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茂的樹木在寂寥的夜中,被風吹的沙沙作響,天上星子稀疏,月牙緩緩掛在樹梢上,牀榻上的男子雙眸緊閉,冷峻的臉頰被汗水浸透,被長劍刺穿的身體已經裹了層厚厚的白沙。
因爲流血過多,血液就像是是瀑布一般,浸透了白色紗布。
服侍夜星辰的幾個人,面漏焦色,一名神情冷硬的女子在屋內不斷踱步,而與她同樣神情的另一位男子不斷給牀榻上的人換着紗布。
“眼看天就快亮了,主子服藥這麼長時間還未甦醒,莫不是那大夫哄騙我們。”女子陡然停住腳步,看着牀上像是中了魔怔一般的人,憤怒的說道。
換紗布的男子寵溺的看了她一眼,無奈說道:“朱雀,你這性子得改改了,不要一有事就衝動,這大夫也不是神醫,藥性也要滲透在主子身體纔是。”
女子不悅的瞪了他一眼,不滿的說道:“你倒是學聰明瞭,不知道是誰以前總是衝動。”
“我……”男子正欲說話,不料牀榻上的人陡然坐起。嚇了他一跳,隨即擔憂的看着驚魂失魄的人:“主子,你怎麼樣?”
“雲珠……”雙眸無神,緊緊的盯着前方,嘴裡喃喃的念着一個名字。
衣襟不知何時已經溼了一大片,總是一臉陰沉的他此時像是一個無助的小孩,雙眼無神,像是受了蠱惑一般。
雲珠?
屋內的三個人大眼瞪小眼,這個人是誰?聽名字像是一個女子,朱雀向黑衣投去疑惑的眼神,隨即黑衣朝他聳了聳肩,表示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主子對莫姑娘情有獨鍾,卻從來不知道他身邊還出現過其他女子。
想至此,黑衣便更加疑惑,走上前,粗厚的手在男子額間探了探,頓時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所幸,燒退了。
本來就受了重傷,若是在高燒不退,恐怕主子也危在旦夕。冰冷的聲音化成了濃濃的擔憂:“主子,你感覺如何?”
無神的雙眼緩緩轉過來,看着面前的男子,雙眉微皺,“這是哪?”
黑衣眼中震驚:“主子不記得了麼?這裡是沸城,夜裡遭遇了一場暗殺。主子被刺傷了。”
男子微微一愣,不過片刻,之前的事情便涌入腦海,他記得在運起內力的時候,突然一股逆流直衝丹田而上,與他體內的內力相撞,頂受不住強大的衝擊力,一口血便吐了出來。
隨即便是一把長劍刺到自己胸口,然後就什麼也不清楚了。
想起夢境中的女子,夜星辰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一會痛苦,一會幸福,一會自責,百味陳雜的交匯在一起。
那個跟熙兒擁有一樣面容的女子,是自己深深愛過的,那是他唯一一次對女子動情,只是爲何自己會失憶?居然想不起與這女子的一點一滴。
她……是熙兒嗎?
夜星辰內心一陣期盼與害怕,害怕那女子不是熙兒,又期盼是熙兒,這種複雜的情緒在他腦海中不斷變換。
“那個人現在在哪?”他不是一個手無寸鐵之人,只是片刻便恢復正常,現在他最關心的是到底是誰如此想要自己性命?
居然一路從天宇國追殺到了沸城,真是不死不休。
他如此問,也是相信黑衣與
自己多年的默契,最後那句並沒有說出的話,黑衣想必能聽出來。
果然,黑衣緩緩說道:“被朱雀關起來了,因爲擔心主子的安危,便並沒有急着去拷問。”
“去看看。”夜星辰說着便要起身下牀,隨即身體被某處扯痛,低吟了一聲。
黑衣忙上前扶住他,擔憂中帶着不解,“以主子的武功,那個人是不可能傷到主子的,爲何您會失控?”
雖然夜星辰很少動手,但是他們卻知道,他的武功絕對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高手,那些黑衣人想要傷他,也必定會費一番功夫。
陰冷的眸子緊緊的眯在一起,薄脣緩緩張開,“估摸着那時我走火入魔了。”
這也讓夜星辰足夠心驚的走火入魔,那是將武功練到一種境地,想要更高層的突破,若是身體承受不住底線,便會氣血逆流,甚至會走火入魔。
但是那樣的可能很少,除非練得心法是邪惡心法,不然,一般的心法是不可能會輕易走火入魔,他沒有任何徵兆的便出現這種情況,實在詭異。
“什麼?”屋內的三個人頓時齊齊站起,不可置信的看着夜星辰。
這要練成什麼樣的境地纔會發生這樣的情況,其他人不知,可是黑衣卻是很清楚,主子的心法一直都是屬於溫和型的,絕不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
“主子爲何會有這樣的情況?是不是身體有異?找大夫看一下吧?”黑衣還不待說話,朱雀便急急的上前說道。
修長的手指擡起,衝着他們擺了擺手,“無事,先去看那人!”
黑漆漆的屋子裡,無半點光亮,夜星辰一行人剛進去,一陣寒風便襲來,裹緊了身上的披風,腳步不停,直直的沿着朱雀點起的燭火燃起的光亮往前走。
直到看見蜷縮在角落裡的人,腳步在收住,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椅子,夜星辰沒有心思去管,直直的坐了下去,只是在牽動身上的傷口時,雙眉緊皺。
蜷縮在角落裡的人,感受到亮光,緩緩擡起頭顱,看着坐在椅子上一臉虛弱的人,嘴角邊掛起一抹嗜血笑容,身子微微動了一下,隨即便發出刺耳的響聲。
陰冷的眸子順着黑衣人看過去,只見他手腳均被鐵鏈牢牢襄助,地下一灘血跡早已乾枯,想必那鐵鏈是穿過骨頭鎖進去的。
夜星辰並沒有說話,那雙泛着寒冰的眸子直直的看着眼前人,冰冷的如同臘月寒冬,被他犀利的眼神看着,黑衣人卻一點都不懼怕,嘴角的笑容依然掛着,“你倒是命大,如此都死不了。”
他可是清楚的看見那把長劍是刺穿了他的胸口,活命的機率幾乎爲零,卻沒想到,他竟然活了下來,看來,這夜星辰還真不好對付。
“呵呵……”薄脣突然泛上了笑意,只是笑意卻不達眼底,“你也命大,沒死的了。”
他已經從黑衣嘴裡知道,被抓時這人便想要自殺,若不是朱雀動作快,想必,他也不能再這裡看到他。
當然,黑衣人看的一點都沒錯,那把長劍確實是刺穿了他的身體,但是卻偏了幾分,雖然當時內力運轉,但他情急之下用了全部的內力,才保住一命,不然真像他所說,恐怕現在已經見了閻王。
“沒死又如何,你也休
想從我嘴裡知道一字半句。”黑衣人的嘴裡滿是不屑。
他可是經過專業訓練的,只要接了任務,若不能完成便是死,訓練時受過的酷刑早已將他練的麻木,想從自己嘴裡知道什麼,簡直是癡人說夢。
“看來你是一個合格的殺手。”緩緩靠在椅背上,夜星辰的語氣漫不經心,並不因爲黑衣人的話而惱怒。
燭火照在夜星辰的臉上,看起來沒有半分危險,那張俊逸的臉頰不似之前的清冷,嘴角還掛着笑意。
黑衣人沉沉的看着他,聲音冰冷:“既然知道,何不將我殺了,一了百了?”
死纔是對他最好的解脫,不用忍受錐心似骨的酷刑,對他來說,便再好不過。
修長的手指緩緩擡起,在與他隔着一米遠的地方輕輕擺了擺,“想死也要看我的心情,我從來不覺得從你的嘴裡能得到有用的情報。”
從黑衣人的態度來看,想必是受過專業訓練的,要想從他嘴裡知道他想要的東西,基本不可能,但是,誰讓他是夜星辰呢?
嘴角勾起一抹彎彎的弧度,眼睛已經眯成了一道線,說出來的話語漫不經心,“我受了如此重的傷,不從你身上討回來,如何對的起我自己?”
“你想要做什麼?”對上那雙充滿笑意的眸子,黑衣人突然打了一個冷戰,看似平淡無奇的眸子,卻瞬間化作了地獄修羅。
堅硬的身子緩緩從椅子上起來,腳步微慢,每一步都堅韌有力,直到走到他身前時,緩緩蹲下,與他冰冷帶着驚恐的眸子直視,“我要做什麼?”
腦子裡似是在想着他說這句話的意思,隨即一副了悟的模樣,“不如,用刀一刀一刀割你身上的肉吧?”
似是對自己的想法不滿,搖了搖頭,“或者用貼烙在你這魁梧的身上留點烙印吧?”
“不行,太殘忍了。”對自己的行爲感到不滿,夜星辰微微瞥眉,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瑟瑟發抖的人,突然臉上的笑意更加豔麗。
對涌上心頭的這個想法無比滿意,“終於想到了該如何對你,換個溫柔的方式,砍掉你的手腳,在將你的身體放在缸內浸泡吧?”
隨即對黑衣說道:“你說我是不是太聰明瞭?居然能想到這麼溫柔的法子?”
他此時笑意盈盈,而他身後站着的三個人額間沁滿了汗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冰冷的瓷磚上面,不止是黑衣人,就是他們此時都瑟瑟發抖。
“是…..是……”平時陰冷無比的黑衣,說話都變得結巴,不敢擡頭看那雙充滿笑意卻不達眼底的眸子。
身後,鐵鏈滋滋的響着,憤怒的聲音充斥在整個空蕩的房子裡面,“夜星辰,有種你殺了我,做這等小人手法算什麼好漢?”
原本以爲的酷刑沒有來到,居然是比下十八層地獄還慘烈的刑法,饒是他再怎麼不懼怕,也被夜星辰的酷刑給驚倒了。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刑罰?他不敢想,只知道如果用在他身上,會痛不欲生。
冰冷的面頰慢條斯理的轉過來,依然是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我不是好漢,我……是你後悔惹到的……”泛着笑意的眸子突然射出一道精光,陰冷的看着蜷縮在一起的人:“魔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