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水濯纓說,“北晉待不下去,你就留在東儀吧,這邊的現代產業發展起來,對東儀也有好處。”
楚漓現在在東儀也有好幾家店面,不過都是餐飲類的,水濯纓想着以後是不是支持她也發展一些別的產業,多帶一些現代的東西來東儀。
不過就是要看她舍不捨得在北晉已經扎穩腳跟的那些生意。楚漓雖然其他方面神經粗不靠譜,事業心還是很重的,之前遇到了那麼多麻煩都不肯放棄北晉。這次估計也是實在被聿凜逼得沒撤了。
“沒辦法了。”楚漓嘆口氣,“我先在崇安這邊買棟宅子,住下來再說,過兩天再進宮來看你。”
結果楚漓出宮後的第二天早上,紫宸宮中又來了一位水濯纓意想不到的客人,而且就是特意來找她的。
“北晉太子?”水濯纓接到傳報的時候十分詫異,“他爲什麼要來見我?”
自從他們離開北晉之後,跟聿凜就沒有過私底下的交集了。只是在綺裡曄追引荒樓的人追到東儀之前,聿凜把貞慶公主送給了綺裡曄,貞慶公主當時已經幾乎是半瘋半傻的狀態,只會咯咯傻笑和自言自語。
按貞慶公主做的事情來說,本來足夠在十八獄裡面佔一箇中心好位置。但綺裡曄當時心思全都在被引荒樓掠走的水濯纓身上,正是焦急擔憂的時候,沒那個工夫特意分出人手把貞慶公主活着送回崇安,讓人在北晉隨便找個軍營,把貞慶公主扔到軍妓帳篷裡面就不管了。
來傳報的宮人也不知道聿凜是來幹什麼的,要求的還是單獨見水濯纓,像是有要事的樣子。
水濯纓是一國之後,而聿凜是異國太子,這兩人單獨見面本來不太合適。但東儀皇宮中規矩就是個笑話,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看的完全是皇上老人家的心情。現在綺裡曄去上朝了不在紫宸宮,水濯纓便接見了聿凜。
聿凜穿了一身冰藍色暗紋長袍,衣上帶有銀白瀾邊,腰間深紫色鑲白玉腰封,一張極俊美的面容,五官輪廓幽深而鋒利,像是凝成利刃的料峭堅冰一般,瀰漫出冷冰冰的寒氣。
他大多數時候都是這種冷峻的模樣,現在雖然也是面無表情,但卻是一張臉詭異地硬繃在那裡的那種面無表情。水濯纓請他在客座上面坐下,他的動作姿態也明顯有些僵硬,目光一直不自然地避着她。
“北晉太子來見本宮,可是有什麼要事?”
水濯纓作爲主人先開了口,結果她問完在那裡等了半天,也沒聽到聿凜的回答。
倒是看見他的耳後根慢慢地浮起了一抹幾不可見的淡紅,顏色非常淺淡,也虧得是他肌膚白皙才能看得出來,跟他那寒冰一般冷峻的面容形成了微妙的對比。
水濯纓一看見他這個模樣,頓時就猜到了聿凜來找她的目的。
“北晉太子可是爲楚漓來的?”
除了這個原因,她想不到聿凜跟她有什麼私人交集,還能讓聿凜出現這種神態。
水濯纓這話一出,聿凜終於猛然擡起目光跟她對上,然後又一下子避了開去。還是看着其他地方不吭聲,半晌之後才冒出一個字來。
“是。”
水濯纓簡直有種想把他趕出去的衝動。他上門來難道不應該是來向她求教麼?這種她問一句話他半天回答一個字,比她還要高貴冷傲端莊矜持的架勢是什麼鬼?
好在她現在也有的是時間和耐心,讓宮人泡了一壺花果茶進來,就坐在那裡慢悠悠地一邊欣賞几上的插花一邊喝。反正現在又不是她有事要求着聿凜,聿凜不開口她也堅決不主動開口,看看最後誰着急。
聿凜在那邊坐了足有整整一刻鐘時間,最後終於堅持不下去先投降,彷彿積攢了天大的決心纔開口,語氣生硬得像是一敲就會碎。
“東儀皇后跟……楚姑娘,是不是好友?”
水濯纓也高貴冷傲端莊矜持地回了一個字:“是。”
聿凜的語氣更加僵硬怪異,一個個字冒出來就跟乾巴巴的機器音似的,讓人聽着都替他糾結。
“東儀皇后應該知道,我……心悅於楚姑娘,但似乎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東儀皇后既然跟楚姑娘交好,想來也知道楚姑娘的喜好,能不能指教一二?”
他是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討女子的歡心。因爲貞慶公主的緣故,從他十六七歲情竇初開的年紀起,就沒有多少女子能接近他的身邊。他那時候也沒有心思耗在這些風花雪月的事情上面,兩任未婚妻連面都沒有見過幾次,更不用說有什麼感情。
他周圍的護衛和下屬全都是一羣沒成家的大男人,唯一一個跟他關係最親近的女性,他的母妃齊妃,又沒有見過楚漓,根本不理解楚漓是個什麼樣的人,給不了他幫助。
在北晉的時候,他確實有千百種方法把楚漓逼到自己的身邊來,但結果只是讓楚漓對他越來越反感和頭疼。以前有危險都捨不得放棄自己在北晉的生意,現在被他纏得煩不勝煩,乾脆一口氣關了所有的店面來東儀,連北晉都不想待了。
他這次來東儀參加綺裡曄的登基大典,主要還是爲了楚漓而來。要是楚漓以後真留在東儀的話,他的手確實很難伸到東儀的地盤上來,跟楚漓接觸的機會只會更少。
水濯纓心說這位北晉太子知道來向她求教,還不算是徹底沒救,對楚漓大約也是真的上心。以前他追求楚漓的那種方式根本就不叫追求,還停留在我喜歡你就要天天欺負你找你茬的小學五年級階段,能追得到媳婦就怪了。
其實她並不覺得聿凜會是楚漓的良配。聿凜身爲北晉太子,以後七成可能還是北晉皇帝,身份和楚漓相差得太遠,觀念上也是天壤之別。別的不說,楚漓身爲現代女子,必然要求一生一世一雙人,這一點聿凜恐怕就未必做得到。
綺裡曄和水今灝都屬於情況特殊的個例,要是個個位高權重的男人都只有一個女人,那這也不叫古代了。
但水濯纓雖然不看好聿凜,也不會一棒子把人打死,她可以指點一下聿凜,主要還是看聿凜和楚漓自己。
“楚漓的喜好很明顯。最重要的一點,她看重她的事業,而北晉太子偏偏一直在阻礙她的事業發展,這讓楚漓怎麼對北晉太子有好感?”
聿凜眉頭微微一皺:“她一個女子,名下有自己的產業是沒什麼,但天天穿着男裝拋頭露面在外面跑,成什麼樣子?”
水濯纓一聽這話就覺得聿凜更加沒戲。這種典型古代人的思想觀念,雖然在這個時代非常普遍,但凡是個正常人都會這麼想,可問題是楚漓對於這個時代來說就不是正常人,肯定會有原則上的巨大矛盾。
不是人人都能像她這樣遇到綺裡曄這種變態,不管在哪個時代都不是正常人,她一個現代人穿越過來也照樣還是招架不住。
“北晉太子爲什麼心悅於楚漓?”水濯纓問道。
聿凜被她這麼一問,又是半天沒有回答。
他爲什麼會喜歡上這個不可描述,不忍直視,不知死活……簡直不像女人的女人,就連他自己都想知道爲什麼。水濯纓問他,他問誰去?
水濯纓繼續說下去:“北晉太子可以想想,如果楚漓像其他大家閨秀一樣,溫柔文靜,端莊賢淑,每日在深閨之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你是否還會像現在這麼心悅於她?又或者一開始的時候會不會心悅於她?”
聿凜這次沉默的時間更長。
“既然心儀一個女子,就不該一心想着改變她最大的特點。”水濯纓說,“不管北晉太子心裡覺得如何,本宮能勸你的就是,順着楚漓的意思來,她想在北晉開多少家店就開多少家,而且要幫着她支持着她開,別再一直跟她作對。”
聿凜顯然不是太情願的樣子,但也勉強沒有再反駁,片刻後又問:“楚姑娘還喜歡什麼?”
水濯纓再想了一想:“好像也沒有別的什麼,最喜歡的應該就是金銀錢財了。”
楚漓喜歡的其實多得很,諸如打聽猥瑣八卦,探究私密問題,欣賞男男大戲和女女大戲……以前還想得美美地打算包養幾個溫順聽話的小鮮肉暖牀,但這些她總不能在聿凜的面前說。雖然說了要是聿凜被嚇得就此知難而退的話,那就省事多了。
“明白了。”聿凜鬆一口氣。要金銀錢財還不容易,他這麼多年來暗中經營,現在手上的財富足夠買下十倍楚漓的那些產業,她想要多少就可以給她多少。
“還有一點。”水濯纓補充道,“對楚漓溫柔一點,不要弄得你跟她有什麼深仇大怨一樣,天天想着欺負她。另外,楚漓自己恐怕還不知道你喜歡她,你最好早點讓她知道,別指望她自己能明白。”
楚漓那個粗神經一根筋的腦袋,哪怕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聿凜對她的情意了,不直接跟她說清楚,她就是有那個本事一無所知。
聿凜眉頭隱隱跳動,神情看過去更加頭疼,暗中深呼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
“多謝東儀皇后指點,感激不盡。告辭了。”
水濯纓點點頭,示意宮人送聿凜出去。
她給的都是良心提示,至於具體要怎麼操作還得看聿凜自己。聿凜要是真能搞得定楚漓,那也算是他的本事。
聿凜剛走不久,綺裡曄下朝回來,一到紫宸宮中,連打量都沒打量周圍一圈,就蹙起了眉頭。
“這裡是不是有男人來過?”
水濯纓:“……”
這敏銳度……那些從一根頭髮或者一點香水味來判斷出自己男人有外遇的女人們簡直都弱爆了。
無語地:“剛剛北晉太子來過,在大廳裡坐了一會兒。”
綺裡曄臉色一沉:“他來幹什麼?”
水濯纓:“他喜歡楚漓,來向我請教要怎麼討女孩子的歡心。”
綺裡曄哼了一聲:“爲什麼要討女孩子的歡心?看上了直接抓回去不就得了?”
水濯纓:“你以爲天底下所有女孩子都跟我一樣啊?聿凜對楚漓要是跟當年你對我一樣,他們現在早就成死仇了!”
綺裡曄逼近一步,一手捏住她的下頜,語氣裡透出危險之意:“你的意思是,我當年對你不好?”
水濯纓:“……”
這讓她怎麼說?好是好,但問題是這種好不是一般人能接受得了好麼!——當然楚漓那種不可描述星人沒準就是另外一回事,綺裡曄拿那一抽屜玉勢出來的時候,她很可能是分分鐘雞凍得滿臉鼻血,把玉勢全部掏出來一個個詳細探討用法開拓新設計增加新功能。
她還沒想好怎麼回答,綺裡曄已經一把將她攔腰抱了起來,往寢殿裡面的房間走去。
“既然當年對你不好,那就現在好好給你補回來,保證讓你滿意。”
水濯纓掙扎:“不是……我午飯還沒吃!”
綺裡曄充耳不聞:“牀上我餵飽你。”
水濯纓:“……”
她突然好羨慕楚漓的單身。
……
楚漓花了好幾天時間,在崇安城內挑選了一棟最合適的宅院買下來,重新採買了一批下人,打算從此以後在崇安長住。
東儀現在有她的六家店面,崇安這邊有三家。雖然遠比不上北晉那邊的規模,但也沒有辦法,只能再重新慢慢發展。
不料她剛剛搬進新居還沒兩天,一天晚上,楚宅的大門就被人敲開了。
門僮進來通報,楚漓到了門口一看見外面站着的人,差點沒一把將大門直接摔上。
“怎麼又是你?”楚漓頭疼無比地望着聿凜,“……我惹不起你總躲得起你,現在都躲到東儀這邊來了,你怎麼還沒完沒了的?陰魂不散了是不是?”
聿凜身邊的侍衛劍衣嘴角一抽。敢把殿下叫成陰魂的,也就只有楚小姐一人了。
聿凜的眉頭也是隱隱一跳。按着他以前的作風,現在早就讓人把楚漓拖回去了,只是記着水濯纓跟他說過的話,對楚漓溫柔一點,不要弄得像是他在欺負她。
活了二十一年不知道什麼叫做溫柔的北晉太子殿下,在那裡站了半天,艱難地把面部肌肉調整成一個他自己感覺最溫和的表情,語氣裡面的冷意也儘可能地收斂到了最低。
“我這次不是來找你麻煩的,是有東西要送給你。”
楚漓對着他臉上那個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詭異表情,以及乾巴巴硬邦邦像是電子音一樣的聲音,像是對着一個模仿人類表情的終結者,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這是搞的哪一齣?比他以前的冷峻樣子還要恐怖好麼?
“你是不是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附身了?”楚漓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問了一句,“往城北大門出去十里左右就是元音寺,那裡有位淨法大師據說很厲害的,可以讓他幫你念個咒除除陰氣。”
聿凜:“……”
這是什麼發展?他上門來討姑娘的歡心,爲什麼就被打發到寺院裡面去聽咒語除陰氣了?
深深地覺得跟楚漓的想法不在一個層面上,再說下去也是雞同鴨講,聿凜乾脆一把拉着楚漓往外走:“跟我走。”
楚漓被他拖着走過了半個崇安城,開始的時候還掙扎嚷嚷,但聿凜連理都不理她,後來她鬧騰得沒力氣了,只能老老實實地跟着聿凜走。最後來到了城東的玉帶河附近。
玉帶河是穿過崇安城的一條河流,在崇安城城區內叫做玉帶河,流到城郊便匯合進了麗水中。
作爲一條孕育了古老的崇安都城的母親河,玉帶河號稱三朝煙月之區,金粉薈萃之所,帶着濃重的歷史文化氣息。玉帶河兩岸是崇安城內最繁華的地段之一,也是消費水平最高的商業區,高檔酒樓、茶樓、青樓、樂坊……在兩岸邊鱗次櫛比地排列開去,臨河的金粉樓臺之上,綺窗絲幛,十里珠簾,說不盡的錦繡奢華。
每到入夜時分,玉帶河兩岸燈火輝煌,熙熙攘攘,槳聲燈影連十里,歌女花船戲濁波。每逢大日子和喜慶節日,還有夜市和燈會,比崇安城中心的主商業街更加繁盛熱鬧。
楚漓以前早就盯上了玉帶河兩岸的地段。但能在這裡開出店面來的,要麼是王公貴族高官大宦,要麼就是在崇安城中規模最大勢力最深的商賈世家。像楚漓這種沒有深厚背景的,就算有再多錢,也難以擠進這個最頂層的商業圈子。
聿凜直接帶着楚漓走到玉帶河邊的一座酒樓裡面。楚漓遠遠就注意到了這座規模龐大裝修華麗的兩層酒樓,因爲酒樓裡雖然同樣燈火通明,但一個客人都沒有,跟周圍人來人往的其他茶樓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楚漓第一個反應是聿凜包了酒樓全場帶她來這裡吃晚飯,沒好氣地:“我早就吃過晚飯了,誰這個點還會來酒樓,去旁邊的青樓裡逛逛還差不多……”
聿凜對旁邊的劍衣使個眼色,劍衣取出一個盒子,打開來送到楚漓的面前:“楚小姐,這是這家酒樓的地契和房契,上面寫的是你的名字,我們殿下已經把這座酒樓買下來送給你了。”
楚漓的下巴咔嚓一下掉到了地上。
一手拿着那個裝有房契地契的盒子,呆呆站了半天之後,才吭哧吭哧地伸出另一隻手去探聿凜的額頭:“我覺得你不只是被不乾淨的東西附身了,應該還發燒了……”
聿凜剛一看見她合不上下巴的那個反應,還覺得心情好了一點,以爲今晚應該能有轉機,結果楚漓的手一伸過來探他的額頭,頓時又讓他有種想捏死她的衝動。
作勢要把她手中的那個盒子收回來:“你還要不要了?”
“要要要!”楚漓趕緊一把將盒子死死地護在懷裡,“你真的送我?不會反悔?不是下陷阱坑我?”
聿凜嗤笑:“你有什麼可坑的?我的錢財勢力比你多了不知道多少倍,就你這個長相身材和性格,我坑你有什麼用?給自己找麻煩?”
後面的劍衣直想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腦門上——不,應該是拍在殿下的那個榆木腦袋上,好給殿下開開竅。就連他這個習武的粗人都知道,殿下這簡直是在赤果果地作死,誰會在想討女孩子歡心的時候說這種話?
楚漓卻覺得聿凜這個態度總算有點像是恢復正常了,但看他仍然像是看着一隻給雞拜年的黃鼠狼:“那你爲什麼突然送我這麼大一棟酒樓?”
玉帶河兩岸寸土寸金,這棟酒樓雖是轉手過來的,但看着也有九成新,最多是前一兩年剛剛建起來的。這個規模,現在至少價值五十萬兩銀子以上。
聿凜這次避而不答,拉着楚漓往酒樓上面走:“上去看看。”
酒樓二層上面燈火輝煌,但沒有其他人,臨着下面的玉帶河河面,整條二樓外廊都被做成了觀景臺。節日裡玉帶河上有賽龍舟、賽花船、河上燈會等活動的時候,可以在這觀景臺上面很清楚地看到河面上的情況。
聿凜帶着楚漓站在觀景臺上,整條玉帶河包括小半個崇安城盡收眼底。
崇安城的夜晚風光比白天更加壯麗,萬家燈火輝煌閃爍,猶如璀璨的繁星灑落在城市中,無數金色的光點勾勒出一條條縱橫長街和一座座錯落建築的輪廓。玉帶河上更是五光十色,燈光燭影連成一片,溶在悠悠水波里,和夜空中的星月倒影一同盪漾不絕。
兩人一出現在觀景臺上,玉帶河上游的河面上很快便開始出現星星點點的光芒,越來越多,越來越密。
光點漂得近了,纔看出那些全都是一盞盞河燈,造型精巧,玲瓏別緻,裡面點着蠟燭,透出朦朧美麗的各色燈光。後面還在源源不斷地放出來,不知有幾百幾千盞,頃刻間便漂滿了幾乎整片玉帶河的河面。
這幾千盞河燈順流而下,將河面變成一條五彩繽紛的光帶燈海,比節日裡放的河燈更加壯觀百倍。玉帶河兩岸的行人們爭相圍觀,連連驚歎,岸上很快就擠得人山人海。
今天並不是什麼重大節日,這河燈也並非只有特定的節日裡才能放,祈福祈願的時候都可以放河燈。衆人都在猜測今天這河燈是哪位官家豪門中人爲了誰而放,竟然有這麼大的手筆。
聿凜臉朝着下面滿河彩燈的玉帶河,眼角餘光卻在旁邊的楚漓身上,見楚漓對這滿河河燈也是一臉驚歎欣喜的樣子,總算鬆了一口氣。
總算沒白白讓人趕着在這幾天時間內蒐集來這幾千盞的河燈,聽說女子都喜歡這種場面,果不其然。
他覺得氣氛應該差不多了,不敢再看楚漓,眼睛直直地盯着底下的河燈,下定決心鼓足勇氣,把他這麼多天已經在心裡默唸過無數次的腹稿一句句給背了出來。
“楚姑娘,以前我們有過誤會,我對你也並不好……但我之所以纏着你不放,只是因爲我想跟你多接近,其實我一直心儀於你……這次我來崇安,就是希望你能回北晉鄴都,你在北晉那邊的店面都可以繼續開,想開多少就開多少……但是條件是,你必須嫁與我爲妻……”
他說到一半,突然總覺得哪裡不對,他的邊上確實有另外一道被燈光投過來的人影,但是下面在臨河平臺上看河燈的那個身影,看着怎麼那麼像是楚漓?
聿凜一回頭,一個花花綠綠的身影咚一下撞進他的懷裡,幾乎沒把他從二樓欄杆上撞翻下去。
楚漓早就已經不在他的旁邊,在那裡的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一個穿着大紅大綠花衣衫,滿頭插着大紅花,畫着血盆大口,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姑娘,撲過來死死地抱着他不放。
“好啊好啊!我要嫁給你爲妻!相公要親親!要抱抱!要舉高高!”
“公子對不起!”酒樓的掌櫃嚇得魂飛魄散地從一樓衝上來,把那個流着哈喇子的花衣衫姑娘拉開,“這是小人家的女兒,腦子有點毛病,小人本來一直讓她待在後廚的,一個不小心讓她跑了出來,打擾了公子的雅興……公子恕罪!”
聿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