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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
月光下,這樣的殿下,非百里初,非元澤國師,讓他都覺得莫名地陌生和……神秘。
“嗯?”一白愣住了。
“不着急,先去見一個熟人。”他腥紅的脣角微微勾起詭譎莫測的笑容。
“主子,要去見四少麼?”一白恭敬地問。
“殿下,一切已經準備完畢。”一名鶴衛飛身而上,恭敬地跪地道。
落雪紛紛,夜風瑟瑟,吹起他銀色的長髮,還有腥紅的衣袍如巨大的羽翼在他身後翻飛而起,讓他看起來像俯瞰世間,手握蒼生生死的魔魅神祗。
銀色的月光照耀得他銀灰色的眸子裡一片幽詭迷離。
“……開始了。”聽着那遠處宮殿裡傳來淒厲的慘叫聲,站在明光殿最高處,一直凝視着壽康宮方向的一身暗紅的幽影擡起頭看向天空。
……*……*……*……
任由那淒厲的慘叫聲一路飄蕩出壽康宮。
大批羽林衛渾身一顫,竟無一人敢上前。
“很快就熟了,你們可要試一試這味道?”秋葉白擡起眼看着他們,淡漠地道。
“救命……啊啊啊……救救哀家!”太后淒厲的叫喊聲在壽康宮響起。
必定要教人在死前享盡非人之痛。
燒傷是這個世上最痛的傷,何況這麼活生生地烤着,如同炮烙一般將人烤熟?
那一身華麗血衣的女子正站在‘柴火’堆邊,拿着一根羽林衛的長矛戳火堆,好控制大火不要一下子將人烤死了,而是讓火均勻地燒烤着那如烤豬一樣被掛着的太后。
太后淒厲的慘叫聲一陣陣襲來,帶着劇烈的痛楚,直讓人肝膽劇烈。
她的下半身都在火裡,正烤得劈開肉裂,油脂都一滴滴地往火裡滴。
壽康宮正殿門下堆了一大堆的木桌椅凳子,正在熊熊燃燒着烈焰,而那宮門橫樑上吊着一個全身被剝得精光的老婦人,不是一向端莊支持的太后又是誰?
但是面前殘酷的情景瞬間讓羽林衛們只覺得彷彿渾身如落入冷水之中,皆齊齊退了一步。
“太后老佛爺!”
原本追到壽康宮門外,被羅醫正用藉口攔住的羽林衛們瞬間大驚,立刻推開羅醫正衝了進去。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瞬間響徹了整個壽康宮。魔力魔力嗎
“啊啊啊啊啊——!”
……
秋葉白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莫測地一笑:“不做什麼,只是讓太后體會一下我母親的感受而已。”
她一步步後退,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恐懼地看着秋葉白。
面前女子的眼中毫無殺氣,但是那種幽詭的冰涼讓她卻覺得打心底恐懼。
“你想幹什麼。”看着秋葉白渾身血腥味地一步步地逼迫過來,太后還來不及因爲羅醫正的背叛而憤怒痛苦,就已經嚇得渾身顫抖,只覺得一股寒氣自腳底逼迫上來。
羅醫正只彷彿什麼也沒有聽見一般離開了房間。
她纔不管對方是誰的人,只要不阻礙她行動就行。
秋葉白眯起眸子,冷冷地掃過羅醫正:“不必你攔着。”
只是他經過秋葉白身邊的時候,卻看也沒有看她一眼,只道:“動作快點,我會盡力擋住外頭的人。”
說完了這句莫名其妙的話語之後,羅醫正便一轉身,退出了殿外。
羅醫正見太后看過來,卻看着她微微一笑:“太后老佛爺,到時間上路了。”
“老羅,你……。”太后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太后一愣,轉臉看向站在何嬤嬤身後的羅醫正,他手上拿着的醫藥箱正在滴血。
何嬤嬤纔要叫人,卻忽然腦後被人狠狠一擊,她身子一軟,瞬間倒在了地上
太后大怒:“你這個賤人還敢來,來人!”
門外的女子一身華麗衣袍染滿血污,卻愈發襯托得容貌美麗到妖嬈,只配上她那一雙森然陰沉的明眸,卻讓人異常的……恐懼。
何嬤嬤嚇了一大跳,一見來人,大驚失色:“秋葉白,你怎麼會在這裡!”
何嬤嬤一愣,纔要說什麼,卻忽然聽見門邊傳來一道女子冷冽的聲音:“碎屍萬段需要太多的氣力,老佛爺這把年紀只怕是不能夠了。”
太后閉上眼,滿臉戾氣:“一定是那個賤人,秋葉白那個賤人蠱惑了我的蘇兒,才讓他變得是非不分,哀家遲早要將她碎屍萬段!”
“蘇兒說的那些話你以爲是真的麼,他的野心,哀家都看出來了。”
何嬤嬤一愣:“爲什麼?”
“哼,秋葉白那賤人一定要死,不能讓她再活着了!”太后坐在華麗的軟榻上,眸光陰狠地道。
永壽宮
……*……*……*……
但願你已經通知了你的主人,讓他平安脫險。
雙白大叔,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盡力而爲了。
蜷縮在角落裡的做太監打扮的削瘦少女正是九簪,她看着這眼前這殘酷的殺戮,別開了眼,捂住自己受傷的肩頭,低聲輕咳,看向遠處被熊熊大火染得腥紅的天邊。
其聲直震出數丈之遠,猶如霹靂炸雷,幾乎讓所有的侍衛們皆肝膽俱裂,腿腳發軟,只能看着那血衣佳人,提着手中染血長刀如殺神一般向他們一步步逼來。
她一頭秀髮因爲劇烈的動作瞬間散落下來,在風中瘋狂飛舞,鮮血飛濺上她華麗的衣袍和雪白的臉頰,她雋美的容顏染上了濃烈森然殺氣,眸色一片猙獰,猶如地獄歸來的血魔女!
所有欠了她的,逼迫她的,她都要那些人一件件地還回來!
她梭然擡頭,看着被遠處被烈火燒紅的天邊,眸光森寒,隨後一腳狠狠地踩踏在梅蘇落下的眼珠之上,運足了十成內力厲聲道:“梅蘇,你聽着,我秋葉白對天起誓,必定毀了你想要的一切,讓你永生沉浸在求不得之苦裡,生不如死!”
她看着這情形,瞬間明白梅蘇用了奇門遁甲,她閉了閉眼,劈手奪過襲擊她的侍衛的刀子,反手一把將那侍衛和另外一名衝殺過來的侍衛穿個對穿,隨後一把抽出手中長刀。
“梅蘇!”她衝上去之後,不管不顧地一掌擊向那牆壁,牆壁‘轟隆’一聲瞬間爆開無數飛土,但是那牆壁坍塌之後,卻沒有看見任何地道口。
秋葉白勃然大怒,運氣掃開那些衝上來阻攔自己的侍衛,但是還是來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梅蘇被人瞬間拖進地道,而地道口再次合上。
“快帶家主走!”
慘烈的叫聲讓他身邊的侍衛們都是一抖,但是他們都是梅蘇養的死士,也不管螳臂當車,皆齊齊衝上去冒死擋住秋葉白,只留下一人將梅蘇一把拖進了那地道。
一隻眼珠瞬間被擊出了他的眼眶。
劇烈的疼痛讓他這般能忍耐的人,都忍不住瞬間慘叫了起來:“啊——!”
這一次,他到底沒有避開,水箭直接擊中了他的左眼,血光四濺。
但是水箭去勢不減,徑自狠狠擊上了梅蘇。
那侍衛被水箭穿胸慘叫一聲。
梅蘇見狀,神色一青,見避之不及,又故技重施一把拉過一個侍衛朝那水箭扔挺過去,他轉身就利落拍開一處機關,朝地道衝去。
與此同時,她死死地盯着梅蘇,右手一擡,催發內力將體內酒水逼出來化作一道水箭攜帶着無邊殺氣瞬間朝着梅蘇眉心擊去:“你的合歡酒,還給你!”
擋在梅蘇身前的死士們一咬牙衝出幾人想要上前擋住她,卻被她一記迴旋踢全部掃開:“滾!”
她速度快如閃電,眸裡只得一個人——梅蘇!
“救命!”
“啊啊啊!”
只聽得“嗤!”一陣破空利響,又是一片侍衛們的驚恐慘叫聲響起,每一根長劍和利刃都準確擊破了他們的胸膛或者插入他們的額頭。
秋葉白彷彿沒有看見那些從背後射過來利箭和擊殺過來的武器,只面無表情地直向梅蘇追去,但卻似腦後長了眼睛一般,寬袖向身後一卷,再向外一揮!
“放箭,放箭!”
“大夥小心妖星!”
“殺了她!”
周圍的侍衛們立刻衝上去將梅蘇拖開。
梅蘇也被勁風直接掃到了胸口,瞬間如飄落的落葉一般飛撞向牆壁,直到撞上了樹才一下子跌落下地,劇痛讓他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來:“唔……。”
只聽得淒厲的慘叫聲瞬間響起,她掌風過處了,血色橫飛,骨肉成粉!
梅蘇雖然轉身就扯了侍衛朝秋葉白丟了過去,但秋葉白運足了十成的功力,豈是一兩個人肉盾牌就能擋住的。
她眼中一片腥紅:“畜生,受死吧!”
她梭然擡眼,看向已經轉身退到門邊的梅蘇,她梭然擡起手腕,掌心運氣,寬袖間勁風四射,瞬間就朝梅蘇一掌襲過去。
而這一刻,她的眼裡卻乾涸得一滴淚水都沒有。
是爲了她纔會玉石俱焚,連自己最愛的男人都殺了麼?
她那傻傻的,溫柔又執着的孃親啊……
她最初歸家,一直忍耐着秋雲上,就是爲了孃親能有一個幸福的未來……
飢寒交迫中將一切都留給她,幼年時用抱着她度過一個個沒有炭火寒冬的母親。
那是這個世界最初給她溫暖和溫柔,給她歸宿感的人。
孃親……沒了。
秋葉白見他沒有否認,閉了閉眼,心中一片寒涼,似有無邊大雪瞬間狂暴地捲來,讓她的心都凍結成了冰。
他眸光一閃,慢慢地一邊向後退,一邊淡淡地道:“葉白你要想一想百里初,還有你那些司禮監的兄弟,他們全部都被困在羽林衛的包圍裡。”
這種消息,他們只會想法子瞞住,但一旦曝出來,就根本沒有法子否認。
而這是除了百里初以外,最能制住她的人就是風繡雲了。
風繡雲這時候沒了,只有一個可能——直裁。
門外那小太監想必就是有人來通知她的奸細了。
梅蘇立時就想要否認,但他一直和她呆在一起,也是才知道這個消息。
因爲秋葉白的目光森然地看着他:“是不是真的?”
這一次,秋葉白只覺得渾身的血液瞬間凍結,臉色一片鐵青,身子一晃,但是這一次梅蘇伸出去扶她的手卻只伸到一半就瞬間停住了。
“抓住她!”
“抓刺客!”
她幾乎疑心自己的耳朵,但是門外又再次傳來女子喘着大氣的尖叫聲並着侍衛們追捕的嘈雜聲:“大人……快跑……夫人已經沒了!”
梅蘇和秋葉白都愣住了。
此言猶如平地一聲雷,瞬間炸響在兩人之間。
梅蘇正要說什麼,卻忽然聽見門外傳來焦急的女子喘着大氣的尖叫聲:“大人,不好了,宮外傳來消息,秋府起了大火,秋大人和風夫人都沒了!”
“你自說自話夠了沒有,我讓你放開我!”她眸光幽寒,閃過冰冷之色。
聖姬是個好身份,斷了她的路,她的念頭,卻能成全他和她的未來。
他看着她對自己怒目而視,便輕笑:“葉白且放心,我敢讓你成爲聖姬,便敢保證沒有人敢碰你,至於以後,我後爲你細細籌謀。”
“當初在江南我便該不管不顧地要了你,待你懷上我的孩子,便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了,這一次,我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給機會讓你逃。”
“我知道你身子百毒不侵,但這是江南特製的合歡酒,非毒。”梅蘇在她耳邊溫柔地輕道,眸光愈沉。
“你給我喝了什麼東西?”她揉着眉心,臉頰愈發紅豔得不正常,渾身發熱。
“放開我!”秋葉白伸手推他,卻被他一把握住柔荑,將她往牀邊帶去:“別動了,你喝了那麼多沉醉,這會子身子燥熱得慌罷?”
她以爲叫了太后過來,就能阻止他要做的事情麼?
梅蘇眸光微冷,轉身就進了房間,正見着秋葉白支撐着身體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向窗邊而去,他立刻上前幾步,正正接住她嬌軟的身體,看着她懊惱的目光,輕笑了起來:“首輔大人不愧是首輔大人,這宮裡有不少你的人罷,竟能引得老佛爺過來,真是要清洗一番了。”
整個宮殿周圍頓時火把通明,嘈雜了起來。
奉賢宮的侍衛們立刻一下子朝着那人影追了出去:“拿刺客!”
“抓刺客!”梅蘇正正看見那影子的袍子速度極快地消失在拐角,他眸子一眯,冷聲下令。
此時一道人影正繞開了侍衛,偷偷摸摸地準備爬窗鑽進主殿,忽然看見梅蘇的身影過來,那小太監立刻轉頭就跑。
梅蘇也一轉身,大步流星地就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侍衛們立刻也跟了出去。
太后一聽說有刺客,臉色瞬間變了,立刻轉身就跟着何嬤嬤向門外的步輦走去。
梅蘇一頓,立刻看向身邊的額侍衛只道:“立刻送太后老佛爺回宮,這幾日宮裡都會不太平,要小心刺客。”
說着她四處張望,卻愣住:“咦,人已經不見了?”
何嬤嬤恭敬地道:“回大公子,是一個小太監。”
他見太后放心下來,便又似不經意地問:“對了,是誰領着祖母繞過那麼多侍衛進入奉賢宮的?”
梅蘇看着她,溫聲道:“蘇兒會幫着祖母和舅公的。”
太后看了他半晌,方纔似放心一般地點點頭,笑了起來:“我就說你這孩子是個聰明的,今日能救出祖母,幫着舅公一舉將那賤人掀翻下首輔寶座,又怎能和老八一樣被那居心叵測的小賤人蠱惑。”
梅蘇又嘆息了一聲,溫淡地看向太后:“蘇兒什麼時候騙過您?”
太后老佛爺一愣,隨後狐疑地看着他:“你……說的是真的麼?”
梅蘇卻一直強行攙扶着她到了宮門外才放下,只溫和淡然地道:“外祖母,您不必心急,我剛纔那些話,不過是爲了安撫她,對於桀驁不馴的強者,臣其心,方纔能臣其人,否則單單憑藉一個風繡雲,未必能製得住秋葉白這樣的女子,若是她狠起來直接劫持了父皇,交換風繡雲也未必不可能。”
他竟然會對秋葉白那個小賤人動心,且不說那小賤人和他到底算是一個父親,他還許諾什麼后冠,這是什麼意思!
“蘇兒,你是被那妖星迷瘋了麼,放開哀家!”太后勃然大怒。
太后哪裡能扛得過他,便被這麼半架住向宮門外而去。
隨後,他便起身向門外走去,攙扶着太后向奉賢宮外而去。
梅蘇看着門外的太后老佛爺,眼底閃過一絲幽光,隨後微微一笑,不焦不躁,只淡淡地道:“老佛爺也來了。”
“蘇兒,你……你瘋了嗎!”
梅蘇順着她的目光看向門外,果然看見太后和何嬤嬤一臉震驚,臉色慘白地站在門外。
“后冠,你好大的野心,也不怕你的外祖母聽見麼?”她看向門外,有些搖搖晃晃地想要站起來,但是腿上一軟,又跌坐了回去。
秋葉白冷笑着一把拍開了他的手,冠冕堂皇,就算他真有能耐得了天下,她纔不稀罕他的后冠,他打造的黃金籠子!
他眸光漸深,伸手挑起她臉頰邊的長髮,溫柔地道:“我幫你扔了那些東西,但是未來,我一定要會打造出天底下最美麗的后冠給你戴上。”
他素來知道她是美麗的,只是這般華服盛裝比那些掩蓋了她嬌美身段的男裝更合適她。
去了傲骨霜雪,這般海棠微醉,曇花微薰,直讓人想揉碎了她的美麗。
“首輔、功臣,這些都不是女孩兒應該擁有的名頭。”梅蘇看着面前的佳人,一向冰冷的雪顏之上已經染了一片迷人的粉紅,欺霜賽雪的胸前肌膚都染了誘人的粉紅,似雪嫩嬌俏的蜜桃,她眼神雖然譏誚冰冷,卻被酒薰出一層淡淡的水霧來。
這個男人比她想象中更殘酷和卑劣。
“你……?”秋葉白看着他,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來,笑容冰涼而譏誚:“你和他們有什麼不同,設局毀了我,你就能得到我麼?”
“葉白,告訴你這些,是希望你明白權力的戰場,女子參與不會有任何好結果。”梅蘇忽然伸手覆上她拿酒杯的柔荑,溫柔地道。
所有無辜死去的女嬰,還有孃親受盡的苦楚和她遭遇的一切,兜兜轉轉也不過是他人鬥爭下的卑微炮灰。
秋葉白閉了閉眼,只覺得這一段百年往事殺伐糾纏聽得她頭有點暈目眩,她揉着眉心,忍不住再次一口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隨後低低地笑了起來:“哈哈哈……一切都是皇權的犧牲品!”
“只是後來繼位的皇帝們發現了杜家的野心太大,便又暗中扶植秋家與杜家抗衡,所以秋家才能屹立不倒,杜家與秋家鬥了百年,也從雲上君那一代纔開始轉換策略,試圖與秋家聯姻,拉攏秋家,但云上君拒絕了青鸞公主,卻最終還是拒絕不了杜珍瀾。”
“你說的沒有錯,這種所謂秋家四女的可笑預言,不過是當年杜後報復秋家的工具,準確來說更是惠帝削弱秋家的工具之一,揹負着這樣詛咒的家族,必定處處行事都不敢囂張,謹言慎行。”梅蘇淡淡地道。
當初阿初說阿澤不能隨便破掉初代國師的預言,只怕也並非全是假話,因爲這個預言作用歷代皇帝必定是明白的。
這皇權鬥爭之中的男人,就沒有一個男人是真能對自己的女人全心全意的!
“前門拒虎,後門引狼,呵呵。”秋葉白冷笑。
秋家逼得皇帝要放棄自己的女人而娶自己不愛的女人,想必也讓惠帝對秋家這樣的豪門世家產生了忌憚,打算削弱世家,才藉着杜皇后的手要剷除這些世家的勢力,鞏固皇權勢力,卻不想……
“只是這位惠帝陛下沒有想到自己心愛的皇后野心那麼大,不光是想取代秋家,還是打算讓杜家直接取代百里家,是個司馬懿一般的人物罷?”她似有些喝多了,只伸手又爲自己倒了一杯酒,譏誚地一飲而盡。
“杜皇后被秋皇后的決絕嚇到了,她原本也是不想相信的,但是那與她落魄時候相識和相互扶持的天竺大師在臨終前卻占卜出了秋家四女必爲惑國妖星的預言,惠帝和杜皇后便開始異常地重視這個預言,若不是因爲秋家乃百年豪門,第一世家,牽扯太多,當時家主又手握邊關軍權,惠帝和杜後說不定就滅了秋家,扶植杜家固然有杜皇后的私心,也是惠帝打算讓杜家取代秋家。”梅蘇淡淡地道。
這時候聽來聽來根本就是……再貼切沒有的。
彼時聽見,她只覺得阿初說的這些話實在太過冷酷,沒有人性。
她只覺得身子發涼,她愣愣地看着窗外的白雪紛飛,忽然想起幾年前,阿初一臉淡漠地說過的那一句話——這皇家,本來就是鬥獸場,生爲皇家人,就合該是父子相殘,手足相戮纔是!
梅蘇點點頭,也頗有些譏誚地道:“百里家的男人除了多情,更生性從不缺一個狠字。”
“什麼,惠帝他放任自己的小妾屠戮自己的兒子?”秋葉白瞳孔瞬間一縮,震驚地看着梅蘇。
“因爲惠帝知道杜皇后的一切所作所爲,但是並沒有阻止。”梅蘇淡淡地一笑。
“但是……爲何要連惠帝也一起詛咒?”秋葉白還是覺得有些古怪,畢竟是愛過的男人,而且聽起來惠帝對這位秋皇后也還算是相敬如賓。
皇家之中,被權力薰染了的女人,會這般殘忍也並不出奇了。
但隨後,她眼底閃過一絲複雜,搖頭道:“只怕這位秋皇后是知道杜氏也不會放過自己唯一的女兒了,才這般狠心。”
這般消息是在讓
秋葉白喝酒的手瞬間頓住了,微微睜大了眸子……殺了自己的女兒?
暖喉的酒水自喉管滑落,他輕嗅着酒杯裡迷人的香氣,一點子幽幽詭詭的光芒在他眼中閃過。
梅蘇輕描淡寫地也徑自品了一口酒。
“秋皇后被杜皇后灌了藥,但她臨死之前,但其實已經誕下了小公主,她那時候已經徹底被刺激得瘋魔了,紅了眼,用盡了全身氣力掐死了自己的女兒,渾身是血地對着杜皇后厲聲詛咒——她以自己和女兒性命下了血咒,終有一日秋家四女必重臨人間,必效妲己、褒姒絕殺杜家最後一人,覆盡百里家的天下!”
“怎麼說?”她問。
“若是杜皇后不走這一遭,怕也就沒有秋家四女的詛咒了。”梅蘇輕笑。
這個環節於杜皇后而言,纔是所有籌謀之後最解氣的地方罷?
“痛打落水狗麼?”她挑眉輕品了一口酒,似覺得杯中酒味道不錯,又多喝了一杯。
“沒錯,杜皇后的手札裡說了,她和惠帝纔是相愛情人,卻被硬生生拆散,受盡求不得的流離之苦,便要秋皇后嚐盡自己十年之中的苦楚,當時秋皇后臨盆瀕死,杜皇后便到了她面前將一切抖落出來。”梅蘇慢條斯理地又替秋葉白手裡的酒杯斟滿了酒。
“說不得秋皇后的死也很有杜氏的一份兒功勞。”
阿初是怎麼讓現在的兩任太子都意外暴斃的,她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否則這世間哪裡有那麼多巧合的事兒?
秋葉白聽着這個故事,倒是心中一點都不覺得意外:“意外死去,只怕這秋皇后的孩子不是意外死去的罷,而是杜氏的手段罷了,杜氏身處弱勢被逼出家,這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呢。”
但是從杜氏進宮之後,秋皇后便似倒了大黴,生下的兒子一個接一個的‘意外’死去,連懷上的第四胎的時候,唯一剩下的八歲的小太子也忽然感染了天花暴斃,便是這個消息徹底打擊了臨盆的秋皇后,她終是在產房裡難產而死。
皇帝對秋皇后雖然冷落了不少,但是還敬着她是個皇后,面上也算相安無事。
秋皇后眼見過了那麼多年,皇帝都忘不了初戀情人,她雖然憤怒,卻也只得接受了現實,心灰意冷地將杜氏放得遠遠地,眼不見心不煩。
但是百里家的男兒要麼出些冷酷無情的帝王,要麼容易出癡情種子,這惠帝竟是個多情,在無意中與初戀情人重逢之後,一直都暗中有所往來,自太后逝去之後,竟直接將秋皇后接入宮中冊封了個婕妤。
惠帝也並沒有說什麼,與她也還算是夫妻和睦,秋皇后出了一口惡氣,自以爲從此高枕無憂,與惠帝在十年內也生了好幾個孩子。
但是這樣的事情自然是讓秋皇后覺得自己蒙受了奇恥大辱,認爲杜皇后刻意勾引自己未來的夫君,恨毒了杜皇后,用了手中權力逼得杜皇后出了家。
惠帝提出要悔婚,定下杜皇后爲皇后的提議自然是被太后和羣臣們毫不留情地駁回,惠帝無奈還是與秋皇后成婚了。
但是太后早早選定的人卻是更有賢惠端方之名的秋皇后,百里家族嫡系的男女就沒有生得不好看的,惠帝容貌俊美無雙,秋皇后也早以自己是未來皇后自居。
面上的和睦,少不得暗裡都有競爭之心,尤其是在當時身爲太子的惠帝曾經到秋家遊玩,一見傾心之人本是杜皇后,而不是當時的世家嫡女秋皇后,惠帝年少氣盛,與杜皇后兩情相悅,許諾未來的皇后必定是杜皇后。
又或者說至少外人看起來是如此的,但是一個註定前途無量的開國世家嫡女和寄養的尋常女孩又怎麼可能真的情同姐妹,尤其是杜皇后的容貌和秋皇后容貌幾乎不相上下,氣質嫋娜柔媚更甚於秋皇后,是京城第一美人。
他眸底閃過一絲異樣的幽光,隨後又道:“你之前猜測的沒有錯,我在皇城地宮之中還發現了一些杜皇后的手札,她和秋皇后確實曾經情同姐妹。”
梅蘇看着她喝了酒後,面容染上淡淡的嫣紅,明眸微眯,似雪中紅梅初綻,別有一番平日裡男裝不曾有惑人風情。
她此刻正有些心情不定,便順手接了過來一飲而盡:“你還沒有說秋家四女的預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沒錯,這不是巧合,杜皇后和這位天竺高僧早就認識,杜皇后榮寵至極之後,這位高僧也隨之藉着杜皇后的勢力成爲國師,並且建立了真言宮,同時在他臨終之前也留下關於秋家四女乃惑國妖姬的預言。”梅蘇又倒了一杯酒遞給她。
這怎麼看都像是狼狽爲奸,早有預謀。
“這位國師是高僧,曾經的杜皇后也曾經出家修行,這怕不是巧合罷?”秋葉白挑眉冷笑。
但是梅蘇卻還微微搖頭,淡淡地道:“並非如此,初代國師帝釋天乃是天竺高僧,在天竺就威望極高,後來因爲他魔化曲解所信仰的教義,被逐出了天竺,流落到了天極,但是此人確實很有些神通。”
秋葉白有些無語。
這……是不是太小肚雞腸到無聊了?
杜皇后怨恨秋皇后怨恨到找了個跳大神的國師去詛咒此後所有的秋家四女?
難不成這又是一出狗血的姐妹爭寵,反目成仇的戲碼?
“沒錯,秋家的某位主母據說是出身赫赫貴女,這種家族子女排序的方式是赫赫人的排序方式。”她若有所思地道。
她想起來了,秋家子女這種不同於其他家族而是按照孩子出生順序來排序的方法,似乎並不是這個詛咒之後才這麼排序的,而是一直以來就這麼排序的。
秋葉白瞬間微微睜大了眼眸,怔然:“秋家四女?”
梅蘇淡淡地一笑:“最後一位秋皇后,乃是秋家四女。”
秋葉白聞言,瞬間顰眉:“寓言是無稽之談,你的意思是這位杜家皇后建立了真言宮和請來初代國師,就是爲了詛咒秋家?”
“如果我告訴你,初代國師便是這位皇后請來的,真言宮也是這位皇后一手協助初代國師建立的呢?”梅蘇看着她,淡淡地道。
“但是這與秋家四女的詛咒有什麼關係?”她有些疑惑。
“這位皇后娘娘真是好手段。”秋葉白聞言,挑眉道。
梅蘇微微頷首:“沒錯,這位一點都不起眼的杜婕妤在成爲杜皇后之後,簡直是椒房專寵,明帝甚至爲她開了明光殿,讓她入住其中,並且杜家也從一個沒落的小家族一躍成爲新貴,再到如今的百年第一豪門世家。”
“從此開創了杜家皇朝?”秋葉白聞言,若有所覺地道。
“沒錯。”梅蘇淡淡地點頭:“第一任杜皇后是她的表妹,杜家不過是尋常官宦人家,而且家境有些沒落,杜皇后一直寄養在秋家,與秋皇后情同姐妹,這位秋皇后進宮爲後不久,這位杜皇后便出家修行,直到十年後不知怎麼還俗,以二十七歲”高齡“進了宮,但只是封了個婕妤也並沒有什麼作爲,秋皇后與當時的惠帝夫妻和睦,連生了三個皇子,一位公主,但就是生公主的時候,秋皇后難產而死,從此杜皇后便一路高升,並在一年之後繼任了皇后……。”
“秋家嫡女?”秋葉白想了想,秋家從天極帝國開國至今,零散地出了幾任皇后,但是因爲時間過去太久了,而且後來皇后姓杜,就更沒有人這麼不識趣地去提起這一茬了。
“最後一位不姓杜的皇后,而且,她出身秋家,是當年的秋家的嫡女。”梅蘇淡淡地道。
隨後,她忽然想起什麼,瞬間一驚:“善德皇后是最後一位……。”
“善德皇后?”她喃喃自語,愣了好一會,腦子裡迅速的搜索着有關這位皇后的記載。
她下意識地低頭,果然看見畫像下方有些模糊的題字——善德皇后覽春圖。
“你看一看畫像下的題字。”梅蘇提醒她。
那女子一身華麗的衣袍宮裝和頭上華麗鳳簪至少是四妃以上才能穿。
秋葉白聞言,看着那畫不由自主地顰眉,細看下去,才發現其實與她自己只是五官粗看有些相似,但是畫像裡的美人眉宇之間極盡柔美,就算她現在換了女裝,也和畫裡的人天差地別。
看着秋葉白愣愣的模樣,梅蘇一邊爲她倒酒,一邊微笑:“很像是不是,我第一眼看見這一幅小像的時候,也以爲是你。”
而最要緊的是,這女子竟然和她異常的相似。
雖然這泛黃的畫一看便是舊物,但是畫師絕對是頂尖的西洋畫大師,人物一顰一笑,都栩栩如生。
這是一幅西洋畫,畫上女子一身華麗的宮裝,容貌極盡妍美嬌柔,正含笑看着窗外春光如許。
她看了眼那畫軸,便伸手拿起開打開,只是這才一打開看清楚畫上的女子肖像,秋葉白瞬間便是一驚:“這是……。”
梅蘇見她眼底不耐之色,便微微一笑,也不再兜圈子,也將自己手裡的酒喝盡,隨後從袖子裡取了一副小畫軸擱在桌面上:“看一看。”
她只怕會直接將他踹下船,淹死拉倒。
他要帶着她這個‘聖姬’西湖泛舟?
秋葉白徑自接過酒杯一飲而盡,淡漠地道:“梅蘇,你再廢話,就滾出去。”
“怕有毒麼,我可不捨得毒了你。”梅蘇舉手手中的酒杯遞給她,看着她目光溫柔:“說到江南,我在姑蘇城和杭州西湖邊上也都建了莊子,待得五月花開時節,我帶你再回去,寒山進香,西湖泛舟可好?”
她冷冷地看着他並不說話。
梅蘇看着她,一點都不惱,只淡淡地道:“江南溫柔煙雨怎麼抵擋北方風雪凜冽,你我都是局中人,有些事情從來只問結局輸贏,不問過程。”
她看着梅蘇的似永遠帶着煙雨江南溫柔煙雨的眼眸,片刻之後,還坐了來,冷冷地道:“梅蘇,這江南空養了你外表一身靈氣,卻忘了養一養你的心。”
“葉白,我要求不高,只是讓你陪我喝一杯酒,坐一坐,換一個你想知道的消息。”梅蘇淡淡地一笑。
秋葉白看着他,冷冷顰眉:“梅蘇,你到底……。”
“坐。”梅蘇示意自己身邊的位置,同時一名侍衛端了好些酒菜進來。
她看着梅蘇的面容,見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她方纔道:“你知道什麼?”
秋葉白聞言,瞬間一愣,難不成這裡頭還有什麼秘密?