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想着,李暮一邊往門外走。
還是被人擋住,他才擡起頭來。
“我的李大顧問,車在那兒呢。”送完文件回來的關建民無語道。
他都喊了好幾聲,李暮都沒回應。
再不上前攔着,怕是要直接走去小院。
“好,出發吧。”李暮深吸了一口氣。
即將見到上級領導的喜悅感,也被心中此時的焦急衝淡了不少。
畢竟,和上級領導見面的機會,雖然稀少,但也不是沒有。
但那些正在遭受輻射的同志們的健康,一旦遭到損害,便是很難再繼續挽回。
他相信,上級領導如果知道這件事情,也一定不會介意。
想到這裡。
李暮立刻讓關建民開來車子,然後前往小院。
事情早點解決,也能早點繼續投入研究工作當中。
而且對於上級領導找他去的原因,他也大概能猜到,應該花費不了多少時間便能解決。
……
小院內。
夏日的陽光,透過枝葉繁茂的松樹間隙,零零碎碎地撒在下方的石桌。
李暮跟着秘書走進來的時候。
看到的便是坐在樹下的石凳上,閱覽着文件的上級領導。
不知看到了什麼。
上級領導的眉頭深深地皺起。
還是秘書的一聲“領導,李暮來了”,才讓他回過神來。
“來了啊,去讓人上菜。”上級領導擡起頭,看到李暮的瞬間,緊皺的眉心舒展開來,換上一副笑容。
李暮依言在石凳上坐下。
在上菜的功夫。
上級領導問道:“我爲什麼找你,你應該清楚吧?”
“爲了我去向的事情?”李暮心中雖有預料,不過也沒有直接肯定。
聞言,上級領導微微點了點頭,調侃道:
“沒錯,就是爲了你博士畢業後的去向問題。”
“伱是不知道,昨天學界和軍界好多人過來,都想找我說情,讓你去他們那邊。”
“但他們都被我趕回去了,這件事情,無論是他們,還是我,都會充分尊重你的個人意見。”
他說到最後,語氣逐漸鄭重起來。
“領導,不怕您笑話,實際上我也還沒有想好,所以纔沒有去見那些校長院長所長什麼的,要是可以,我覺得繼續當顧問也不錯。”李暮苦笑着搖了搖頭道。
他對於自己的去向,在完成答辯之前,其實都沒有認真打算過。
反正無論在哪裡,他想要研究什麼東西,上面也是支持的。
“那可不行,一直當顧問,太委屈你了啊!”上級領導笑着感慨道。
當然,不止有委屈了李暮這一個原因。
還有一個就是——再不入職單位,他們實在不知道該獎勵點什麼東西好了。
顧問本來便是個頭銜,想提升都沒辦法提升。
不過只要李暮進入單位,那麼便有了升職的空間。
哪怕年紀輕,不好升得太快,但至少不再是獎無可獎的情況了。
李暮搖了搖頭,道:
“有很多的科研人員,付出不比我少,條件還比我艱苦得多。”
“但他們卻默默無聞,我一個人享受着最大的榮譽。”
“國家給我的已經夠多了,我沒有什麼好求的。”
他是真心認爲,自己已經是十分幸運的那個。
哪怕是一輩子都當這個顧問,也會甘之如飴。
有多少爲國家的科研事業奉獻出生命的人,都不被人知曉,他怎麼敢再去要求其他的東西。
“你能這麼想很好,但我們卻不能這麼做。”上級領導想了想,道:“你是我們國家學界的標杆,更是我們夏國科研事業的領頭人,所有學子的榜樣和目標。”
“國家的崛起,需要科技實力地提升。”
“只有你獲得應有的榮譽,大家纔會更加飽含熱情地投入到祖國的科研事業建設中。”
他並未否定李暮的想法。
不慕名利,這種精神當然是好的。
而且也是一個科研人員最好的品質。
但這僅僅是對於個人而言。
在國家的宣傳下,李暮這兩個字,代表得早已不僅僅是他個人。
更是一面旗幟。
“國家要崛起,離不開我們每一個人的努力,只有社會各界都團結起來,我們才能更加沉穩有力地向前邁進!”上級領導目含希冀。
老大哥的離開,確實給予了夏國相當沉重的打擊。
但沒關係。
李暮的出現,讓夏國人民相信,他們不比任何人差。
M帝和老大哥,也不過是紙老虎而已。
只要大家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終有一天能將之超越!
看着上級領導望向自己的眼神。
李暮正要開口說些什麼。
一道聲音忽然打斷了他的話:“吃飯了,吃飯了!”
聲音傳來的同時。
幾個戴着袖套的廚師,連同剛剛不見的秘書,七八個人,一人兩手各端着一盤菜,走了過來。
“先吃飯,先吃飯。”上級領導見狀,連忙起身幫忙。
李暮也跟着起身,幫忙拿東西。
不多時。
飯菜便滿滿當當地擺滿了石桌。
顯然,這都是上級領導按照他的飯量準備的。
“您這也太破費了,以後來,恐怕都不好意思再留下吃飯了。”李暮不禁有些赧然,這麼多飯菜,有肉有素,至少都得十幾塊。
他心裡清楚,上級領導請客肯定是自己出錢。
“哈哈,莫事,莫事,一頓飯而已,我還是請得起的,再說了,要不是你來,我也吃不上這麼好吃的紅燒肉啊!”上級領導大笑道。
一邊說着,他一邊夾了一塊亮油油的紅燒肉,放到李暮碗中,道:“快吃,別等涼了,那可就不好吃咯!”
“謝謝領導。”李暮心中感動,開始動筷。
不吃肯定不行,上級領導不會高興。
但可以少吃一點,讓上級領導多吃一些。
見他吃起來。
上級領導臉上笑意更深,沉吟片刻,道:
“這樣吧,要不在國科院給你專門設立一個職位,工資和職級等同於1級的正教授,再給你組建一個專門的服務團隊,你覺得怎麼樣?”
“當然,你兼任的顧問,還是可以繼續幹的。”
“也可以去一些學校或者軍隊掛職,這些都沒有任何問題。你想要研究什麼,也不會有任何人干涉。”
既然李暮沒有辦法立刻決定。
他便索性做這個主,替他拍板
“可以是可以,但1級是不是太高了?”李暮遲疑道。
在國科院確實不錯。
都是老熟人,怎麼着都委屈不了自己。
但1級工資和職級,基本已經達到科研人員能夠達到的頂端了,只有正教授、總工程師這些才能拿到。
他,不太行吧。
上級領導故意板着臉道:“怎麼太高了,我看剛剛好合適,難道你是說的反話,覺得太低了?”
“那給你專門搞一個特殊工資和職級也不是不行……”
“不不不,1級正好,正好!”李暮雖然知道他實在說笑,但還是連忙組織道。
專門搞一個特殊工資和職級,這要是再過幾年,說不定要被直接拉去被鬥爭,打上一個搞階級特殊化的標籤。
一般的肯定不至於這麼嚴重。
但這太特殊了。
全國統一的工資和職級標準,單就你一個人特殊——不干他幹誰。
“好,那就這麼決定了,後續的事情,我會交給郭默院長去安排,你等通知去任職便行。”上級領導達到目的,欣然道。
李暮卻還是有些擔心,道:“那要不您給我降點工資,或者乾脆只發國科院那邊的,否則我這每個月的工資,都快比您還高了啊!”
1級工資322塊,加上他在8家單位擔任顧問的12級工資,總額達到了818塊。
上級領導都在只有644塊而已。
“比我高有什麼問題,能者多勞,你拿多一點,也是應該的,要是誰能像你一樣,拿雙倍都不會有人有意見。”上級領導笑道。
這根本不是問題。
因爲夏國,只有一個李暮,能有此待遇。
而且根本無法複製。
當然,如果能複製的話,他們也只會更高興。
“這,好吧。”李暮見上級領導神色堅持,知道再說下去也沒用,只好作罷。
……
談完了事情,李暮便開始埋頭乾飯。
吃完飯後,便以研究爲由果斷告辭。
這讓還想拉着他說會話的上級領導哭笑不得,但也任由他去了。
比起閒聊,研發工作纔是正事。
但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
忽然扭過頭看到桌上只動了一半不到的菜。
上級領導發出“咦~”的一聲,奇怪地問身旁的秘書道:“怎麼剩了這麼多菜,李暮沒吃完?不可能啊,他不是一個人能頂十幾個人的飯量嗎?”
他明明記得,剛剛說話的時候,李暮一直在吃飯來着。
怎麼吃到最後,還剩這麼多。
“領導,李顧問他是飯吃得多,菜吃的少,估計是想給您留着呢。”一旁的秘書笑着道。
上級領導沒有注意。
但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李暮不着痕跡地讓自己打了好幾次的飯,菜幾乎沒有吃幾口。
上級領導一時哭笑不得,道:“好啊,這個李暮,下次來我非親眼看着他吃完再走不可!”
……
這邊李暮離開小院後。
直接坐車,來到材料研究所。
在警衛檢查過後,進入其中。
車子剛剛停穩。
不遠處的實驗樓便匆匆走過來兩個人。
正是周任和榮柯。
“李顧問,您終於來了!”周任迎上前,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道:
“早上您讓小關同志送來的研究方案,實在是太讓我們驚豔了,所裡的研究人員,到現在都還在學習呢。”
“走,走,我們上去說。”
說完,他便拉着李暮,走向實驗樓。
望着滿面春風的周任,李暮想了想,道:“是有遇到什麼問題嗎?”
“額,問題,這個有一些,不過大家現在都還在討論理論。”周任頓了頓,老臉微微一紅道。
哪有那麼快便能找出問題。
拿到研究方案後,他們直到現在,都還在消化其中蘊含的內容。
“沒有問題便好。”李暮微微頷首。
周任見狀,遲疑片刻,還是忍不住道:
“李顧問,我有一件事想問問您,不知道您有沒有想法加入我們研究所?”
“您放心,只要您答應,來了我這個所長的位置由您來當。”
“我來當副所長?”
一旁無辜躺槍的榮柯不禁瞪大了眼睛:“你當副所長,那我當啥?”
不過想了想,覺得好像也不是不行。
如果李暮能來,所裡的各項研究肯定進展神速。
“您開玩笑了,我即便是來,也不可能當所長啊!”李暮聽完也是哭笑不得,然後道:“其實我已經準備去國科院任職了。”
“去國科院,不在研究所嗎,那不是離開了研究的一線了?”周任愣了愣道。
國科院雖然管轄着衆多研究所。
但本身其實沒啥研究任務,事情都是他們在幹。
這是準備不搞研究了?沒道理啊!
李暮解釋道:“只是在那邊任職而已,該研究的,還是會研究,其實除了多了個職位的稱呼,和現在沒有任何區別。”
“原來如此。”周任和榮柯恍然大悟。
他們就說嘛,李暮怎麼可能現在去國科院做文職工作。
不過周任還是有些不甘心,道:
“李顧問,您已經決定好了嗎,其實你可以先來我們材料研究所敢一段時間。”
“雖然暫時比不上國科院的那邊,但卻能接觸了最前沿的材料學研究。”
“以您的能力,用不了多久,便能成爲國內最權威的材料學權威,到時候再去國科院,職位肯定能再升一升。”
和國科院比待遇,他肯定是沒辦法比的。
只能從現在正在進行的研究上想想辦法。
“這是上面的決定,我也很滿意,就不去叨擾他老人家了。”李暮笑了笑,然後又道:“而且即便我去了國科院,也依舊會經常過來參與研究,周所長您不用擔心我無法兼顧。”
他說完之後。
周任和榮柯同時停下腳步,投來震驚的目光。
“您說的那位老人家,是……”周任嚥了咽口水,問道。
李暮笑着點頭道:“沒錯,就是兩位所長想得那位。”
聞言,周任不吭聲了。
他再想要人,也不可能去質疑那位做的決定。
“沒事,已經領先很多了,爭取和李顧問再加深些關係也不錯。”周任暗暗想道。
比起那些現在還和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撞,想要邀請李暮的高校和研究單位來說,他其實已經很令人羨慕了。
……
三人說這話的功夫。
也來到了會議室的門口,
尚未走進去,便能聽到嘈雜的討論聲。
其中還有不少年輕人,手拿抄寫的稿紙,爭辯得滿臉通紅。
李暮聽了聽,欣慰地點了點頭。
雖然觀點還有些稚嫩,但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不過他的這幅表情,讓一旁的周任忍不住打了個激靈,暗道不好——這人沒拉進來,不會還要送出去幾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