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真的是他的父親嗎?到底是怎麼活過來的?爲什麼自己一點記憶都沒有呢?
老將軍知道夜星辰的疑問,明白自己若是不解釋一下,這一切便很難過去,嘆了一口氣,他心中大致盤算了一下,然後開口,“當年爲父的確已經是垂死之人……”
莫熙兒立即集中注意力,盯着老將軍。她很好奇,在古代這種假死的事情是怎麼做到的,況且老將軍這麼重要的一個人物,能做到事情不敗露,還真是困難。
“當年爲父爲了救你,在戰場上被亂箭穿心,其實並不然,在你們都離開以後,爲父一直陷入中毒昏迷之中,被一個偶然流浪此地的流浪漢給救了。
當時爲父並不知道一個小小的流浪漢爲什麼會有這麼高明的醫術,直到後來,爲父知道。”老將軍一字一句的說着,聲音沉穩淡然,像是敘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
“直到後來,爲父才知道那人竟然是傳說中的妙手神醫,景德才。只是因爲運氣不好,趕上了饑荒,所以幾經周折流浪露出戰亂之地,想要在死人堆裡面檢一些值錢的東西來換些吃的,沒想到竟然還有未死之人。”
夜星辰靜靜的聽着,聽到此處眼中竟然露出了驚訝之色,沒想到傳說中的妙手神醫,景德才竟然混到了如此狼狽的地步,還真是可憐啊。
如此想着,他的心情就是一陣複雜交錯,身邊的女子靜靜看着他的表情,雖然不知道這個人是什麼來歷。
大概也能猜到是個世外高人,與自己的來歷也有幾分神秘的相像之處。
“他救了爲父,爲父昏迷了整整半個月才甦醒,當時心臟很脆弱,不能動彈,也不能有任何的喜怒哀樂,幸好爲父的盔甲,還有胸口處揣了一塊值錢的玉佩,在當時能賣上一個好價錢。
於是我和景德才便靠着這些收入來度日,一遍他醫治爲父,一遍懸壺濟世施行他心中的善舉。”老將軍似乎陷入的深沉的回憶,認真的思索道。
“可是,既然這樣父親你爲什麼不早點回來見我和母親?爲什麼要讓我們苦苦等待。”
夜星辰冷冷說着,語氣裡竟然帶着幾分暗淡的情緒,他的星眸不似往日那般光芒閃爍,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絲失落,和受傷的樣子。
“說來話長啊,等到我回去的時候,你這一切早就已經變成了定局,而且,朝廷中已經將我封爲了烈士,因此夜家也受到了很大的重視。
我不想因爲自己而將這一切榮耀在夜家的名字上剝奪。畢竟當時的政局形式及其複雜,有很多人對爲父的位置蠢蠢欲動。”
說着,老將軍喝了一口茶水,茶水仍舊帶着餘溫,嫋嫋香氣在屋中繚繞。
那是一種令人沉醉的味道,莫熙兒遠遠的便聞到了這種茶水的香氣,很奇怪,那是一種濃烈的茶香,聞起來卻並不嗆鼻,非常淡雅。
這種淡雅的味道,叫人心曠神怡,聞着就覺得整個人清爽了很多。
“星辰,你要知道伴君如伴虎,身在朝廷中,若是一着不慎滿盤皆輸,一步錯便步步錯。
爲父又是一介武夫,與那些成天舞文弄墨的人不同。在朝廷中,爲父做什麼都需要小心翼翼,可若是爲父
死了,那形式便大大的不同。”老將軍暗含深意的看向夜星辰。
那個英俊的男子,身子微微一怔,忽然想明白了什麼。
老將軍說的沒錯,若是在大家眼裡,他死掉了,便不會再有人爲難他的家人,這樣整個夜家不但獲得了無上的恩寵與榮耀。在外人眼裡還變得沒有威脅力起來。
誰能想到,老將軍和丞相早已暗結珠胎呢,布了一個天大的局呢。這個局布的實在是太妙了。
“爲什麼?夜家難道就不能清清白白的立足嗎?非要怕他人左右,難道我們夜家就是那麼無能之輩嗎?如此任人宰割,怎是那麼輕而易舉?”
夜星辰質疑的問道,他不敢相信,夜家偌大的家族竟然要靠旁人左右,爲什麼?難道身在污泥中就不能潔身自好嗎?
“哪裡是你說的那麼簡單。”老將軍嘆了一口氣,歷盡滄桑的眼睛裡散發着渾濁的光芒,一瞬間所有的世態炎涼,都在他的腦海中如放映片一般巡迴了一遍。
那種嘆息,歷盡一切的無奈與活在世上的痛苦掙扎,紛紛交雜在一起。
相對無話,一時間大廳中氣氛詭異,沉靜的叫人感受到壓抑。
“父親,你現在說起這些又是要做什麼?”夜星辰冷聲問道,一瞬間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疑問來,想不明白爲什麼夜家辛辛苦苦隱瞞這麼多年的秘密,今天要暴露出來。
難道就是因爲老夫人認子心切嗎?這麼多年對他的恨意,歷歷在目,可是父親並沒有死去啊?爲什麼要加怪於他呢?
他所受的一切不公平待遇竟然都是莫須有的罪名,想想便覺得的可笑。可是,他能夠理解當年不知真相的母親,對他爆發出來的濃烈恨意。
爲什麼不恨皇帝呢?他在老夫人的身邊還不能彌補老夫人對孩子的思念嗎?如此想着,他便覺得很難理解,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現在時機到了,你要做的就是把這天下變成我們夜家的天下,這樣你們都在目測可及的將來,得到一輩子都享受不完的榮華富貴。”
老將軍深思熟慮,眼裡竟然出現了癲狂之色。
莫熙兒在一旁看得清楚,那是一種慾望的高漲,是對於權力嚮往的癲狂。
“不可能!”夜星辰突然打斷道,堅定的否決着,態度異常堅硬的望着老將軍,曾經,他知道了這一切的真相,心中只是茫然,不知所措。
那種對自己身世的無助,對未來命運的掌控,他深深有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那種感覺讓人連呼吸都變得疼痛。
他不是軟弱可欺,他不是沒有主見,只是面對這突然起來的變故,面對身邊女人的消失,不知道情何以堪。
所以,他一直遲遲沒有做出決定,逆來順受着,聽着江淮的決定去和皇帝相認,聽着那些下人尋找自己心愛女子的消息,深思熟慮的思考着,甚至忍不住進宮去尋求皇帝幫助,不是他手足無措,只是爲了試探。
明明知道皇帝心懷不軌,生怕他對那個女人做了什麼手腳,自己纔會裝做弱勢羣體,去試探君王。
今日,老將軍的出現,讓他整個人都如同遭受到了雷劈一般,這一切原來都是自己看似最親近的人
布的天羅地網。
老夫人綁架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像是看笑話一樣,看着自己整日奔波消瘦,擔驚受怕。
老將軍布了一盤妙局,讓自己從小便受了那麼多的屈辱和苦痛。幸福從未永恆過,而痛苦竟然是那麼的漫長哀轉。
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吃了蒼蠅一樣的噁心,從上到下,整個人都想要奮力的嘔吐。
爲什麼自己要任人擺佈,自己所受到的痛苦其實都是可以免去的!他怒視着老將軍,像極了一頭髮怒的雄獅,“天下永遠不會是夜家的!”
“胡說!現在天下就是夜家的,只是名義罷了!”老將軍看着他發怒的兇猛模樣,竟然絲毫都不害怕,彷彿早就預料了一般似得,平淡淡的,並不覺得什麼稀奇。
“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把這天下轉換成我們夜家的,對於你我而言都有益處,並且你愛的女人一輩子都可以穿金戴銀有什麼不好?”
夜星辰聽到最後一句話,猶豫了一下,看向身邊那個心愛的女子,她長長的髮絲在陽光下如絲綢順滑。眼睛大大水盈盈像一顆寶石,嘴巴飽滿粉嫩似櫻桃。
這是多麼美好的一個女子,彷彿天生便是傾國傾城的美人胚子。
莫熙兒靜靜的站在陽光下,感受着溫馨的光芒沐浴,一身淡黃色的素雅裙子墜地,襯托她的身子四面玲瓏。
她望着夜星辰投射過來的閃閃目光,輕輕的搖了搖頭,堅定的神色正對上他的視線,微微抿起嘴角,釋然一笑。
他的心裡頓時涌上一股暖流,這個女人居然在爲了他着想,爲了他的憂愁而憂愁,如此想着,竟然有幾分欣慰,心中感激的要澎湃出來,更加堅定了他的決心。
“就算沒有榮耀,我依仗自己的能力,也能讓她一輩子穿金戴銀!”
“你說什麼?爲父這是在爲夜家的祖祖輩輩考慮啊!難道你就不想讓我們夜家的列祖列尊在地下瞑目嗎?
光耀門楣是何等光榮之事,別人求都求不來,你竟然到手了還往外面拋?”
老將軍教訓道,微微有些謝了頂的額頭光潔透亮,上面出現幾個皺褶,但整個人仍舊看起來精神抖擻,虎虎生威。
“不!說什麼爲了光耀門楣,呵,死去的人哪裡會知道,其實你都是在爲你自己的榮華富貴考慮吧!
現在這天下是誰家的又如何重要?百姓安居樂業,天下太平,人人快樂,這不就足夠了麼?作爲一代君王就當如此爲天下着想。”
頓了頓,他的聲音陡然變涼,陰測測的說道:“你如此爲了一己之私,而塗炭生靈,百年之後還有什麼臉面去面對列祖列尊?”
“放肆!”老將軍怒罵一聲,擡起手來,就要朝着夜星辰的面門打去,誰知,夜星辰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一瞬間便閃到一邊。
“身爲我的父親,你未曾有過養育之恩,有什麼資格來打一個堂堂七尺男兒的臉面?”
“你……”老將軍一時之間氣的說不出話來,胸膛起伏劇烈,粗氣大口大口的喘着。
他的聲音帶着一絲低沉,“就算爲父對你沒有養育之恩,也有救命之恩。”他冷眼看着夜星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