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熙兒身子不夠靈敏迅速,剛一擡腳,一個飛腿朝着面前那人飛去,卻被鵝黃色的衣裙箍住,一柄寒光四射的劍氣冷冷朝她射過來,擦着她的胸口,擦肩而過。
寒冷與血色相溶,一道狹長的傷口從肩頭裸露出來。
一聲嚶嚀,她的身子輕飄飄的從馬車上落了下來。
衆人皆大驚失色,柳絮昕也面上露出了驚慌,可是在下一刻,那抹驚慌的神色就轉爲了幸災樂禍的樣子,老夫人看在眼裡,沉默不語。
在衆人都沉靜在震驚的時刻裡,莫熙兒身子一擰,手肘拄着地面騰躍而起,黃色裙襬翻飛,宛如一隻婉轉靈動的黃鸝鳥一般,翩翩而起。
緊接着一幕更加讓人心驚肉跳,她居然赤手空拳,與皇家的大內護衛赤膊了起來。
皇家的大內護衛都是武功極強的人,長劍次來,莫熙兒再次彎身躲開,一記飛腿踢來,她跳起身,轉身卻被身後一個侍衛鑽了空子,偷襲成功。
那個侍衛武功極其高強,內力深厚,一腳就揣在了莫熙兒的胸口上,她的身子飄飄搖搖向後擺去。
寒光閃爍,一柄長劍筆直的朝她的喉嚨刺來。
李曄大驚,大驚失色的喊,“不許傷她,朕要活的!”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護衛來不及收手,慣性讓他一瞬間馬不停蹄的朝着莫熙兒衝了過去。
就在長劍要抵住莫熙兒脖子上的那一刻,忽然一道嚴厲的聲音厲聲呵斥道“住手!都給哀家住手!”
那聲音嚴肅,透着冰冷蕭殺的氣息,寒芒若星子。
吧嗒一聲,李青峰眼疾手快,撿起地上的石子,瞬間飛了出去,彈在那握着長劍的護衛手上。清脆的鋼鐵敲擊地面的聲音,寶劍落地。
莫熙兒驚出一身冷汗,目光朝着來人的方向瞧去,只見太后帶領着衆人朝着這面趕了過來,後面跟着若干的富家小姐千金,她們都目露驚訝的看着眼前場面,絲毫不能理解發生了什麼事情。
但是顯然從眼前雜亂無章的場面中,能看的出這裡發生了一場惡戰!惡戰無果,被突來乍到的太后阻攔。太后看着眼前場面,面色陰沉,一聲不語。
皇帝稍稍放了心,拿起地上的劍,直接刺進了那個護衛的大腿上,暴怒道“朕說過,不許傷人,要活捉,爲什麼不聽朕的旨意?”
那個護衛立即跪在地上,絲毫察覺不到腿上汩汩流出的鮮血似得,聲音沉重的道:“屬下失職,請皇上責罰。”
“退下吧!”他定了定心神,忽然發現是自己失了分寸,關心則亂,方纔他因爲莫熙兒受傷的事情,情緒不穩定,腦中的思維下意識也跟着渾濁了。
仔細一想,這些人都是他的貼身侍衛,都是近身的高手,若不是方纔他們手下留情了,想必也等不到莫熙兒躲開他們的襲擊,和他們過上幾招。
以他身邊護衛的身手來看,三招之內,制服一個弱女子還是綽綽有餘的。
身爲皇帝,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並且,方纔那柄長劍已經出手,再收回想必也是不容易,那侍衛定受了內傷。
如此想着,心裡便也平息了怒氣,擡頭卻看見太后陰沉的着一張臉,面色難堪的如破敗的草木。
“母后。”他開口,微微沉吟,卻不
知說什麼是好,於是便道“你怎麼來了?”
太后語氣不善,聲音非常陰沉,冷聲道“哼,哀家怎麼就不能來了?皇帝有什麼事情要瞞着哀家麼?”
太后引言怪氣的道,犀利的目光一眼射進皇帝的心裡,他驚得退後兩步,面有愧色的低下頭。
“兒臣不敢。”他埋着頭,低聲道。
“不敢?我看你不是不敢,是敢的很,巴不得我這個老太婆早些死掉,好讓你一個人肆意妄爲!”太后厲聲教訓道。
“太后息怒,兒臣沒有這個意思。”他立即跪在地上,冰冷的大理石地面瞬間是他的膝蓋感受到了潮溼的冰涼,腦海中忽然閃過方纔莫熙兒赤腳踩在地面上的場景。
這宮中的女人都穿着帶跟的繡花鞋,想必她知道夜星辰的消息後,便將鞋子扔在一邊。
赤着足一路跑過來的吧。想到此,他的心中一陣疼痛,又是心疼,又是嫉妒,爲何夜星辰會有這樣好的福氣。
“今天的宴會就到此結束吧,福元,你身爲哀家的義女今日的所作所爲未免太過瘋狂,哀家罰你跪佛堂三天,不抄完佛經五百遍,不得走出來。”
太后聲音淡淡的,不帶一絲感情,這一刻她失去了往日的和藹可親,又回到了高高在上的老太后。
莫熙兒點點頭,看向太后,又看了一眼,在馬車上奄奄一息,已經不知道是死是活的男人最後一眼。
倒頭暈了下去,雙眼昏昏沉沉,不知身在何處。
宴會上所有的人見到太后發怒,又看到眼前的此情此景,都不甚唏噓,相互間小聲議論着,“我瞧着,這夜家的命數是到頭了。”一個世家的公子說道。
“是麼?怎麼可能,夜星辰可是丞相罩着的人,如何說倒下就倒下?我看你是想多了吧?”另一個小姐笑道。
“對啊,對啊。這夜將軍年輕有爲,又俊逸飄然,年紀輕輕便立下赫赫戰功,皇帝都賜給他常勝將軍的稱號,他若是沒了,這朝中的人才可就少了一位啊!”
說着,又一位長相微胖的女子符合道,一邊說一邊露出心馳神往的模樣,雙手拄着下巴,面色羞紅,“聽說這位夜將軍還未娶妻,若是能嫁給他這般英勇非凡的公子,也算是一個難得的福氣。”
“只可惜啊!”方纔那位小姐嘆了口氣,似笑非笑的道“你沒看到福元公主剛纔望見夜將軍受傷的模樣,目光那般急切嗎?我看啊,這將軍夫人的位置還輪不到你呢。”
長相微胖的女子被打了臉面,有些憤恨不平的看了一眼,方纔那位福元公主站過的地方。
眼神中露出濃烈的嫉妒,“那福元公主也真是霸道囂張,纔剛剛被封爲義女,就拿公主的地位來壓制別人,真是好笑!一個姑娘家竟然不管不顧的趴在男人身上,簡直是丟死人了。這樣不守貞潔的女子真應該去浸豬籠。”
“噓!”那女子捂住她的嘴巴,“這樣的話你也敢說出口,若是讓別人聽了去,小心割了你的鬧到。”
胖女子趕緊閉了嘴,一臉緊張兮兮的望向四周。
緊接着開頭那位公子說道“我看啊,夜家壽數已盡,你們還是不要在這做他們家的打算了,另尋佳人吧!”
“你怎麼知道?”二女齊齊回頭,大大
的眼睛水靈靈的望着他,都一臉期待的模樣。
“我就是知道,你們姑娘家的知道什麼叫朝政麼?”他嘆了口氣,幽幽道,語氣裡呆着幾分得意自滿。
又繼續開口,“我告訴你們,前些日子,李青峰參了江丞相一本,沒過幾天,一連串與江丞相有關的一干人等都離奇消失或者死亡。你們說這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江丞相想把自己摘乾淨?”微胖的姑娘轉了轉眼珠說道,她雖身爲女子,不懂朝政,但是從小生長在世家,這點齷蹉手段還是懂得的。
“不錯,可是又幾天,丞相自己的黨羽也離奇的因爲腐敗而被抓了起來。這說明什麼?”
“什麼意思?”那個瘦弱的女子問道。
“哈哈,這說明,聖心難測啊!”那位世家公子哥搖着手中的骨扇,壓低聲音說完,輕聲笑了出來,笑容如桃花,溫暖而和煦着。
兩個姑娘悚然一驚,身上冒出了陣陣冷汗。
她們相互看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懼,這位皇帝看着一副無害的老虎模樣,可知,老虎也是會發威的,而她們身邊的這隻老虎發威起來,簡直能比海嘯還要恐怖可怕。
這說明皇帝早已經看夠江丞相的嘴臉,他雖然動彈不得江丞相的勢力,但是他可以一點一點拔掉江丞相的羽翼,等到他不再豐滿的時候,再將這顆毒瘤連根拔起。
簡直是一挑毒辣至極的計謀啊!
“好狠毒!”瘦弱的姑娘忍不住驚歎道,這次卻是那個胖姑娘速度飛快的捂住了她的嘴巴,“你這個罪名比我還要嚴重百倍,若我方纔說福元公主傷了大雅,要被割掉腦袋,你這個簡直是滅掉九族的罪名啊!”
瘦弱姑娘一臉緊張,這才也閉了嘴,目光回頭掃視了一眼方纔發生過激烈打鬥的地方,心中有些惶惶不安。
不知道爲何,她總覺得福元公主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因爲她從福元公主的眉眼中看到泠然的氣息,那種氣息不光是在大戶人家便能夠養出來的。
而且,公主的周身還散發着一種強烈駭人的氣勢,那種氣勢說不出來是威嚴還是權勢,她想不出用什麼來形容,總之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東西。
那種東西讓人害怕,讓人敬仰,又讓人覺得寒冷如墜落地獄。
如此想着,她最後瞧了一眼那被拉走的囚車,抱住自己的肩膀,輕聲對着身邊的人道“我們回去吧。”
好奇心害死貓,這點道理她還是懂得的。
御書房內,皇帝坐在龍椅上,太后也坐在一旁,李青峰跪在地上不敢說話,太監首領張澤海被攆走到門外把守,不準任何進來。
氣氛嚴肅詭異,濃濃壓抑中透着幾分緊張的氣息。
李青峰屏息凝氣,心臟咚咚跳個不疼。
皇帝坐在那裡心急如焚,始終擔心着莫熙兒方纔受的傷,也不知道現在怎樣了,方纔看到她受到驚嚇暈了過去,也不知有沒有大問題。
目光掃到太后面上,只見太后閉着眼,手中不斷轉動着佛珠,口中念念叨叨,始終沒有開口的意思。
終於,他忍不住了,開口對着跪在地上的人,“朕命令你將人押回來,誰讓你將人打成重傷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