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瑾被卡住喉嚨,不一會兒就滿臉通紅,掙扎着想要掰開對方鐵箍一樣的手,卻徒勞無功,只能喘着粗氣求救:“救、救命,阿福哥哥,救命……”
姜維此刻已經失去理智,怒目圓睜,雙眼迸出血色,一片混沌:“我不是你哥哥,我不是,不是……”
“砰”!門被人大力從外面衝開,阿福一臉驚慌衝了進來,上前抓住姜維的胳膊:“主子,不可!”
“滾!”
姜維雙臂如同鐵箍一般,緊緊扼着阿謹纖細白皙的脖頸,甩開阿福,怒吼着:“說,說你不是我妹妹,說!”
阿謹此刻早已臉色漲紅,眉間隱約已見窒息前兆,眼白畢露,雙腿在半空用力的踢打着,驚恐、害怕一股腦涌上心頭,“別、別殺我,我、我不想死。”
阿福見狀,咬咬牙,一狠心:“主子,得罪了。”
一記手刀劈在姜維後頸,終於讓那人成功鬆開手,倒了下去。
阿謹從半空掉了下來,整個人氣若游絲,驚魂不定的看着昏迷在地的哥哥,嚇得整個人直往後退,再也不見當時的嬌縱狂妄。
阿福已扶着姜維躺到了牀上,確保對方無虞,這時纔過來看着地上的阿謹,望着她的眼神又是心疼,又是糾結,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麼?”阿謹摸着脖子,那裡一陣劇痛,定會留下淤青,心裡不由一陣後怕。
要是今天阿福沒有及時趕到,哥哥是否真會殺了自己?
想到這裡,她就不由打了個冷戰,哥哥方纔的眼神實在是太可怕了,彷彿自己真的與他毫無干系,那雙嗜血的眸子……
阿福嘆息一聲,將她從地上抱起來,頓了頓,第一次語氣沒有絲毫感情:“你在少主的藥裡放了什麼東西?”
阿謹聞言,臉色一白:“你、你在胡說什麼,我聽不懂。”
“你知道我不會無緣無故這樣問你!”
阿福重重的嘆了口氣,看着心愛女子的眼神,第一次這般失望:“我以爲少主對你來說不一樣,可我沒想到你真的會對他下手,你怎麼忍心,他可是你哥哥!”
“你也看到他是怎麼對我的。”阿謹猛地站起身來,巴掌大的小臉早已佈滿淚水,“他要殺我,他剛纔是真的想要殺了我,你也看到了,我做錯了什麼?“
“少主尋找雲珠公主,本就已經心力交瘁,這些日子還要應付那個敵友不明的男子,咱們不能爲他分擔也便罷了,你竟還做出這樣的事情,你、你如何對得起少主?“阿福痛心的說道。
“我對不住他?“阿謹冷笑一聲,”對,我忘了,你是忠心耿耿的東宮侍衛,我是沒心沒肝的乞丐,在你眼裡我自然忘恩負義。可是你有沒有看到,他是怎麼對我的?”
情緒激動之下,阿謹將自己的委屈一一道來,”皇宮裡的奴才們見高踩低,都說我是飛上枝頭變鳳凰的野雞,可是你們知道我活在那個雲珠公主陰影下的痛苦嗎?
我的一切都是爲了那個從未見過的人而活着,皇后娘娘糊塗,她覺得我是她的女兒,可是皇帝不糊塗,滿朝文武不糊塗,整個皇宮的奴才不糊塗。
沒有人真的拿我當主子看待,他們都看不起我,望着我的時候是一副嘴臉,轉過身又是另外一張臉,你知道我過的多痛苦嗎?“
“沒有人逼你!“阿
福看着她這般巧言令色,不僅痛惜,更是深深的失望:”如果你不願意,沒有人會勉強你做蓬萊的公主,是你自己來到這裡之後就不想離開的。
少主的確對你不假辭色,但那是因爲少主對他親生妹妹的思念太深,並不代表對你不好。
如果他真的想要你離開皇宮,如今的他只要一句話,你便可在這世上徹底消失,可是他沒有,因爲他心中其實很感激你對皇后娘娘的好……“
“夠了,我不要聽!你知不知道因爲他那個瘋掉的母后,我這些年過的都是什麼日子?”
阿謹就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獸,聲嘶力竭的怒吼道,“在那個瘋子眼裡,我不是我,我只是她那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女兒。
我只是一件替代品,就像雲珠殿,只是那個公主在這世上的紀念品罷了!還有你的少主,他何嘗真的正眼看過我,他何嘗有一次真的把我當他的妹妹跟我說過一句話,只要他有過,哪怕一次也好,我都會愛他,我都會愛的……“
“皇后娘娘是病了,可是她對你一片真心,她真的拿你當自己女兒一樣看待照顧,你怎麼能這般恩將仇報。”
阿福看着這張從小一起長大的臉,第一次覺得這樣陌生,“還有少主,他雖不善言辭,看似對你冷淡,可他從未對你做過任何有違人倫之事,陛下將你冊封爲公主,讓你入住雲珠宮,給你想要的一切,你到底在不滿足什麼?”
阿謹聞言,悽然一笑,淚水順着眼角滑落臉頰,重重的打在地上,也好像打在了阿福的心上。
“給我想要的一切生活?”阿謹搖搖欲墜的站起來,走到阿福面前,用力撕開領口,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上面的淤血紅的刺眼。
“我想要什麼?是一次又一次被哥哥拒之門外的自尊,還是被他當作殺父仇人一樣險些喪命的傷口?”
阿福不忍的閉上了雙眼:“縱然如此,你也不該對少主下藥。”
“我沒有!”阿謹搖頭,目光呆滯,無數次重複:“我沒有。“
“你有。”阿福轉過身,不想再看那張讓自己心動無數次,也心痛無數次的臉龐,“客棧的小二方纔端着你熬給少主的羹湯路過我門前,我清楚的聞到裡面有濃郁的紫蘇草的味道……”
“紫蘇草又沒有毒,你、你不能因爲這個原因就說我對哥哥不利,你不能這麼說我……”阿謹猶在狡辯,楚楚動人的小臉帶了幾分怯懦,“我不會傷害哥哥的,我不會的。”
“紫蘇草的確無毒。”何老的聲音自門外傳來,“可是阿謹,你很清楚少主的喘疾需要的藥材中有一味烏頭。烏頭劇毒,卻對少主的病有奇效。
但在服藥期間,決計不能與紫蘇草同服,否則輕則神智不清,重則走火入魔。阿謹,你這是打算要少主的命啊。”
“我沒有!”阿謹站起身來,看着門口何老那張飽經滄桑,看遍世事的臉,語氣激動,不知實在欺騙自己,還是在欺騙別人:“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傷害哥哥,我怎麼會傷害哥哥。”
“阿謹,從你和阿福一起在保安堂買藥的那日起,阿福就已經對你有了戒心,你自恃美貌,以爲自己對阿福有絕對的掌控,便掉以輕心,露了破綻。
殊不知,這一切早已被老夫知曉,阿謹,你太糊塗了。”何老走進來,卻沒有看她,只是徑直走
向牀頭,看着昏迷中的姜維,嘆了口氣:“孽緣啊!”
阿謹聞言,癱坐在地上,臉上灰白一片,絕望的垂下了頭:“我沒有、我沒有傷害哥哥,沒有……”
阿福不忍的看向他,又看看何老,臉上神色複雜,他心知此次阿謹若是被押解回蓬萊閣,莫說公主身份不保,只怕還會被滿朝文武彈劾。
到那時候,縱然皇后寵愛,陛下也會有所決定,來給衆位朝臣一個交代,到那時,阿謹又該如何自處?
想到這裡,他不由向何老求助:“大人……“
話未說完,便被何老揮袖制止:“你若是要向我求救,不若想想等少主醒來,他會如何處理吧。”
阿謹的眼睛閃過一絲光芒,卻又稍縱即逝:自己向來不爲哥哥所喜,如今一時糊塗犯下大錯,哥哥一定恨毒了自己,又怎麼會原諒自己,更別說替自己遮掩了……
阿福如何不懂這個道理,只是要他眼睜睜看着心愛的女子被處置,心中如何能忍:“何老,若是我願意替阿謹受罰,少主可會將此事隱瞞下來?”
阿謹猛地擡起頭,看着他,卻發現目光所及,一片模糊,用手一摸,臉上一片溼潤,原來不知不覺間,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想到自己往日總是仗着公主的身份,對他頤指氣使,呼來喝去,他卻永遠笑呵呵的寵溺的看着自己,包容自己的一切,就算早就知道自己是在利用他,還是這樣替自己着想,甚至不惜爲自己犯險……
她悔愧交加,捂着臉痛哭出聲:“阿福哥,你怎麼這麼傻。”
阿福寬厚溫暖的大手停在她的頭頂,猶豫再三,還是緊握成拳,收了回去,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要是不傻,你怎麼欺負我啊。”
阿謹聞言,哭的更大聲了。
何老看着這對年輕人,不禁嘆息一聲,搖搖頭,放下一句話,走了出去。
“一切事等少主醒來再做定奪,老夫累了,阿謹就交給你看管吧。”
門被輕掩上,阿謹猶自在哭,一向木訥的阿福卻眼睛一亮,迅速將她抱起來:“快回你房間,收拾細軟。”
“怎、怎麼了?”阿謹淚眼朦朧,哭的太久,聲音也帶着濃重的鼻音。
“何老這是要放你一條生路,快,收拾細軟,趕在少主醒來之前將你送走。”阿福手腳俐落,將她拉出少主房間。
“慢着。”阿謹臨出門前想起什麼,站住腳,看向他:“我走了你怎麼辦?何老叫你看着我,可是你私自將我放走,被哥哥知道你如何交代?”
“這個你不用管,眼下你的安危要緊,要是等少主醒來你就走不了了,快。”阿福匆匆說道。
“不,我不走!”阿謹搖頭,臉上第一次這樣堅定,“我欠你的已經太多,不能也不想再欠你的了。”
阿福站在原地,看着她,憨憨的臉上是不屬於他的悲傷:“你真的寧願死,也不想在和我有所瓜葛了嗎?”
阿謹搖頭,又點點頭:“我不走。”
“咚。”
阿福猛的擊在對方後頸,將癱軟昏倒的阿謹扛上肩,低聲道:“可我寧願你虧欠我一生一世,也不捨得你受半分傷害。”說完,大步走了出去。
牀上的姜維猛地睜開了眼睛,看着頭頂的灰茫,看不出表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