。
用鑰匙開門後,粱簫抱着悄悄去臥室,將她輕輕的放在牀上,蓋好被子。
她伸了伸懶腰,這一天實在太累,準備去衝個涼陪悄悄睡覺,剛從臥室出來,就看到沙發上坐了一個身影。
粱簫全身一震,像見鬼一樣,若不是怕吵到悄悄,估計自己會叫出來。
“霍錦笙,你怎麼進來了?”他這樣不請自入,粱簫很反感。
霍錦笙面無表情的諷刺,“看來你和方梓雋玩得挺開心的嘛,估計心還飄在外面沒收回來,連家裡有人都不知道。”
這麼說,他早就進來了?
她居然沒看到。
而且他還知道她和方梓雋出去玩,這麼說。這一路他都在暗中看着他們?
粱簫防備的看着他,“霍錦笙,你跟蹤我?”
霍錦笙冷笑一聲,“我跟蹤你又怎麼樣?你若不是心中有鬼,又怎麼會怕跟蹤?”
這不是怕的問題,而是尊重,雖然她和方梓雋沒什麼,這樣被他跟蹤。她一點隱私都沒有。
“霍錦笙,我和你有關係嗎?我有自己的人身自由和私人空間,我沒必要向你解釋。”她壓抑着憤怒,怕吵醒悄悄。
霍錦笙突然站起來,大步走到她身邊,每走近一步,粱簫的心就加速跳動,特別是看到他面色駭然,心裡更是沒底,腳步向後,緊緊靠着牆壁。
霍錦笙氣勢逼人的壓迫她的鼻尖,一字一句堅硬無比,“前夫和前妻,算不算有關係?”
冰冷的呼吸灑在她的鼻尖,透着曖,昧的氣息,粱簫呼吸艱難,緊張道:“你胡說什麼?你也知道我們離婚了,麻煩你注意自己的身份,你沒權利干涉我的私生活,你又憑什麼要求我?”
“憑什麼?就憑你出爾反爾,嘴上拒絕人家的求婚,第二天還不是和他出雙入對。”
“那是因爲……”粱簫突然反應過來,他怎麼知道方梓雋求婚的事情?
難道是悄悄告訴他的?
也不知道他昨天給悄悄下了什麼迷魂藥,悄悄不僅跟他出去玩,還幫他說好話。
她的欲言又止充分說明了她心虛,霍錦笙嘴角上揚,露出一絲殘酷的笑意,“我真替方梓雋感到可悲,被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這樣利用,居然還心甘情願的被人當猴耍。”
他怎麼嘲諷自己都可以,現在連方梓雋都被他嘲笑。氣得加重了聲音,指着門口,“霍錦笙,你夠了,請你出去。”
這就下逐客令了麼?
賬還沒有算清楚,他還不打算走呢。
霍錦笙突然握住她的脖子,將她的下巴擡起來,她怒瞪着他的表情看上去憤怒又抗拒,像一隻炸毛的小貓。
霍錦笙陰鷙的眯了眯眼,“粱簫,我帶悄悄去遊樂場不可以,方梓雋就能帶她去動物園,你就不怕動物園那些老虎把悄悄給吃了嗎?”
連這樣的玩笑都能開,粱簫心裡一激靈,憤怒的反駁,“霍錦笙。這根本沒有可比性,你不要避重就輕,彎曲事實。”
霍錦笙的怒火蹭的一下就被點燃了,語氣酸溜溜的,“難道我說錯了嗎?就因爲是方梓雋,他做什麼都是對的,換過來,如果方梓雋帶悄悄去遊樂場,你還不是開開心心的陪他一起去?粱簫,我看你根本就是護着方梓雋。”
“你幹什麼?啊”粱簫感覺自己的脖子被他用力一握,呼吸突然變得稀薄。
他又想像上次那樣掐死她嗎?
粱簫恐懼的看着他。
霍錦笙諷刺道:“要不要我提醒你,你和方梓雋之間還有一個沈寒玉,別忘了那天她是怎麼諷刺你的,即使你給方梓雋生了悄悄,你想嫁進方家,根本不可能。”
“用不着你提醒!”粱簫仰着脖子。咬牙切齒的擠出幾個字。
“是嗎?那這是什麼?”霍錦笙突然揚起另一隻手。
粱簫呼吸一滯,瞳孔一睜,那是悄悄的入學通知。
她明明記得自己收好了,怎麼被他找到了?
霍錦笙邪惡一笑,冷言冷語的說道:“方梓雋還真是一位好父親,這麼會替女兒着想,找了一個這麼好的幼兒園給悄悄。”
“霍錦笙,你給我。”
她伸手想搶過來,霍錦笙高高的舉起手裡的文件,她根本夠不着。
“霍錦笙,你要幹什麼?那是悄悄的入學通知,悄悄明天就要去上學了,你把它還給我。”
粱簫着急的一雙手推着他的胸膛,一拳一拳的錘着,想搶過來,以她對他的瞭解。他肯定沒安好心。
霍錦笙握着她的脖子把她甩到一邊去。
粱簫差點摔跤,等她反應過來,看到霍錦笙一雙手握着入學通知,察覺到他的動機,粱簫大驚失色的喊道:“不要……”
可惜已經晚了,來不及阻止,文件在他的手裡一分爲二。
他一邊撕一邊解氣的看着她驚慌失措的樣子,手裡的動作又狠又快。很快就將入學通知撕成了一塊一塊的小碎片。
冷笑一聲,狠狠的砸到她臉上。
臉上傳來刺痛的感覺,鋒利的紙片劃過她的臉,落在她腳邊,她低頭看着一片一片飄落在地的紙片,心裡也好像被他突然撕碎了一樣,就像被撕碎的文件,再也拼湊不出原來的模樣。
她慢慢的蹲下來,一張一張的撿起地上的碎片,殘缺的文件在她手裡顫抖,她用力的握緊,心裡疼得喘不過氣來。
這是悄悄的入學通知,悄悄知道明天要上學了,別提有多高興,他卻像垃圾一樣將它撕得粉碎。
若是悄悄知道了,肯定會很傷心。
她想哭。卻哭不出來,憤怒的站起來準備和他拼了。
“霍錦笙!”
“媽媽。”悄悄突然出現在門口,睡眼稀鬆的,看樣子是被吵醒了,她揉了揉眼睛,看到外面站着壞叔叔和媽媽,媽媽看上去很生氣,然後。她突然看到地上的碎片。
一張小臉慘白。
她雖然不識字,卻還認得這份文件,快速跑過去,蹲下來把碎片撿起來。
她不哭不鬧,反而讓粱簫擔心。
“悄悄。”她蹲下來,把她抱住。
悄悄忍着眼淚,將碎片遞給粱簫,帶着哭腔的聲音聽着可憐極了。“媽媽,家裡還有膠帶吧,我們把碎片粘起來就好了,媽媽不要擔心,等文件粘起來了,悄悄明天就能去上學了。”
“悄悄。”
“媽媽,我真的沒事的,我們快一點嘛。要不然明天來不及的。”悄悄催道。
粱簫差點落淚,安慰她,“悄悄,別擔心,即使沒有文件,電腦裡也錄入了資料,媽媽明天一定會讓你上學的。”
可是悄悄不懂啊,她只知道這份文件是她上學的希望,文件碎了,她的希望也碎了。
看着悄悄懵懂又傷心的模樣,粱簫於心不忍。
她的悄悄,這麼懂事,這麼乖,霍錦笙怎麼忍心?
“霍錦笙,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放開悄悄,粱簫站起來質問她。
她明明很瘦小,卻氣勢逼人的與他對峙。
其實,看到悄悄一張一張的把地上的碎片撿起來,霍錦笙的心,沒來由的懊悔。
本來悄悄對他的印象就不好,好不容易緩和一點,現在恐怕更糟糕了。
所以當粱簫質問他的時候,他的氣勢反而弱了一截,一向口齒伶俐的他,突然連話也說不出來。
看到悄悄傷心的撿紙片,霍錦笙不忍心,轉身朝門口走後。
臨了,回頭看到她們母女倆一起撿,想了想,又折回來,將準備好的入取通知拿出來,放在客廳的茶几上,才一步一回頭的離開……
粱簫注意到他的動作,等他走了,站起來走到茶几面前。
她看到那上面醒目的入取通知,
他竟然也爲悄悄辦理了入學手續。
除卻他對她的厭惡,他對悄悄,確實不錯。
難道真是是父女天性?
粱簫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她以前一直擔心霍錦笙會因爲恨她而恨屋及烏,寧願讓他誤會悄悄是方梓雋的女兒,也不敢把悄悄的身世告訴他。
他那樣自傲的一個人,明知道悄悄不是他的女兒,還能對她那麼好,完全出乎粱簫的意料之外。
悄悄還在傷心,粱簫打算用這個安慰她試試,“悄悄,你看,這裡還有一份入學通知,你明天一定能上學的,悄悄,不要傷心了好不好?”
悄悄終於把頭擡起來。
看到媽媽手裡的文件,悄悄嘟着嘴巴委屈的說道:“媽媽不要騙我了,悄悄不認識字,可是悄悄認得顏色,那不是悄悄的入學通知。”
粱簫這才發覺手裡的文件是粉紅色的。
“悄悄,這真的是入學通知,是……是霍叔叔給你的。”
悄悄眨巴眼睛,堅決的說道:“不要。”
“爲什麼,你不是喜歡他嗎?”粱簫試探的問,如果悄悄能接受霍錦笙,她纔敢把真相告訴她。
悄悄認真的說道:“可是爸爸是爸爸,叔叔是叔叔。悄悄喜歡叔叔,但更喜歡爸爸,悄悄若是接受叔叔的入學通知,爸爸一定會傷心的。”
粱簫怕她受刺激,循環漸進的問道:“悄悄,如果有一天你發現爸爸不是你的親爸爸,你會不會難過?”
悄悄懵懵懂懂的,不太明白,“媽媽,爸爸怎麼可能不是爸爸?媽媽,你是不是和爸爸吵架了?”
她發現爸爸又不在家。
粱簫感到無奈,她已經先入爲主的把方梓雋當成了親爸爸,若是突然告訴她霍錦笙就是她的爸爸,她肯定接受不了。
粱簫話到嘴巴,又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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